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林鸾急切的脚步却如蝴蝶一般翩跹飞快,很快便来到了林鹂的面前。 翻身下马的林鹂,望着面前的林鸾,眉眼微弯,神情柔和地浅浅笑道:“阿鸾,二哥哥来带你回家。” 林鸾闻言,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沉默着踌躇了一下。 身后,是冬琴追上来,带着些焦灼与惊慌的声音:“娘子!” 原来平日里老成稳重的冬琴,亦会有这般焦急不堪的时候。 林鸾回过神来,抬手,忽地自发髻上取下一只发簪来,抵于白皙盈盈的脖颈间。 转过身去,望着追上来的冬琴,林鸾缓缓往后倒退着,神情平静微冷地说道:“你们莫要过来。” 原本想要继续追过来的冬琴,与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女使与侍从,在瞧见林鸾抵于脖颈间的发簪之后,皆神色慌乱地顿住了脚步,不敢再动一下。 林鸾一面缓缓倒退着,往林鹂所在的方向去,一面语气平静得几近有些冷淡无情地说道:“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便将这只发簪刺进喉咙里去,今日便是血溅当场,我亦不会随你们再回去了。” 望着平日里性情温婉随和的林鸾,此时此刻冷然的模样,冬琴既缘于她抵于脖颈的那只发簪而感到无助与无可奈何,又在她的眼眸中,瞧出了决绝之色。 心中焦灼惊慌到极致,冬琴不禁开口,想要最后挽救林鸾一句:“娘子……” 只是,林鸾却对他们祈求的,惊慌的目光视而不见,决然而利落地转身离开。 …… 搭着先行下马的林鹂的手掌,林鸾亦下了青鬃马,但面上平静的神情却好似有些心不在焉的恍惚,全然没有得以逃脱的喜悦。 此时此刻,林鸾恍惚的心神之中,弥漫着浓重的不真实感。 她望着面前的林鹂,与伯宁侯府的府门,有些怔怔的,似难以相信,这一回,她真的摆脱了萧凝,得以逃出生天。 而林鸾怔愣之时,林鹂亦望着自己眉心微皱,默然出神的妹妹,俊逸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浅淡的担忧来。 抬手,隔着一层衣料,林鹂握住林鸾纤瘦的腕骨,带她往伯宁侯府中去,开口询问道:“阿鸾,你怎么了?” 林鸾回过神来,顿了一下,旋即,她低垂下眼睫,一面随林鹂往府中去,一面轻唤了他一声:“二哥哥。” 似瞧出了林鸾的神色之中,透着几分紧张与微僵,林鹂握着林鸾的手腕,带她走进伯宁侯府,半晌,行于回廊之中,他终于顿住了脚步。 转身,带着几分正色望着面前的林鸾,林鹂语气认真道:“阿鸾,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伯宁侯府的上下,皆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所有的想法与决定。” 顿了顿,似终于难以压抑心中的情绪一般,林鹂目光忧虑而带着些黯然伤感地望着林鸾,轻声道:“所以,永远不要再说方才的那些话了,晓得了吗?” 听到林鹂的这一番话,林鸾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眼圈倏地酸涩得厉害。 不欲教面前的林鹂瞧见自己眼眸中的泪光,林鸾低垂下眼睫,努力按捺着快要盈眶而出的泪意。 林鹂握着林鸾纤瘦的手腕,便如幼时一般,体温温暖,而带着安定的力量。 目光中尽是心疼地望着林鸾,林鹂声音温和而低沉,继续道:“你不需要孤注一掷才能保全自己,你还有我们。亲人之间不必生分,不必怕麻烦对方,这段时间……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一个方才及笄的女郎,便是不忍告诉祖母全部的实情,怕她老人家的身体难以承受这些打击,又为何连我这个自幼与你一同长大的兄长,亦要隐瞒?” 听出林鹂言语之间的心疼跟愧疚,与难以避免的一抹责备之意,林鸾抬首,望着面前的林鹂,潋滟的乌眸中尽是婆娑的泪影。 “二哥哥,对不起……” 她如从前一般,不管是否是自己的错,皆会着急着向人道歉。 但实际上,自小到大,她便懂事而乖巧,从不曾主动招惹过任何麻烦。 林鹂忍着浓重的鼻酸,抬手,揉了揉林鸾的发髻,努力教自己笑了一下,温和道:“莫要对我说对不起了,该说对不起的,应当是我才对。” 顿了顿,林鹂声音中的心疼与愧疚愈重:“二叔二婶去世时,我便立誓要好好保护阿鸾,不会教她受丝毫委屈,如今,是我不曾保护好阿鸾,方才教阿鸾现在这般难过。” 林鸾眼圈泛红地出声道:“二哥哥……” 林鹂轻轻地抚着林鸾的一缕发丝,将她被晚风吹拂得有些微散的乌发绾于耳后,半晌,方才垂眸,自袖中取出一方柔软干净的帕子来,为她拭去面上的泪痕。 放柔了声音,林鹂安慰道:“好了,阿鸾,莫要哭了。” 见林鸾的眼泪簌簌直落,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林鹂努力教自己笑得温和而与平日里无异,忍着鼻酸,柔声打趣道:“都是快要十六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是同小时候一般,跟个小哭包似的。” 谁料,林鸾闻言,眼泪却扑簌簌落得愈发厉害起来。 林鹂知晓小姑娘这些时日以来,身上所积累,负担的难过与压力,遂亦不再逼迫她,一定不要继续哭下去。 倘若哭泣能教心中好受些,亦是一种好的解忧方法。 跟随着林鹂,林鸾来到了林老夫人所居住的寿安堂。 在走进寿安堂的暖阁之前,林鸾不禁有些踌躇,有些忧虑。 林鸾怕林老夫人会对如今的她失望,怨她失了侯门闺秀的矜贵与教养,亦怕林老夫人因着她的原因,如今已是缠绵病榻,孱弱不堪的模样。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皆会愧疚难过得恨不能自己从未生在林家,成为害了林家,害了祖母的罪人。 只是,有些迟疑地,鼻尖酸涩地走进寿安堂的暖阁,不待低垂着眼睫的林鸾有所反应,整个人,便被一个有些颤巍巍的,瘦削而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在怀中。 林鸾不曾抬首,却仍旧能够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正是这些时日以来,自己日日担忧,牵挂不已的祖母。 老人家身上带着浅浅的檀香与草药气息,令人格外觉得心神安定。 而望着面前垂首不语,默默饮泣的林鸾,林老夫人的眼泪,亦是大滴大滴,簌簌而落。 抬手,为林鸾拭了拭面上的泪痕,林老夫人声音哽咽沙哑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阿鸾……” 林鸾努力按捺着眼中的泪意,应道:“祖母,阿鸾回来了。” 林老夫人闻言,颔了下首,一面落泪,一面眼中泪影婆娑地笑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 将近亥时,与林老夫人一道用了晚膳,又陪伴林老夫人许久的林鸾,方才自寿安堂,回到了染翠居。 墨竹推开染翠居寝室的房门,对林鸾道:“姑娘,奴婢命人去为您打些水来洗漱,请您先到寝室里稍等片刻。” 林鸾闻言,颔了下首,然后对一旁的两个女使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候着罢,有事我会唤你们。” 说罢,林鸾走进寝室中,如从前在伯宁侯府一般,自己独自一人往内间中去。 只是,走入寝室的内间,在瞧见床榻之上,慵懒闲散地倚靠于床头,拥着被衾,正垂首望着手中书卷的男人之时,林鸾原本便缘于长时间的哭泣,而微微有些苍白的面色,一瞬间,更是变得如白纸一般惨白。 眼眸中翻涌着畏惧与怒意,林鸾僵了一下,方才微咬贝齿,压低了声音,颤声质问道:“你……你这个混账,你怎么敢到府中来的?”
第49章 回府 床榻之上, 只着中衣,墨发松散微束的萧凝闻声抬眸,将自己的目光自手中书卷, 闲散地落于身形有些僵硬地立于不远处的林鸾的身上。 只见林鸾的眼圈泛着浅浅的绯色, 眼眸中亦隐隐有泪光闪闪, 柔和明亮的灯影之下,她这副雨打梨蕊,潸然欲泣的模样,当真是楚楚动人,娇俏可怜。 眸色愈深了几分,萧凝正待出声说些什么,却见立于原处的林鸾忽地抬步,行至床榻边上, 他的面前, 探手要去握他的手腕, 神色有些着急,有些慌乱的模样。 瞧着面前的萧凝抬眸,点漆般眼眸望着自己, 一语不发,好整以暇的淡然神色, 林鸾心中便不禁是一阵愠怒。 可到底如今是在伯宁侯府,眼下最要紧的事教这煞星快些离开,于是, 林鸾只得按下了心头缭绕的那一抹怒意,声音微颤地对萧凝道:“你快离开, 若是被旁人知晓了这桩事, 我亦不必活了。” 只是, 瞧着面前的林鸾焦灼万分的神情,萧凝却眸色平静地弯唇笑了一下,对她有些惶恐慌乱的请求置若罔闻的模样。 林鸾望着萧凝冠玉般的面容上,所浮现的那抹浅淡的笑意,不晓得他心中在打什么主意,不禁开口,再度焦急忧虑地请求道:“圣上,您快走罢,算我求您了。” 虽然林鸾的声音已然压低了几分,但不可避免的,守在外面的两个女使,仍旧听到了房间中所传来的轻微的声响。 本便紧绷着的林鸾,忽听到房门之外,女使关切地,试探地问道:“姑娘?您可是有事要吩咐?” 林鸾心神微乱,掩于袖中的纤指亦攥得指节泛白,片刻之后,她方才勉强稳住心神,收敛着惶恐,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无事。” 顿了顿,望着面前神色含笑,好整以暇望着自己的萧凝,林鸾有些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只能语气平静地继续道:“我有些乏了,你们待会皆不必进来侍奉了,将洗漱用的物品放在外间,你们下去歇息罢。” 守在外面的女使闻言,虽有些纳罕不解,却仍旧恭顺地答应道:“是。” 林鸾忿然地望了床榻上的萧凝一眼,转身欲往外间去,可纤瘦的腕骨却被人握住,整个人亦不受控制地,往后面的萧凝的怀中倒去。 眼眸蓦地睁大,林鸾既怕如往日里一般,复又被萧凝束缚住,恐怕难以脱身,又怕自己倒下去,会磕着碰着哪里,徒添痛苦。 她下意识地抬手挣扎着,只是,虽到底是被萧凝揽入了怀中,但却被他好生地护于身前,不曾感受到身上传来丝毫的疼痛。 林鸾有些惊魂未定地望向萧凝,却见萧凝亦正在瞧着他,深深的眸色中带着几分有些无奈的,促狭的情绪。 只听他叹息一声,抬手抚了抚她的鬓发,问道:“阿鸾,朕有那么可怕吗?” 察觉到萧凝落于自己耳鬓的修长大掌,林鸾微僵了一下,忽地侧过首去,语气有些生硬别扭道:“莫要碰我。” 瞧着面前闹别扭的小姑娘,萧凝唇畔笑意愈深,只是声音中,却带着几分黯然叹息:“阿鸾白日里不告而别,教朕好生担忧失落,如今怎么反倒倒打一耙,埋怨起朕来了?朕当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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