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莺莺便准备转身离开,临走前,谢云宸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油纸伞递了过去,而他自己转身走到了一旁的屋檐下,青砖黛瓦、滴滴饱满的雨珠沿着檐角坠|落,衬得他清俊的眉眼多了分仙气。 白莺莺右手撑着油纸伞走向杜子盛,杜子盛原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乍然看见她走了过来,心中欢喜不已、连带着声音也多了几分欢快的意味,他迫不及待地朝她走进了两步,语气雀跃道:“白姑娘,在下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言毕,他就想同她一起离开,可是他走了两步后,却发现白姑娘并没有跟上来,杜子盛站在原地,抬眸朝她看了过来,“白姑娘?” “杜公子,奴家不能同你离开了,”心中下定了决心,白莺莺抬眸看向了杜子盛,嗓音温温柔柔道:“公子,那小乞丐的伤是我弄出来的,当初那小乞丐去偷包子,我便告诉那掌柜的,若是再有下次,可以直接把这小乞丐送到官府。” “可白姑娘,你当初不也觉得这小乞丐可怜吗?” “可怜又如何,总不能因为他可怜便能正大光明去偷盗了吧,世上的可怜人数不胜数,奴家倒觉得那包子铺掌柜更可怜一些。” 闻言,杜子盛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的情绪,他不曾想到温柔善良的白姑娘也能说出这些冷冰冰的话,他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白姑娘,是有人强迫你吗,我们不如回去再谈这件事情。” “杜公子,奴家没有受人胁迫,这一些都是真心话,那小乞丐不知感恩、嚣张跋扈,不过是少了一根指头当作惩罚,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情吗,有什么可怜的,是杜公子不识人间疾苦、太过良善。” “可白姑娘,当初是你同在下一起救下这小乞丐的。”她的言辞太过冰冷,杜子盛有些受不住地往后退了半步,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无比的陌生。 “杜公子,当初若不是你开口唤住我,我根本不会开口,人间疾苦数不胜数,就连菩萨也不能慈悲渡人,公子何必异想天开?” “那白姑娘当日为什么要停下呢?” 闻言,白莺莺视线染上了两分嘲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眉目含笑、言笑晏晏道:“自然是因为杜公子有钱了,杜家可是京城第一首富,又有谁会不知道呢?” 这些话都是她的真心话,若不是因为杜家有钱,这些时日她根本不会同他待在一起,本来就是利用的关系,分别前也不会说什么温情的话语,她要把事情做的狠绝一些,如此才能彻底绝了他的念想,他是个极好的人,可惜认识了她这样的人。 杜子盛撑着油纸伞的右手微微颤抖,她这番话未免太过绝情,他勉力想要握住这油纸伞,可偏偏他的指尖都在发抖,油纸伞偏向一旁坠|落在地上,细雨顷刻间就打湿了他的衣衫,一时间他分不清究竟是这雨水冷一些、还是她的言语更过冰冷,雨水滴滴答答坠|落,模糊了他的视线,杜子盛失魂落魄抬首看着她,“那在下呢,在下在姑娘眼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莺莺并没有回答他,她什么都不曾说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什么样的人、自然是可以利用的人,她已经告诉他不要喜欢她了,是他自己执迷不悟,反正喜欢这东西总归是容易改变的,经过今日的事情,恐怕他以后都不会愿意见她了,想到这里,白莺莺也不觉得有什么愧疚的。 谢云宸站在屋檐下,见她走了过来,他眼眸含笑朝她走了过去,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行走间衣袂间或纠缠在一起,越发显得亲密无间,谢云宸一手撑着油纸伞,间或垂眸看了她一眼,嗓音清淡道:“可是不忍心?” “有什么不忍心的,不过是利用的关系,如今没有利用价值了,自然需要一拍两散,”这话是实话,白莺莺不觉得不忍心,甚至她有些惋惜,如今把话挑明了,以后可就不能利用杜子盛了,只是无缘无故,谢云宸为什么忽然要找上她、还要帮她去找鸢鸢,他当真有如此好心,“公子呢,无缘无故,公子为什么要帮我?” 闻言,谢云宸便停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在原地仔细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莺莺,我心悦你。” 顿时,白莺莺愣住了,他语气实在是太过平淡了,就像是在说一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他这样的人没有必要撒谎骗她,可是那一瞬间,她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三番五次说要掐死她,如今却忽然改口说喜欢她,真当旁人都是傻子吗,这样的喜欢她承受不起、也无福消受,只是这些话都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谢云宸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疯子也知道喜欢人啊? “喜欢奴家,奴家这样的人心机深沉、包藏祸心,除了这一身皮囊,怕是没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了,”说道这里,白莺莺冷淡的神情陡然一变,琉璃似的眼眸中浮现一道妩媚的笑意,她知道自己一贯都是极美的、这身皮囊艳丽到极致,她轻笑一声贴近了谢云宸的身子,语气缠|绵若春风,“小侯爷也是喜欢奴家这身皮囊吗?” 见谢云宸不回答,白莺莺心中的嘲讽意味越发浓厚了,她歪头看向了他,语气温柔却挑衅,“如何,奴家若是陪公子睡觉,公子就能救下宋二姑娘吗?” “若真是如此,奴家此生一定会感恩戴德。”冲着谢云宸盈盈一拜,白莺莺往前走了半小步,曲线玲珑的身子凑近了他,她踮着脚尖、用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唇|瓣微启就要贴上去。 谢云宸一直都没有阻止她,甚至在她凑上来的时候用左手搂住了她的腰,只是在她的红|唇凑上来的时候,他侧首避开了她的吻,油纸伞从右手中跌落、摇摇晃晃坠|落在地上,他双手掐着她的腰、稳稳当当把白莺莺放在了地上,言语冷淡却含着一丝纵容,“莺莺,你不必如此,既然答应了你,我自然会救那宋家二姑娘。”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再次补充道:“你无需如此。” 如需如此,那他想要干什么? “那公子呢,公子喜欢我什么?”漫天瓢泼大雨坠|落,她身上的衣衫早就淋湿了,未施粉黛的面容显得尤为清透,这一些白莺莺忘记了所有的伪装,她只是眼神嘲讽地看着谢云宸,继续道:“我这样的心思狠辣,没有半分姑娘家的温柔可人,公子真的喜欢这样的我吗?”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不觉得自己值得旁人喜欢,也不觉得自己有喜欢人的能力,她这样的人从来都是生在淤泥当中,费尽艰辛活下来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她没办法做到如同莲花一般的出淤泥而不染,勾心斗角、栽赃陷害,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她出生在算计当中,能够安然无恙活到今天也都是因为算计。她不觉得羞愧,也不觉得良心不安,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只是,这样的她,是否值得旁人真心实意的喜欢? 那些靠着手段骗来的喜欢,真的是喜欢吗? 雨丝纷飞中,白莺莺恍惚中听见了他低低的一道叹息,谢云宸伸出右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语气似无奈似叹息,“莺莺,你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眼中,你很好。” “为了自保心狠手辣不是丢人的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我看那些名门闺女矫揉造作、一个个像是镀上金光的菩萨,莺莺,你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白莺莺分辨不出他言语的真假,只是无论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不会想相信他,他这样的人心狠手辣,比她还不如,她才不要他的喜欢。 见她不再说话,谢云宸也不强求,他想到了从前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心头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晓如何喜欢一个人,他待她如同猫狗一般确实是他的错,可那日他明明知晓这花灯的用途、却还是想要把这花灯送给她,他是真心实意喜欢她,想到这里,谢云宸垂首看了眼白莺莺,嗓音低低道:“莺莺,莫要不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雨丝滴滴答答坠|落,她还是没有任何回答,谢云宸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油纸伞,替她遮蔽连绵的雨丝,他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去,谢钧牵着马车在巷尾等他们,看见两个人如同落汤鸡一般走来,谢钧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天色,这雨势也没有这么大啊,怎么公子和莺莺姑娘的身上全都湿透了? 上马车的时候,白莺莺原本想要扶着谢钧,哪料谢云宸掐着她的腰,动作轻飘飘地就把她抱到了马车上,感受到她诧异的目光,谢云宸冷淡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从前针锋相对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好好相处,如今他明白了自己心意、断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待她了。 雨丝滴答滴答的声响被隔绝在马车外面,方才被谢云宸抱上了马车,白莺莺没想到他忽然这样做,只是诧异过后她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毕竟这样的疯子做出来什么养的事情都不惊奇,只是他如今怎么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般想着,白莺莺侧首悄悄看了眼谢云宸,却见他白净的耳垂染上了一抹粉色,她顿觉惊讶,他这是害羞了? 撇了撇嘴,白莺莺觉得好笑,从前强迫她的时候镇定自若,如今倒是知道害羞了?她有些忍俊不禁,恰好瞥见桌子上放了一盏茶水,白莺莺下意识地就伸手倒了一杯茶,正准备一饮而尽,没想到谢云宸伸手挡住了她的动作,他的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冰冷的感觉稍纵即逝。 谢云宸拿过了她手中的杯盏,摇了摇头,道:“茶水里面有安神的药物,你若是喝了会受不住。” 言毕,他就仰头一饮而尽了盏中的清茶。 白莺莺这时候才忽然想起了那日在野外,她也是喝了一杯茶后倒头就睡了,许久之后才醒来,想到这里顿时怒上心头,她抬眸直直地看着他,眼眸微眯算账道:“谢云宸,你就是故意的。” “在下可没有强迫姑娘,那盏茶可是你自己要喝的,谁料你当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素来有失眠的毛病,日日靠着安神茶才能勉强入睡,现在喝了也不觉得困,只是她从前没有喝过这安神的茶,一时间自然是无法适应。当时看见她要饮茶,他原本是想要制止的,只是转念想到她若是睡着了,恐怕会安生许多,因此便没有阻止,只是如今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承认的。 他是没有强迫,可是当时他也没有阻止啊,只是当初确实是她主动要喝这一盏茶的,也怨不得旁人,白莺莺一时语塞,若是他死不认账,她自然可以反唇相讥,他如今坦坦荡荡承认那茶里面有安神药,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索性闭上嘴不说话了。 转念想到他之前说的话,白莺莺忽然伸出右手拽住了谢云宸的衣袖,“公子,你之前说要救鸢鸢,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只要你留下来,宋二姑娘便可以安然无恙,”说完了这句话,谢云宸的视线落在了她扯着他袖子的手上,只是这么一眼,白莺莺就立刻收回了手,察觉到她的反应,他的神色幽深了两分,语气有些不自在,“莺莺,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今后会好好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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