涟漪打在心头,谢鹜行闭了闭眼,薄唇出唇笑意,小公主是真知道怎么拿捏他。 “公主慢慢想。” * 雾玥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没想出该怎么告诉兰嬷嬷这个她自己都觉得惊骇的消息。 用膳时,雾玥咬着筷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试探着对一旁的兰嬷嬷道:“嬷嬷,那日我去见父皇,他说起要为我择驸马呢。” “哦?”兰嬷嬷咽下口中的饭菜,急忙问:“皇上可有说属意哪家郎君?” 雾玥摇摇头,“嬷嬷希望我将来嫁给怎样的人?” 兰嬷嬷心里揣测着皇帝的意思,口中笑说:“嬷嬷别的不求,只要能全心待公主好就足够了。” 哪怕不是大富大贵,只要安稳一生,她便心满意足了。 对她好?那谢鹜行指定可以,他最听她的话了,雾玥心里盘算着点点头。 兰嬷嬷夹了颗雾玥喜欢吃的丸子放到她碗中,打趣问:“公主可是有中意的郎君了?” 她宠溺看着雾玥,“还别说,嬷嬷的小公主是真长大了。” “若是一个待我好,模样好,也有本事,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小缺点的人。”雾玥捏着一点指节,表示真的只有一点点,“这样的人,嬷嬷觉得如何?” 兰嬷嬷原本就是玩笑话,在她眼里雾玥就是个孩子,对儿女情长之事更是一窍不通,却不想雾玥一本正经的问起她来。 “公主当真有心仪之人了?” 对上兰嬷嬷严肃下来的神色,雾玥连忙摇头,“只是随便问问,若万一有这么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缺点怎么办。” 兰嬷嬷知道雾玥大多时候都是乖巧的,但也有不少调皮的时候,以往贪玩到罢,这可不是小事,她故意问:“公主说的缺点,是什么缺点。” 雾玥转开眼睛,欲盖弥彰的夹起丸子塞到嘴里,口中含糊不清,“都说了随便问,哪说得上来。” 兰嬷嬷这才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既然雾玥问了,她便也想了想,思忖几许后道:“既然有缺点,那就不是什么都好,不过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还得看是什么缺点,若只是一些小习惯上有缺点,倒也不是大事。” 雾玥闻言小脸有些垮,缺的大约是不多,但东西少事却大。 …… 雾玥这边不知怎么对兰嬷嬷说,那边又怕谢鹜行追问自己,一时烦闷非常,不过好在合意来传话,说谢鹜行有事要离宫几日,这样她便也能多几日斟酌。 只是也没斟酌出个好法子来。 贺兰婠来照月楼时,雾玥正蔫耷耷的伏在桌上唉声叹气,看到贺兰婠进来,也只是恹恹的换了声表姐就不说话了。 贺兰婠一看她这样,心里便有了数,施施然的在她身旁坐下,“不是让我等着看么,我都等了好些天了,你倒好,连个人影也没有。” 雾玥即不瞒着,也不挣扎辩驳,颇有些自暴自弃的说:“表姐,我是真的喜欢上谢鹜行了。” 尽管早就有了猜测,真这么听雾玥说出来,贺兰婠还是一阵晕眩,反而不确定的问了一遍:“当真?” 雾玥点点下巴,“我不愿意他寻对食,也不愿意他与她们做同我做过的事。” 贺兰婠抬手抚了抚自己有点发堵的心口,也不知是宽慰她还是宽慰自己,故作轻松道:“喜欢就喜欢了,你们也算是两情相悦。” 雾玥侧过头把脸颊枕在手臂上,“我现在不知该如何跟兰嬷嬷说,嬷嬷若知道我喜欢太监一准能吓死。” 雾玥说着呜咽了一声。 贺兰婠还以为雾玥最害怕的应该是,这事让皇上太后知道了怎么办,毕竟这样的事影响皇家颜面,可大可小。 雾玥却摇摇头,“可以不让他们知道。” 她都想过了,表面上可以让谢鹜行从新做自己的内侍,住到她宫里。 “那你也别让兰嬷嬷知道不就成了。” “那不一样。”雾玥只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往下说。 那天谢鹜行也说错了,她才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眼光她没有看到过,她早就学会只在意自己在乎的人和事。 贺兰婠见雾玥根本不在意这些,反而一反常态的轻松,“你现在不就烦恼他是太监吗?你早两日来找我就不必那么烦了。” 雾玥转过脸看她,以为她又要出什么主意,眼神里分明写着不信任,她就是一开始听表姐瞎出主意,没一回是对的。 贺兰婠啧了一声,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雾玥狐疑的坐起身,把耳朵侧过去。 雾玥听她说完,眼睛都瞪直了,良久才喃喃道:“复阳术?” 贺兰婠神色得意,早在之前看出两人的端倪的时候,她就先一步未雨绸缪,结果还真打听到了民间就有流传一种复阳术,能让割去的残缺再度长出。 “还能再长?”雾玥提着声,惊得微微张开嘴。 若他不是太监,那嬷嬷那关肯定就能过了,雾玥急着问:“那方法呢?” “急什么,我已经让阿什带着人出宫去找了。”贺兰婠自鸣得意得抬起下巴,“我怎么忍心让你与缺了势的真太监在一起,别到时连伦敦之乐都体会不到。” 雾玥被她的话闹得面红耳赤。 贺兰婠偏还托起腮问,“与太监亲吻,是什么感觉,当真有许多招式么?” 招式……雾玥眼睛闪了一下,似乎就是亲吻,但她每次都感觉自己像砧板上脱了水的鱼,变得又渴又燥,怎么都不够…… 打住打住,雾玥快速眨着发烫的眼睛,她怎么真的就顺着表姐的浑话乱想。 雾玥抬起绯红的眼,恼嗔,“表姐!” 贺兰婠看到她羞的眼睛都红了,赶忙打住,正经道:“等这复阳术成了,再让他诈死换个身份,你就可以把他招做驸马。” 贺兰婠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妙极,兴奋的两掌一拍,扭头看向雾玥,“你说如何?” 雾玥睁圆着亮闪闪的眼睛,跟着点头,这样一来,即便谢鹜行不那么幸苦拼命的往上爬,她也可以嫁给他。 “表姐你好聪明。”
第056章 “轰隆——”一声雷响, 将沉闷的夏夜砸出一道。 门房趁着雨还没落下来,跑出来将门锁上,口中自言自语的念着, “雷雨天怕是要来了。” 他抱着门闩刚穿过一端,一股自外向内推的力道将门一把推开, 连带他人也退了好几步,不等站定就喝问, “何人敢擅闯陈府!” 檐下的灯笼照清视线, 府外竟不知何时围了大批官兵, 门房神色一惊,认出他们的着装与寻常衙差不同, 立时将目光移向这些人的腰间, 看清腰牌上的二字,门房额头上直接淌出了冷汗。 是西厂番子。 谁不知道东西厂有皇权特许,连官员都可先抓后禀, 他们这时候过来, 莫非是来抓大人。 “掌印请。”官兵向两边让出一条道。 连司礼监掌印都亲自来了, 门房眼里的惊恐就流了出来, 他也不敢眨眼,就看着那个身着青衫, 眉目俊逸的男子踱步走前上,直接跨过门槛,站在他身旁。 仲九看向已经吓傻的门房,冷声道:“还不去向陈大人通传,掌印求见。” …… 书房内, 陈夫人正提着茶壶替自己的夫君,也是左都御史陈顺安陈大人沏茶。 陈夫人看着陈顺安在呈文上洋洋洒洒写着要弹劾司礼监掌印的罪例, 目露忧色,“老爷当真要亲自上书?” 陈顺安头也不抬,“你说呢。” 如今皇上不仅宠信奸宦,沉迷炼丹,近来更是听信道人谗言,要寻至阴女子为修炼之炉\\.鼎,还让谢鹜行代行批红大权,文武百官的折子送过去都要经他的目,多少官员前脚上书,后脚就被挑了错处而贬罚,他身为都御史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可以直接上书面圣。 如今宦官势大,陈夫人不愿丈夫与谢鹜行直接起冲突,“不是还有赵大人,太傅……还有那些阁臣,他们也同样可以直接面圣,他们都按兵不动,何苦你去做这出头之人。” “妇人之见。”陈顺安把笔一拍,折眉怒视着陈夫人,“我的职责就是要帮皇上纠劾百司,岂能畏惧一个弄权的阉人。” 陈夫人还想再劝,随着书房的门被推开,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陈大人刚正不阿,不过还不及尊夫人来的通透。” 陈顺安夫妻二人看着闯进来的人皆变了脸色。 门房在谢鹜行身后抖着声音说:“老爷,掌印求见。” 陈顺安扫向庭中的番子,冷笑道:“带着官差直接闯进来,这让也能算求见,本官倒是闻所未闻。” 谢鹜行散漫的笑笑,走到一旁的靠背椅上坐下,“那今日就算咱家让陈大人开开眼。” 陈顺安怒极胸膛起伏,如此狂妄,简直目中无人。 “不知掌印前来有何贵干。” 谢鹜行将视线投到那份仍铺开着的折子之上,陈夫人一惊,连忙把折子合拢。 “怕什么。”陈顺安呵斥过陈夫人,又冷冷看着谢鹜行,“掌印带这些人来,恐怕有了良机妙策,但本官自问坦荡,也不怕栽赃诬陷,不如现在就同掌印一起进宫面圣。” “陈大人言重了。”谢鹜行笑得无害和煦,“咱家来此却是有事要做,不过在此之前,咱家还有桩事要先与陈大人相商。” “本官与掌印道不同,怕是没什么可商议的。”陈顺安拂袖走到一边。 谢鹜行依旧云淡风轻,手指敲着桌面问:“陈大人的小舅子是在船舶司任职罢。” 话落,陈顺安还没有说什么,陈夫人先慌了神,掌印口中所指的,正是她嫡亲的弟弟,她急声问:“我二弟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谢鹜行笑着说,“不过是官商纠结,串通多地郡守,以权谋私罢了。” 谢鹜行说得轻巧,但船舶司牵涉的是番商,又岂是简单贪墨二字就能算数的。 陈夫人却只觉得身体在发软,一把抓住自己夫君的手,“老爷。” 陈顺安也变了脸色,更没有了方才破釜沉舟的气势,紧盯着谢鹜行一言不发。 谢鹜行继续道:“皇上的意思是调左副都御史高大人为船舶使,不过咱家的意思是,陈大人更合适。” 他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掀起眼帘,语含深意的问:“不知陈大人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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