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谈身形凝滞。 ...... 往日沈皇后对江谈和沈夷光的亲事还是颇有信心的,俩孩子样样出众,江谈纵性子冷淡些,可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身边是清净的,连个通房司寝都没有,待以后成了婚,知道疼爱妻子了,也就好了。 但近来这些事,尤其是今天亲眼所见的这一幕,沈皇后真的有些动摇了,六郎这般,分明就是眼里没有潺潺! 沈皇后心下越发不安,她久居中宫之位,自然知道要坐稳这个位置是何等艰辛,帝王对帝后不说千娇万宠,最起码的敬重看重还是要给的,六郎总是逼着潺潺一让再让的,以后若遇到什么事了,难道她还要让出后位? 潺潺这样的傲气性子,若被这般磋磨,焉能苟活? 还是说,六郎其实属意萧家女?对潺潺无意? 沈皇后心绪不宁,脸上也带了些出来,身畔嬷嬷猜出她心思,不由劝道:“娘娘莫要忧虑,若殿下心里真无县主,断不会冒雨前来的。” 其实嬷嬷说话倒也有理,可沈皇后心里仍是直敲鼓。 只是这婚事毕竟是圣上下旨,六郎又没什么明显的问题...沈皇后缓缓出了口气,拨弄着手里念珠:“容我再瞧瞧吧。” 她得再看看,若他当真喜欢萧家女,和潺潺这门亲事,不如就算了吧。她既是皇帝嫡妻,又是江谈嫡母,对这桩婚事,她若要开口,自然是有分量的。 ...... 江谈要在这里陪沈皇后小住两日,沈夷光有意避开太子,正好万年提议要去许愿桥逛逛,她便欣然应允了。 和沈夷光不大对付的五公主嘉熙忽提议:“咱们不如自己打个络子来挂许愿玉牌,这样既大方又漂亮,也显得咱们诚心不是?” 这提议有趣,众人纷纷附和,唯独沈夷光脸色有点发苦,却不好反驳。 嘉熙召侍女取来了七彩丝线,得意地瞥了沈夷光一眼:“潺潺美名远播,想来女红更是擅长,你打的络子,肯定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好看的。” 她都这般说了,众人自然附和着吹捧了沈夷光几句,沈夷光含笑应了,心里却郁闷的要命。 从她三岁起,她就是同龄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不管是读书习字,还是弹琴作画,她学的都是最快的——可偏偏老天爷就像见不得完人似的,她那一双能弹琴作画的手却笨的要命。 学个绣花,一双手被戳成莲藕,把貌美鸳鸯硬生生绣成了猪头,学个厨事,险没把院子给烧了——从此祖父便不许她再踏入厨房一步,倒不是心疼房子,主要是怕她丢了一条小命,这在如今可是颇为罕见的——毕竟就连万年公主那样的性情出身,女红针凿厨事也是能上手的。 万年有心多打一根帮沈夷光作弊,偏偏身边围着一圈人,她也爱莫能助了。 五公主越发得意,拿眼把沈夷光瞥个不住,只等着她出丑。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沈夷光深吸了口气,借口更衣起身,避开众人视线。 走到拐角处,她随手拉了个小丫鬟,硬是把人家拽到了一间侍卫房里,她一手把人家摁在墙上,一手捏着几粒金瓜子,气势汹汹地问:“会打络子吗?” 还以为哪里得罪贵人的小丫鬟傻眼了:“...” 背后忽又传来‘噗’的一声窃笑,接着是一连串毫不留情地狂笑。 沈夷光做坏事被抓了个现行,身子不由一僵,转过头,就见那杀千刀的谢弥笑的打跌,她恼羞成怒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问话的时候,手不觉一松,小丫鬟一溜烟跑了。 谢弥抱臂挑眉,仍笑个不住:“主人,这是我的房间。” 被这么一耽搁,时间便不够了,沈夷光眼看着自己要丢脸,沮丧地道:“我今儿就不该来什么许愿桥的!” 她掌心忽然一轻,谢弥竟从她手里把丝线抽了出来,悠哉道:“不就是条破络子吗,我来。” 男人...打络子?沈夷光错愕地看着他高的离谱的身量,看着他筋骨分明的臂膀,看着他怎么也不像能打络子的有力双手... 她很快回过神:“你再逗我试试!” 谢弥颇是鄙夷:“主人可真够没见识的。” 他没搭理沈夷光的否定,手上的动作不停,骨节分明的手灵巧地上下翻飞,渐渐地编出一条足以让十年织女都自惭形秽的精巧络子,还结了个极漂亮的同心结。 沈夷光错乱了:“...”她颇受打击地道:“你,你怎么能会...” 她好伤心,她的手居然还不如一个男人的灵巧! 谢弥鄙夷地啧了声:“也就是主人这种生在富贵窝里的,才会觉着男人不能干这个女人不能干那个的,到了快要饿死的时候,绣花缝衣服我也不是没干过。” 他编好最后一个结,有意逗她,故意把络子拿到她眼前晃来晃去,却不让她碰到:“编好了,主人要拿去送给太子?”这玩意多是男女爱侣之间互赠的。 沈夷光急着回去挤兑五公主,恼道:“我送太子做什么?!” 谢弥唇角弯了下,颇为随性不羁:“那...是要送给哪个情郎?” 他晃了晃手里的络子,就像幼年时捕猎一只山猫那样,先用好处诱它相信自己,一步一步地蛊惑它踏入陷阱,看着它在陷阱里徒劳挣扎,最终被凶悍的猎手捕获,直至被拆吃入腹。 图穷匕见,他甚至懒得再遮掩自己的目的。 沈夷光随手把金瓜子塞给他,凑近了去抢那络子,不悦道:“我哪来的什么情郎?!” “主人没有啊...”谢弥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那就好办了。” 他忽然展臂,勾住她的细腰,她脚尖微微离地。 谢弥用络子细碎的流苏撩拨着她细嫩的脸颊,从眉眼到红唇,撩的人心头发痒。 他微微一笑:“背着太子,我来当主人的情郎。” 动作暧昧,言语撩人,他似乎已经沉沦,可眼底却从始至终的清明玩味。 他不知道怎么得到一个女人的心。 他只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猎手。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能预见小弥贤良淑德的未来。
第17章 在对待女人上,谢弥的确没有任何经验,他只能把沈夷光视为猎物,拿出狩猎的本事,想法诱她入瓮。 谢弥就这么含嗔带怨地看着她,狭长眼眸就如生了钩子一般,一下又一下,轻抓人的心尖:“太子对主人,不足主人对太子的万一,你又何苦为他守着?我都替你不值当。” 他姿容丰冶,专注看人的时候,让人很难不动容。 沈夷光本来想推开他的,听他提到太子,一时心绪烦乱,动作也停了。 他见她不动,唇角得意地翘了翘,循循善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啊。” 沈夷光彻底没声了,脑袋也耷拉下来,看似已经接受了他的提议。 谢弥心脏快跳了几拍,试探着靠近她耳边,沸腾的气流洋洋洒在她耳畔,他轻唤:“主人...” 沈夷光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重重搡了一把,谢弥一时不防,竟被她推出了几步。 她理了理裙摆,抬着下巴,声音里噙着一线小骄傲:“就因为太子对我不上心,为了报复他,我便要随便寻个男人作耍?你是太高看太子了,还是太轻看我了?” 这几日谢弥瞧着倒似对她含情,处处帮她护她,行事举止也颇多暧昧,实际上他眼底除了戏谑,连半分波澜都没有,说的话也是转进如风半真半假的,可见并无半分真心,别以为她瞧不出来! 因为在感情上摔过一个大跟头,沈夷光的警惕性便格外强,女人的直觉也翻了数倍,绝对不会像其他小女孩似的,被人狠狠撩拨几次,再送个药,挡个灾,就能春心荡漾了。 再说,这可是谢弥啊!那个在梦里不守诺言,欺男霸女,把各样羞辱花样都对她用遍了的谢弥啊!她就算真要找情郎,此人也是她的第一个要被她排除在外的。 为了让谢弥别再烦她,她故意倨傲道:“就算我要寻情郎,也不见得哪个男人都够格,至少得满腹经纶,诗词曲赋样样精通,你能吗?” 文化程度仅限于通读兵书,看见诗词歌赋就头疼的谢弥:“...” 她学着谢弥那讨人厌的样儿,抱臂哼了声:“就算做不到学富五车,至少也得在我跟前低头服小,事事以我为先,你又能吗?” 谢弥:“...” 他默片刻,忽的笑了,慢慢重复:“低头服小...” 不论顺境还是逆境,他自小便是一副老子最大的霸王脾气。 面对沈夷光傲气的拒绝,一股陌生的,充满新奇的,刺激的情绪在他胸口叫嚣冲撞,就像他每次一征战沙场的前夕,血液都因此沸腾起来。 这话,是对他的挑战。 他掀起眼皮盯她,头一次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的侵略性,似笑非笑:“那咱们就走着瞧了。” 那目光好似要把人拆吃入腹,沈夷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不由轻吸了口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却见他主动和她拉开了距离,仿佛一个再合格不过的部曲,他还冲着她微微一笑。 他伸手递过刚编好的络子:“络子主人不要了吗?” 沈夷光还以为他偃旗息鼓了,略有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绦子施施然走了。 谢弥正要关门,沈夷光突然又‘蹬蹬蹬’折返回来,不等他开口询问,她面色严肃地道:“你发个誓。” 谢弥瞧她神色严肃至极,倒似有什么要事,扬了下眉:“发什么誓?” 她沉声道:“不准把今天偷摸帮我打络子的事儿说出去。”不然她十全十美的淑女颜面往哪搁? 谢弥:“...” 她见谢弥不动,主动竖起两指,用两国誓血为盟的郑重姿态,比了个起誓的动作:“我说一句你跟一句,若今日之事有半句泄出,我定...” 谢弥差点气笑,随口打发她:“主人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说的这种誓我不会发,我平时也不是这么发誓的。” 沈夷光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你平时怎么发誓的?” 谢弥用两根小指勾了下,用毫不掩饰地哄小孩的态度:“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准变。” 沈夷光瞧出他的敷衍,哼道:“你哄谁呢?” 谢弥背过身整理床铺,闲闲地道:“不信便罢了,主人自便。” 在他当沈夷光走了的时候,小指忽的一轻,她一根细长的小指软软地缠了上来,套住了他的小指。 谢弥怔忪。 沈夷光勾住他的小指,边晃边一本正经地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谢弥低头看她努力端着的小脸,心头不觉漾了下。 她正要把手抽走,谢弥却突然微微施力,紧紧勾住了她的小指。 他缠住她的小指把她再次拉近,又把拇指跟她的紧紧贴着,首尾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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