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张氏一手带出来的,别人眼里对陆小渔满意他看着也高兴。张氏坐下来后抬眸看向陈浅溪,明知故问的柔声问她,“多大了?” 陈浅溪紧张的吞咽口水,“十五。”就两个字,言简意赅,再多说一个她都怕自己结巴瞧着没出息。 张氏柔柔一笑,垂眸端起茶杯吹散热气。他瞧着陈浅溪挺老实的,而且余光止不住的往陆小渔身上瞥,又不敢大大方方的跟他对上,看来是对小渔有那方面的意思。 反倒是陆小渔,低头认真的捧着茶杯吹热气,今天脑袋上的两只耳朵就是对摆设,完全没听几人在讨论什么,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这事跟他无关一样。 张氏捧着茶杯,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后释然的松开。 没事,夫妻成亲能有几个是事先看对眼相互满意的?还不都是觉得合适,彼此搭伙过日子,时间久了,感情也就磨合出来了。 更何况陈浅溪喜欢小渔,成亲后会对他多包容些,这也就够了。 但这话张氏现在不能提,哪怕陈氏几次三番的主动把话题抛过来,问他觉得陈浅溪如何,张氏也是四两拨千斤的化解开,不把话说死,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有倾向于两家结亲的意愿。 陈氏顿时眉开眼笑,越过身旁的木头疙瘩陈浅溪,干脆替女儿问陆小渔,“你可有什么喜欢吃的,赶明个陪着陈叔我,咱们一起去县里逛逛怎么样?听说街上新开了家点心铺子,男子嘛,就得惯着点自己才行。” 看陈氏的热乎劲,仿佛两家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一样。 陆小渔又不傻,听到陈氏的邀请,吓的汗毛竖起挺直腰板,跟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扭头看向张氏,满眼抗拒。 他怎么觉得陈氏看他的眼神跟他看到银锭时那么像……让人心里发毛。 倒是林叔笑着按住陈氏的手,示意他莫要操之过急,别再吓着陆小渔。陈氏捂嘴笑着,这才收敛一些。 屋里的沈沉醉拿着书背靠着门站着,耳朵贴着木板,神色认真,从林叔带着陈氏父女俩进来到现在,她手里捏着的书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木板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但门外的都是男子,说话声音太轻,她听的断断续续的,不太清楚。 直到老沈大声吵吵嚷嚷的进来。 老沈火急火燎的一把推开门,叫着沈沉醉的名字往堂屋走。 她这动静自然惊到了屋里的几人,看见老沈过来,林叔不由皱眉,目光担忧的看向张氏父子。 陆小渔脸颊鼓着,手里握紧茶盏,扭头瞪向夺门而进的人,想用杯子里的热水泼她! 这人没完没了了?他们又不是不还钱! 陈氏疑惑的看向林叔跟张氏,不解的呐呐问,“她怎么来了?” “她……”林叔才刚要开口说话,老沈就已经毫无避讳的来到堂屋门口了,一眼没扫见沈沉醉,就过来要拉陆小渔,嘴里说着,“快还我二十两银子,不然我就把他拉出去卖了抵钱!” 老沈眼珠通红,脸上泪水没干,态度坚决的要张氏父子还钱。 刚才赌坊来了几个女人,说沈林欠了她们一百两银子,现在就关在赌坊里,如果老沈不能拿钱去赎,那她们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怕老沈不信,其中一人还掏出一个包袱,里面装着沈林的外衫跟被扯掉的头发。 老沈眼睛发直瞳孔骤缩,双手颤抖的摸着那带有血迹的外衫跟糟乱头发,发疯似得扑过去拉扯对方的衣服,问赌坊的人为什么要打她女儿! 穿着青色短打服的女人一把将老沈挥开,不耐烦的冷声说道:“如果还不上来钱,下次再送过来的可能就是一只手了。” 老沈弓腰抱着沈林的衣服怔怔的看着赌坊的人推门而去,等人都走远了她才猛的回神,脚步踉跄的往屋里跑。 用力把床拉开,把平时用来藏钱的罐子抱出来,抖着手将里面的碎银子又重新数了一遍,这次连铜板都没放过。 算上存起来的钱,她手上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十两银子。老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哭完了把钱塞回罐子里的时候,正好看见同样放在里面的借据。 沈母还欠了她二十两银子呢! 加上那二十两,她再把猪卖了,零零总总的凑在一起,总能凑够这一百两银子,不管如何一定要先把沈林给赎出来。 赌坊的手段可不比监狱里的少,她那没受过罪的女儿哪里能吃得消。 老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院子里就听见猪的声音,她脚步顿住,走到猪圈旁看着几只还差小半个月就要生产的猪,整个人眼睛发红,握拳在墙头上砸了一下。 她心里不是不气沈林,刚才还想着这日子越过越好,可谁知道沈林转脸又能给她欠了赌坊的银子,捅了这么一档子事! 最终还是心疼盖过了生气,只能先咬牙把人赎出来再说。那可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命根子啊! 老沈火急火燎的来到沈家,路上已经盘算好了。张氏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二十两银子,到时候她也不要陆小渔嫁给沈林了,她就把他拉到外面卖出去抵债。 哪怕闹到县衙里,她手里头有沈母亲自摁下的借据,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判呢。 赌坊的人不让她活,她就让张氏父子跟沈沉醉也活不下去!如果沈林有个三长两短,她留着这条老命还有什么意思?大不了一起死! 林叔瞧着老沈魔怔的样子,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站起来厉声说道:“都说好年底还清,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就是出尔反尔怎么了?”老沈眼睛通红,“要么交钱要么交人,你们选一样吧!” 见屋里沉默了一瞬,老沈二话没说伸手去拉陆小渔。 沈沉醉刚才听见动静就从屋里出来了,一直站在旁边,此时看见老沈的动作,下意识的上前几步护在陆小渔面前。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回除了她还有一个人也挡在陆小渔前面。 沈沉醉眉心微皱,扭头跟陈浅溪对视,心中拧紧,只一眼,无须再多语言,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眼睛怔怔的看向陆小渔跟张氏,下颚紧绷嘴唇抿紧,眼底神色复杂。 陆小渔被沈沉醉眼里的黯然刺了一下,心脏猛的收缩,鼻子发酸,想到她自己千方百计弄来的那二十两银子,又想到爹爹的打算,整个人头低着,愧疚的不敢看她。 他这反应落在沈沉醉眼里那就是默认了。 七月份正热的天气,沈沉醉却觉得浑身冰凉,像是掉在一月份的河水里,冷的哆嗦无法呼吸。 夫子前脚还跟她说她从未体验过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她这后脚就切切实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现实。 饶是如此,沈沉醉还是垂眸站在陆小渔身前,半步未曾移开。 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拳头握的死紧,心里骂自己犯贱,可脚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识,不肯挪开。 不管如何,站在她身后的是孤儿寡父,她是一个女人,必须挺在前头。 老沈眼睛充血,“两个打我一个?来来来,今个有本事就打死我,要是打不死我都不依。来,朝这儿打!”她用力拍着自己的头顶,伸长脖子用脑袋对着沈沉醉跟陈浅溪。 老沈今个格外的不对劲,林叔有些害怕,陈氏更是吓的尖叫出声,他胆战心惊的拉住陈浅溪的胳膊,用劲的往后拽,再看向张氏父子的眼神有了变化。 他还当是块土金子,原来是个烫手山芋!怪不得这么些年都没人要,现在是想甩给他们陈家让浅溪接手? 想的怪美呢!
第20章 那你们走吧 陈氏硬是咬牙用劲把不情愿的陈浅溪拽出去,拉着脸二话不说的往外走。 老沈也不拦着他们父女俩,但沈沉醉跟张氏父子是别想出这个门。 看见陈氏脸色不好,林叔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的看着张氏,“要不,我跟出去看看?” 林叔出门,两步化作一步在院子门口追上气冲冲的陈氏,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皱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陈氏冷着脸说道:“当然是回家,难道留在这里给自己惹麻烦?” “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氏阴阳怪气的语气让林叔脸色也拉了下来,“刚才在屋里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我那不是不知道张氏还欠了一屁股债么,怪不得急着把儿子嫁出去,原来是想用卖儿子来还钱,真是打的好算盘。” 陈氏看向林叔的眼神露出不满,嘴里埋怨道:“你怎么能把这种人家说给你外甥女,这不是把我们一家往火坑里带吗?这要是真说成了,二十两银子,浅溪得干多重的活儿才能替他还清!” “爹,我愿意给他还。”陈浅溪弱弱的出声说道。 陈氏立马侧头剜了她一眼,“你闭嘴。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老实在这儿给我站着,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陈浅溪眼睛担忧的往堂屋里看,但碍于陈氏放了狠话,一时间犹豫挣扎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林叔叹息一声,替张氏解释道:“他不是那样的人,钱都是死去的沈母欠的,张氏跟儿子相依为命多年,肯定不会用卖儿子来替她还债,他就是想给小渔介绍个好人家。” “好人家。”陈氏嗤笑,看着堂屋提高嗓门说道:“好人家就是留给这样的家庭祸祸的吗?他说不要儿子还债,但他儿子心里向着爹,能不从妻主家弄钱弄东西补贴他吗?” 林叔眉头微成一团,恨不得上去一把捂住陈氏的那张嘴! 他真是瞎了眼做这门亲,这下好了,不仅伤了张氏父子的心,连陈氏心里都埋怨自己。 林叔抬手一指门外,身心疲惫,“你走吧。”他嫁过来这么些年不常回去,竟不知道陈氏原来是这种人。 院子就那么大点,两人的对话自然一清二楚的传进堂屋里。 张氏手扶着桌面笑的自嘲,眼里满是苦涩,心里一阵庆幸,亏他刚才没冲动的点头。 他光想着陈浅溪是个老实人,倒是忽略了陈氏,不然以陆小渔的性子嫁过去,对上个厉害的公公,再加上妻主木讷听她爹的话,陆小渔能被吃的渣都不剩! 陆小渔气的眼眶发红,刚想出去跟陈氏争论,就被张氏一把拉住手腕。 “够了。”张氏用气音说,微微摇了摇头,站起来说道:“去把林婶这个中间人请来做个见证,今天咱们就把欠老沈的钱还清。” 他眼睛直直的看着老沈,“今日债务还清后,他日见面你要是敢再含沙射影的多讲一句话,到时候别怪我一个男人说话难听。” 老沈现在就想见着银子,只要张氏把钱还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氏父女俩因为陈浅溪倔着不动弹,现在还站在门口没有走。如今见陆小渔去请林婶,心里有些好奇,就想留下来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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