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望着林鸾水雾蒙蒙,水波潋滟的乌润眼眸,萧凝唇畔微弯地笑道:“有意义的事,比如,为小宸小珍,再添一双弟弟妹妹。” 林鸾闻言,秾丽的面容上绯色更甚,她又羞又恼地望着面前的萧凝,有些嗔怪地赧然道:“圣上!” 萧凝笑着自林鸾的唇上复又啄了一下,然后匆匆起身,打落床榻边上,芙蕖帘钩中挂着的罗帷。 …… 鹅毛大雪伴随着呼啸的寒风纷纷扬扬飘落了几日,方才停下。 时值晌午,但天色仍旧灰蒙,安平王府的书房中,萧决坐于案前,望着手中的劄子出神良久,却仍旧有些举棋不定的犹疑之意。 他思索良久,却仍旧难以决断,是应当即刻便将荫国的计谋禀报萧凝,还是继续以身作饵,诱敌深入,在最后一刻,将荫国隐藏潜伏于宣朝的势力一网打尽。 半晌之后,萧决终于收敛起了落于劄子上的目光。 他俊逸的面容上神情漠然平静,下颔线微微绷紧,隐隐透着些坚毅利落的决绝之色,似心中已然有了什么决断。 …… 这几日天气寒烈,风雪交加,宫殿之中虽密不透风,温暖如春,但不知为何,小珍却还是罹患了重风寒,本便不大的小人,经这一病,愈发瘦弱起来。 林鸾又是心疼担忧小姑娘高烧之时滚烫的体温,烧得通红的小脸,又是自责内疚当初怀着这两个孩子时不曾好好休养,在伯宁侯府时不曾好好照料他们,方才致使林莺有机可乘,如今小珍方才会这般体弱多病。 一连几日,她急得眉心紧皱,眼泪涟涟,但好在小珍虽病得厉害,但用过太医开的药,又被悉心照料着,终是渐渐退了烧。 望着小珍经此一病,愈发显得清瘦的巴掌大的小脸,林鸾心中疼惜,每日学做羹汤为两个孩子滋补身体,并时不时到相国寺去,虔心为两个孩子祈福。 或许是父母的关爱,滋补的羹汤,以及相国寺真的显灵,度过了今年冬日的大雪纷飞,小珍的身体,亦渐渐地好了起来。 缘于自小到大多舛的身世,以及当初在相国寺所发生的事情,其实从前,林鸾对这些神佛之事一直不甚上心,甚至有些冷眼相待。 可是为人父母,在孩子面对这些伤病之时,却总是没办法保持理智与冷静。林鸾愿意相信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可以庇佑小珍的神明,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可能,她亦要紧紧抓住,亦不愿放弃。 初春尚还有些春寒料峭,外面虽仍旧寒风阵阵,但缘于今日是要到相国寺还愿的日子,林鸾还是出了宫,欲到相国寺去。 马车的车轱辘碾过静谧安详的山林间石板路,相国寺在城郊,是故这段路程,其实是有些漫长的。 林鸾怀中抱着这段时间新抄好的经书,怕这段有些起伏颠簸的路径,会磕碰着这些物品,她的神色虽有些心不在焉的,但手臂却始终紧紧环着怀中的包裹。 此时此刻,与从前无数回到相国寺来,似是别无二致。 只是,马车外的半空之中,却忽地出现了一片浓重的白烟,驾着马车的内侍的眼前,亦被这阵弥漫的白烟所笼罩。 驾着马车的内侍下意识地想要睁大眼睛,去看前路,然而,不待他打起精神来,便觉头脑昏沉,身体瘫软,竟一下子自马车上摔了下去。 察觉到其他宫人的异样,有几分武功底子的冬琴忙抬手,想要掀开车帘,告知马车之中的林鸾掩住口鼻,但不待她掀开车帘,便觉自己的身体四肢,亦变得无力极了。 数十个身着黑衣,头戴黑色帷帽,面容皆被掩得严严实实的蒙面人自山林之中鱼贯而出,排列有序,有条不紊,显然是来者不善。 冬琴袖中藏有暗//器,只是,却碍于身体瘫软无力而不能施展分毫。她心中焦灼,暗骂着这些不速之客的卑鄙下作,却始终无可奈何。 蒙面人步履飞快地包围住了马车,却并不曾伤害马车上,已然昏迷过去,毫无反抗之力的宫人们分毫。冬琴意识昏沉,渐渐要坚持不住,却还是勉强打着精神。 她努力睁大眼睛,教自己通过看清这些蒙面人下意识的举动与反应,来辨别他们的身份与来历,渐渐的,她隐隐有所猜测,焦灼慌乱的心中略微安定了几分。 但,在看到已然昏迷过去的林鸾,被蒙面人所带走之时,冬琴却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与担忧,用尽全力,却还是甚为微弱地唤了一声:“娘娘!” 似是察觉到了冬琴低低的声音,蒙面人转过身来,用剑柄自冬琴的颈后击打了一下,于是冬琴亦昏厥了过去。 马车之中,吸入白烟不算太多,尚还有一丝清明的林鸾,望着带着自己,却仍旧身轻如燕,步履如飞的蒙面人,低低地颤声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蒙面人闻言,目光中似有些诧异这位身娇体弱的皇后娘娘为何不曾昏迷过去,但不过片刻,她便掩下了眼中的情绪,轻笑一声,回答道:“皇后娘娘不必忧心,我们主人只是想要邀请您去府上做客罢了,请您放心,我们主人不会伤害您一分一毫的。” 林鸾听到这蒙面人的声音,心中不禁惊诧非常,一是缘于这蒙面人能轻而易举将自己带着步履如飞,声音却是道动听的女声,二是缘于这蒙面人说话时的腔调,并不似宣朝之人。 只是,心中虽惊诧不解,但林鸾的意识却渐渐流失得苍白,眼皮亦愈发沉重…… 她想要努力打起精神来,却一点一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萧决几近怒发冲冠地踹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进穷奢极欲,纸迷金醉的房中,怒视着坐于案前,正左拥右抱,醉眼朦胧的男子,愤恨而失控地问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坐于案前花天酒地的男子原本有些朦胧的醉眼,在瞧见面前怒气冲冲的萧凝之时,忽地收敛了许多。 他抬手挥了挥,不多时,房间中身姿婀娜的女使,与屏息不语的侍从们,皆尽数退了下去。 把玩着手中的酒樽,男子望着面前的萧决,懒洋洋的笑容中流露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恶意。 只听他故作无辜地叹息道:“放在平日,我们自是不会怀疑殿下同我们合作的诚意,只是这般久了,殿下却迟迟不肯照我们协商好的计划行事,为了防止殿下出卖我们,我们亦只好出此下策。” 顿了顿,话锋一转,男子的语气之中,带了几分阴恻恻的威胁之意:“只要殿下进宫,按照计划伺机接近皇帝,往他的饮食中投入慢性毒//药,一个月之后,我们自会放过皇后娘娘。同样的,这一个月内,我们会确保皇后娘娘毫发不伤,但殿下若继续无所动作,一个月之后皇后娘娘会如何,我们可是难以保证……” 萧决闻言,先是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旋即,他表现得愈发怒气冲天地指着男子的鼻子,怒斥道:“你们当真是疯了,连我宣朝的皇后都敢绑架!此事若一着不慎,你们想即刻便掉脑袋吗?因着当初两国休战的协议,萧凝如今可是寻不到理由攻打你们荫国,报从前之仇,你们这些蠢货是赶着要送把柄到他手中吗?” 说罢,他一挥袍袖,望着面前的男子,冷笑着诘问道:“更何况,你们这般狗胆包天,本王安能知晓倘若本王按照你们的意思,真的对萧凝下了毒,你们会不会仍旧伤害阿鸾?” 男子在荫国亦是位高权重的右相,何曾被人这般指着鼻子,毫不留情地痛斥过“蠢货”。 面露几分不虞之色,男子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愈重,只见他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地望着萧决,慢声说道:“鄙人方才说过,在这一个月之内,我们自会保护好皇后娘娘,不会教她受到任何伤害。但一个月之后,若殿下仍旧如现在这般按兵不动,那我们……哼哼,自然亦不会再客气。” 萧决仍旧想要据理力争,多拖延一段时间,听男子这般言语,他下意识地回道:“萧凝现在根本不相信本王,本王如何能近他的身?你们要本王下毒,亦要等到本王先虚以委蛇,同他修复好关系,再从长计议此事……” 不待萧决说罢,男子便开口截住了他的话,阴恻恻道:“殿下还是少言多做为妙。” 自袖中取出一柄宝石镶嵌的短刃来,随手把玩着,男子对萧决挑衅似的亮了亮泛着锋利冷光的刀刃,笑着叹息道:“鄙人的刀子不长眼,一月之后,若殿下仍旧如现在一般无动于衷,那皇后娘娘那般花容月貌的模样,亦要被锋利的刀刃所划破了,真是想想便觉得暴殄天物……” 萧决倏地上前,紧攥住男子的领口,咬牙冷声道:“你们敢!” 男子自诩力气不小,方才敢屏退守卫,与萧决独处一室。 只是,手中的短刃被面前之人轻而易举夺过,横于喉间之时,男子方才发现,这位传闻中方才重病一场,本应身体孱弱,从前被人提起时,亦只是被称为温润和气,无论如何,亦应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安平王殿下,下手之迅疾,竟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喉间传来微微的痛意,想已是见了血,男子不敢再多置一言,多动一下,只能望着面前的萧决,强忍着眼中的惊怒与惧意。 萧决知晓便是将面前之人千刀万剐,他们亦不会放了林鸾,恐怕还会激怒他们生出鱼死网破的死志来,于是随手丢了手中的短刃,声音冰冷道:“本王答应你们便是,只是在这一个月内,你们要保证阿鸾的安全。” 微顿了一下,萧决抬手,抚平宽散衣袖上的褶皱,然后望向面前的男子,冷笑道:“同样的,一个月后,若阿鸾少了一根毫毛,本王会将你们亲手千刀万剐!” 说罢,萧决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脚步迅疾,房间之中,唯余坐于案前的男子望着他离开的翩然身影,眸底情绪似若有所思,又晦暗不明。 …… 缘于这处宽大的宅院位于城郊荒芜偏僻的山林之间,返回皇城之中需要将近半日的功夫,是故,萧决如往日里一般,留宿在了这宅院之中。 夜色如墨,灯火阑珊,宅院中守卫的侍从因着已至午夜,亦不免疏懒了几分。 趁着昏暗的灯影与月光,一道黑色的身影,身形灵巧地穿梭于房屋的拐角之间。 只见黑影箭步如飞地行至靠近房间的房门,警惕地环顾四周一番,自衣袖中取出一支簪子来,慢慢地,无声地轻挑着房门的锁眼。 片刻之后,门锁被打开,黑影轻而迅速地推开房门,行至房间之中,然后轻轻地阖上房门。 望着被捆在窗畔软榻上,口中被堵着白色绢布的秾丽女郎,黑影抬手拉下掩于面上的黑布,声音中带着几分抱歉,愧疚与心疼。 只听黑影声音微有些涩然地唤了一声女郎的名字:“阿鸾。” 萧决几步上前,拿下林鸾口中所堵着的绢布,然后为她解开身上捆扎束缚着的绳结。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1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