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明亮的天光从小窗口落入牢房,驱散不了沉沉黑暗,地牢里仍旧昏昧无比。 半夜顾南枝竟发起了高热,直至天明都未曾退去,体温反而越来越高,抱在怀里像一个烫手的暖炉。 眼皮沉重,怎么都睁不开,阿姊在身边搂着她不断说话,让她保持清醒。 “我们既然没有死,而是落了廷尉大牢,就代表还有活着的希望,小妹你可不能倒下。” 杨顾两家擅专,朝中党羽遍野,即便斗败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亦不能斩草除根,否则朝廷官员后继无力,朝廷崩溃,国将不国,反倒会生出许多内乱,让虎视眈眈的外族有可趁之机。 这也是他们那夜被活捉的原因,朝廷里过半的官员都与杨顾两家沾亲带故,没有全然干净的人,但他们大多是迫于家族才为虎作伥。而今他们的亲人身陷囹圄,有了把柄落在云中王手上,倒是会听从云中王的差遣。 顾芸礼为她分析局势,“宫乱那日丧钟未鸣,说明陛下还活着,无论他云中王存着什么心思,失去了绝佳的谋篡皇位的机会,他想彻彻底底肃清朝廷里的杨顾党羽,也得深思熟虑。小妹,说不定我们还能活下来……” 即便那活下去的希望微弱到几乎不计,云中王一时不敢大刀阔斧地动他们,但随着时间推移,杨顾两家的势力被一点点清除,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死期。 可比起不知什么时候来临的死期,她更害怕小妹现在就会离自己远去。 一昼夜的奔逃,滴水未进,再加上劳心伤神和腰间的伤,顾南枝的情况愈发严重,从昏昏沉睡变作无意识地呢喃。 她的声音细弱蚊音,“阿姊、母亲……” “阿姊在这,小妹别睡。”顾芸礼声音颤抖,发现她衣裙的腰侧破开,露出的伤口被血糊满,天气湿热,出现溃脓迹象。 顾芸礼再也忍不住奔到人堆最外面,握住栏杆大声呼唤:“快来人,快来人!” 狱卒提刀恐吓,“再嚷嚷便按照狱律给你上拶刑!” 顾芸礼无视他的威吓,忧心恳求道:“我小妹创口不愈,高热不退,恳请狱卒大人能找来医师为我小妹诊治。” 狱卒像是听见了笑话一样捧腹大笑,“进了廷尉大牢的人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她若能糊里糊涂地病死,也算是老天爷开恩。”比起鞭笞杖打,扒皮抽筋,病死倒真是一种恩赐。 不久前,她贵为郡主,想要什么,目光停留得久一点就有识趣的奴才拱手奉上;而今一朝跌入尘埃,即便扯了面子求人,也求不来。 求助无门,小妹的病却不能不管,她和贵女们撕下衣袖浸湿水,给她敷额降温。 可起效甚微,顾南枝依旧意识模糊。 顾芸礼无微不至照顾妹妹,周围的娘子都劝她休息,她却强忍着疲倦不敢闭眼,害怕再睁眼就连妹妹都会不见,她已经弄丢了弟弟,再不能弄丢小妹。 深夜,牢门被狱卒打开,一众士兵进来带走了顾南枝。 顾芸礼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开,到底是拗不过士兵的野蛮力道,姊妹二人被强行分开。 昏迷不安的顾南枝亦被惊动苏醒,意识像被封印在一个窄小罩子,五感朦胧。可她还是听见阿姊声嘶力竭的嗓音,“小妹,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活下去……” 身躯沉重得仿佛从水底捞出,顾南枝倏然清醒,香汗淋漓,浸湿了轻薄的衣衫。 头顶的芙蓉承尘映入眼帘,顾南枝头脑发蒙,她是又回到了长乐宫?那私奔失约、宫乱禁足、潜逃被捉、落入廷尉……都是梦么? 一阵交谈声自熟悉的紫檀木海棠屏风外传来。 “……太后高热退去,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身上的箭伤还需上药。” “下去。” 未几,外间的孤灯灭了,轩窗被铁条封死,屋内黑漆一团。 不久前惊心动魄的经历并非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她不知道为何被人从廷尉放出,回到长乐宫。 阒然的宫殿内忽然响起沉稳的脚步声,顾南枝闭目假寐。 那脚步声一点点放大接近,最终停在拔步床边。 “还不肯醒么?”音色如清泉翠玉,尾调微微上扬。 顾南枝不禁屏息,只盼他快点离开。 然而,苏绣幽兰锦被陡然掀开,冷风袭来,汗毛倒竖,顾南枝的呼吸瞬间错乱,修长的小腿被人擒住。 一个冰凉的物什贴在小腿肚上,宛若游移盘曲的蛇,寻思着该在何处狠狠咬下。 “啊……”顾南枝再也装不下去,清醒过来。 床榻外侧的必经之路被高大的身影堵得死死的,她只好贴在角落,可于事无补。 顾南枝的腿被抓住了,她的死命挣扎撼动不了他分毫。他像一个冷漠的渔夫拉动捕鱼网,顾南枝就是被捕获的鱼儿。 男子炙热的大掌擒住脚踝,随着“咔嗒”的落锁声响起,冰冷的金脚拷锁住她的自由。 他开口,说了与她再见时的第一句话:“雀儿要牢牢锁住,才不会飞走。” 话语透出的强占与霸道令顾南枝窒息,一番徒劳无功的挣扎,顾南枝轻薄的寝衣不再规整,领口松懈露出雪色,面上被欺出的红霞漫过腮边、脖颈、锁骨仍不停往下漫延。 金殿昏昧,但他的眸光却是异然明亮,像巍峨雪山上青灰岩石背后潜藏的狼,布满侵略性的眼眸紧紧锁住她。 顾南枝像孤立无援的兔子,惟有瑟缩着抱住自己,别无他法。她一动,两只脚踝上的金链子也跟着摩擦轻响,在寂静的黑夜尤为清晰,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弱小的示弱不会激起恶狼的怜悯,反而生出更多的欺压之意,想看着兔子在爪下??求生。 顾南枝只觉脚上的链子一紧,整个人都被拖了过去,玉山一样的身影倾压下来,彻彻底底地笼罩她。 冷雪香充斥鼻尖,进而侵占唇齿,顾南枝大脑发蒙,怔愣不已。她素来粉润如春桃尖尖的唇瓣因连日来的高热而干燥泛白,在他的刻意咬噬下恢复原来的光泽,甚至比那之前的桃粉还要红。 唇上一痛,是他故意咬她以拉回她错开的神思,也是那一点痛让顾南枝清楚地认识到这不是梦。 年初,她居住的长乐宫第一次潜进男子。如今,她夜夜安睡的戳纱帐幔后,亦是第一次自己不再独身一人。两次都是一个身躯被压制,就连呼吸都受他掌控的男子强行挤进。 顾南枝思绪纷乱,那只不容忽视的大掌拂过她脸颊上的红霞,顺着红霞的蔓延而滑动。 她像一只成熟欲滴的水蜜桃,软糯清甜,引诱他轻咬一口,而他也不打算再忍下去。 腰际的伤口接触到幽冷的空气,顾南枝对接下来的事有所预感,莫大的耻辱与委屈喷涌而来,抓住他健壮的手臂,低哑的声音像锈迹斑斑的铃铛,“不要……” 话音落下他动作微顿,凝滞间,顾南枝见到他鬓发遮掩后的银月耳钉。 【📢作者有话说】 猜猜锁住女鹅的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 另外入V啦,本章评论区有红包随机掉落哦~
第24章 乖顺 ◎“太后若乖顺些,你提的要求孤尚可考虑一二。”◎ 夜色流动如黑纱覆过她纤秾合度的腰身上皓白的肌肤, 一点守宫砂烙印小腹,宛若皑皑雪地里开出的一朵红梅。 那点朱红落在陆修瑾的深眸,他到底是停了动作, 略带讶色的目光落在她恛惶无措的小脸上, 雪腮漫霞, 眼角垂泪,未想到她竟然还是……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顾南枝只觉腰间炽热的温度移开,浓郁的冷香也随之散去。 她暗暗舒了一口气,想要拉下掀折的衣角,手腕被钳制,还未稳稳落下的心瞬间提领。 腰际伤口涂抹了一层冰凉,是他在给自己上药, 顾南枝紊乱的呼吸得以平复。 上好药, 他亦不再桎梏自己, 顾南枝忙不迭整理衣裳。他要放过自己了么?顾南枝的念头还未展开,手臂被攫住,大掌霸道地挤进她的指间。 指腹的粗茧摩擦她细嫩的指肚, 像是在勾勒她的指纹。 顾南枝紧闭双眼,但发现他仅仅是把玩自己的手, 并无更深入的动作,一直绷紧的身子也有片刻的松软。 忽然,腰间横过一只手臂, 再一拉,她半边身子都嵌进他的胸膛。 她不习惯这般近距离的陌生接触, 尤其是在自己熟稔无比的拔步床上, 想挣开他的怀抱。 他温热的气息吹拂耳畔, 语气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冷,“别动。” 顾南枝骤然忆起前夜,一柄滴血利剑挑起她的脖颈,利刃的冷与他语气的冷,如出一辙。 她果然不敢再动弹,窝在他怀里僵硬得如同泥塑木偶。 顾南枝维持僵硬的姿势一直到下半夜,却发现身侧之人呼吸均匀,试着唤了一声“云中王”,毫无回应。 她伸手想去掰开禁锢自己的手臂,生病虚弱的力气宛若蚍蜉撼树,用尽全力也纹丝不动。 渐渐的,顾南枝也不再挣脱,沉沉睡去。 窗棱切碎晨曦,光束下的浮沉在空中轻舞,顾南枝醒来时天色灰蒙蒙的,卧榻之侧却已无人。 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梦,除了……脚上多出的金镣铐。 她不明白云中王为何会从廷尉大牢捞出自己,送到长乐宫照顾。她身上应该有他想得到还未到的东西吧,所以还不能死。 明明茶楼捉拿,他斩钉截铁地搭弓射箭,完全不在乎她的生死,若非箭矢失去准头,她定然无法存活。现在又宣太医治她的病,将她从生死一线间拉回来,也将她拉离了阿姊…… 一想到阿姊顾南枝就呼吸急促,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应该有一段时间了,阿姊他们是否安好? 长乐宫内无人,宫外却有重兵看守,顾南枝瞧见封死窗纱上晃动的人影,心顿时沉底。 逃是逃不出去了。 顾南枝下榻走动,她尚不习惯那副金镣铐,每走一步都会被锁链牵制,发出声响。 殿门未完全封死,透过一缝,她见到外面把守的重兵,离宫门最近的那人身披甲胄,很是眼熟。 陈元捷百无聊赖地倚靠朱红大柱,嘟嘟哝哝道:“现在宫乱初荡,王爷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为何不让我去辅佐王爷,反而要在这里看管罪后,曹司直你说呢?险些忘了,曹司直擢升在望,很快就不是小小司直了。” 曹司直躬身道:“陈校尉谬赞,王爷行事必有道理,咱们只管听令即可。” 陈元捷想破脑袋也不理解,“这长乐宫里关着的人又不会长翅膀飞了,怎么偏要本校尉来看管。” 曹司直却有自己的见解。那日子夜,他因急务去寻云中王议事,不巧正碰见云中王是如何将罪后带回长乐宫,好心安置的全程。 原来,云中王夜半前去长乐宫,发现宫殿空空荡荡,抓来士兵询问得知,罪后在捉回的当天被人带去了廷尉,落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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