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一手护着显怀的肚子,颇有些费力地起身,一点点挪过去,要去够谢弥手边的孔雀羽大扇。 她才微微撑起身子,头上忽然就传来了习习凉风。 谢弥已经拿起了羽毛扇,对准她不紧不慢地扇着。 沈夷光长呼了口气,惬意地重新躺下。 谢弥瞧了眼她的肚子,看在她今生怀了自己的种的份上,哼。 …… 往日谢弥都会陪她用过早膳,这才赶去上朝,子嗣为重,大臣都能理解,但是今天天不亮,谢弥便早起更衣,预备着早朝了。 沈夷光一早醒来,摸了摸空空的身畔,含糊着问:“皇上呢?” 见善笑:“边关有急报,陛下一早赶去处理了,连早饭都没用户呢。” 沈夷光又扫了眼床上,发现那本书也不见了踪影,不过她以为是被谢弥收起来了,也未曾在意。 用过早膳,沈夷光又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晌午,发现谢弥还没回来,她这才感觉到不对:“皇上还没回吗?他在紫宸殿可用过午饭?” 见善已经遣人去问过,她摇头道:“不曾,陛下还在忙碌。” 难道出了什么要事?以往谢弥就算不回来,也会专门派人来说一声的,沈夷光放心不下:“你把午膳备好,我去看看皇上。” …… 谢弥在躲着沈夷光。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前世今生都和自己有很深的纠葛,并且还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 让他装成跟之前一样,他办不到,他忘不了她带给他的耻辱,尽管脑海里还有两人两情相悦的画面,可那毕竟不是他亲身经历的,只是画面而已,他也很难相信沈夷光会真正地喜欢他。 难道全然放手不管?还是像江谈一样废后? 这个念头只要一起,他就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心里就焦躁的厉害,好像要生生剜去心肝一般——他自然而然地把这当成了这一世的自己遗留下来的反应。 这沈夷光还真是个麻烦。 他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不许你说潺潺坏话!” 今生的谢弥简直要憋屈死了,昨晚上他睡的好好的,谁知道居然被雷电恍了一下,人就犹如困在身体里一般,半点动弹不得了。 他知道前世来的冤鬼占据了自己的身子,眼看着他对潺潺态度恶劣,谢弥担心潺潺的身子,急的简直抓心挠肝,偏偏还躲不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前世冤鬼心里都在想什么,方才听到他在心里划过废后,又骂潺潺是麻烦的念头,谢弥大怒之下,直接在脑海里骂出声了,谁料这一次,前世的谢弥居然听见了。 同他一样,大谢弥也不费吹灰之力地知道这个跟自己共用一个身体的魂魄是谁的,他顿了顿,才不屑地嗤了声:“我又没下废后的诏书,你急什么?” 他想到昨晚挨的那两巴掌,心头冒火,嘲讽道:“都是你把她纵的无法无天,连皇帝的脑袋也敢打。” 不得不说,两辈子的谢弥脾气性情都是一模一样,小谢弥恨的牙痒痒,他原来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这么欠揍呢?假如现在两人面对面,非得打起来不可。 小谢弥不甘示弱地冷笑:“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捻酸带醋的?别是你那辈子因为性子太差,被潺潺给甩了,所以眼红我和潺潺恩恩爱爱吧?” 大谢弥仿佛被踩到尾巴似的,语速都比平日快了一倍,堪称疾言厉色:“恩恩爱爱?你知道我上辈子经过什么吗?你以为她这辈子是真的喜欢你?无非就是瞧着你有一争天下的本事,这才委身于你,佯装对你情深似海罢了,不然凭她的出身,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你要不是当了皇帝,现在也一样被她弃若敝履!” 小谢弥没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居然会如此偏激,他微微诧异,上一世的自己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谢弥骤然爆发了一通,犹嫌不够,语调凉凉地挑拨:“现在都过了午膳的点儿了吧,你看她有反应吗?一个真心关心自己丈夫的妻子,会连丈夫的冷热饥饱都不闻不问吗?” 谁料他才说完,外面内侍立刻通传:“圣上,娘娘来给您送午膳了。” 大谢弥:“…” 小谢弥在心里不无得意地笑了声。 大谢弥闹了个没脸,眼见着沈夷光走进来,他随手拿起奏折,佯做批阅。 沈夷光遣退周遭下人,向他走过来,不悦道:“听说你早膳就没用,现在午膳也不吃了,怎么?你要辟谷升仙?” 她都向他身边的内侍打听过了,明明没有什么要事,谢弥还拖着不回来见她,老实说,这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尤其是她前几日才听过几个贵妇的讨论,说女子怀孕期间,丈夫一开始还和颜悦色的,后来嫌妻子麻烦,压根连家也不回。 虽然她知道弥奴断不是这样的人,但她现在心思本就敏感,谢弥这样对她,让她不免有点胡思乱想。 谢弥看见她手里提着的食盒,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他很快又收回目光,继续瞧着面前的奏折,十分冷淡地道:“我不饿,皇后自己用吧。” 沈夷光听他这么称呼自己,不由蹙了下眉,觉察到一丝古怪。 她又抬眼看了眼谢弥,他一手握笔,一手压着宣纸,因镇纸累赘,他一向不喜欢用。因此写字姿势奇怪得很,这个小细节打消了她心里的怪异之感。 她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弥奴。” 她一般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已经开始发火了,倘今生的谢弥在这儿,耳朵都得抖几下。 可惜现在的谢弥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他抬起头,冷声道:“你叫我什么?” 真是被这辈子的他惯的不成样子,他得给她点教训了。 沈夷光又狠狠地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算是把空等他一早上的火儿都发了出去。 谢弥一肚子的冷言冷语硬是被拍了回去:“…” 她劈手抢过谢弥手里的毛笔,把筷子硬是塞他手里,用比他更冷的声音砸下一个字:“吃!” 谢弥:“…” 他给她发火时的威势惊住,嘴唇张合了下,憋出一句:“我是皇帝!” 沈夷光不耐烦地道:“你好烦啊。” 她打开食盒,给他端出一碗细面,清亮的骨汤上还撒着一层细细的葱花——这汤面还是上回谢弥过生日的时候她学会的,学到现在,她的厨艺依然仅限于一碗长寿面,不过他一向很喜欢吃,再没食欲也能吃一大碗。 可怜她担心谢弥吃不下饭,挺着肚子给他煮出一碗,她表情都有几分阴森:“这面是我亲手擀的,汤也是我盯着人熬的,你要是不给我吃干净,我就掰开你的嘴硬灌进去。” 搁平时她也不会这么说话,谁让她最近孕期反应极大,浑身难受,谢弥还老来招惹她。 谢弥看着那碗汤面,竟然出神了片刻。 沈夷光怎么可能对他上心?
第79章 沈夷光见谢弥对着汤面出神,忍不住又轻拍了他后脑一下:“快吃,仔细面都坨了。” 小谢弥在他脑袋里怒吼:“不准吃潺潺给我做的面!” 大谢弥才不理他,他抬起眼飞快瞥了沈夷光一眼,闷头一言不发地吸溜起面条来。 这里有件事不得不提,谢弥和她刚大婚那会儿,吃相谈不上难看吧,但次次都是风卷残云吃上一气,沈夷光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他的毛病给板过来,没想到一夜过去,她之前那么多努力居然都白费了! 今儿也不知怎么的,沈夷光觉着他简直处处不顺眼,她板起脸:“你怎么回事啊?早跟你说过吃饭的时候别吃那么快,瞧着不雅致不说,对肠胃也不好,你又把我的话忘到脑后了?” 她难得絮叨:“你本来就爱吃辣口烫口的,眼下年轻还好,等以后年纪大了,肠胃如何能好?” 谢弥掌权多年,向来是乾纲独断,旁人别说这般训诫他了,就连劝谏都得提几分小心,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按理来说,他应该发火的,但是他又看了眼沈夷光,见她轻蹙着眉,神色关切,竟是一丝火气也发不出。 谢弥心里挣扎了会儿,然后…因为自己没发火,而发起了火。 他撂下筷子,抱臂冷笑道:“你的话是什么金科玉律不成?说了我就得照办,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沈夷光已经好久没见过谢弥这幅鬼憎人嫌的狗样了,一时竟有些走神。 反应过来之后,她霎时怒火上头,撸起袖子就要给谢弥一个好看,恰好门外内侍报道:“陛下,礼部李侍郎求见。” 李侍郎就是之前那个率先建议谢弥广选后宫的,大谢弥刚穿过来一天,哪里记得这茬?谢弥怕潺潺听了心里不痛快,压根没跟她提过这茬。 他想着在人前沈夷光应该不敢揍他,沉声道:“传。” 沈夷光果然不好在人前动手,悻悻放下袖子,没好气地瞧他一眼。 李侍郎没想到皇后也在,不过这样更好,他先行过大礼,欠身道:“陛下,臣今日收到北戎来信,北戎这次和谈,不光派遣了使臣,还送来了两名王帐之女,听闻这二人在王帐时极得北戎王疼爱,身份也极尊贵,咱们不好轻待。” 沈夷光蹙了蹙眉,谢弥不觉一怔,李侍郎笑道:“北戎骚扰边关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称臣之心,这才送来两位公主,臣以为,陛下不如将二女收入后宫,以安抚北戎。” 其实谢弥纳不纳妃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世家女专宠,他们这些寒门臣子日后哪有立锥之地?得想法分一分沈皇后的宠才好。 谢弥有一个沈夷光已经要折寿了,这姓李的居然还指望他再收两个,简直是存心要他的命! 他正要开口拒绝,李侍郎又转向沈夷光,欠身一礼,拿话架着她,正气凛然地道:“臣闻皇后素有贤名,如今陛下后宫空置,膝下未有子息,您是美名远播的贤后,更该为陛下考虑,劝他广选后宫才是。” 谢弥心头忽的一动,也似笑非笑地问沈夷光:“依皇后所见,朕该如何?” 沈夷光会把他推给其他人吗? 如果他在她心里无足轻重,为了自己 所谓的贤良名声,她应该会的吧? 可是他又不想沈夷光答应。 沈夷光深吸了口气,她能看出来谢弥对选妃没兴趣,但她同样能看出来,谢弥这狗东西在故意气她! 要不是谢弥的小习惯和细节和往日无异,她都要怀疑这幅皮囊底下的人换了芯子。 李侍郎见帝后二人好像要干架,十分鸡贼地先告退了。 谢弥嘴唇动了动,哼笑一声:“怎么不说话了?你…” 他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啪’的一声,他左半边脸上浮现一道纤细的掌印。 谢弥瞪大了眼,还没有什么反应,沈夷光又在他右边脸上‘啪’地抽了一巴掌,她冷冷撂下一句:“你爱纳谁纳谁,有本事把我这个皇后废了给别人,我才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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