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嗓子眼堵了一团棉花,她摇摇首,根本不想用膳。 “不吃东西怎么行?”陆修瑾不赞同,就要去唤宫外等伺的宫人。 顾南枝牵住他的手,他的右手还绑着纱布,“我想看看。” 看看他为她受的伤,到底长成什么样了。 陆修瑾拗不过她,拆开纱布,三尺剑伤经过时间不短的治疗还是很可怖,足以见得当初伤势的严重。 “太医怎么说?不许骗我。” 陆修瑾没敢再欺骗她,一五一十道:“太医说右手能保住已是万幸,能不能恢复以往的机能全看造化。” 他说得十分委婉,可顾南枝亲眼目睹,他已经拿不起剑,这样的他还怎么上战场? 她偏首,眼泪落在陆修瑾掌心,只听她闷闷道:“朝廷里除了你,其他武将都是吃干饭的么?” 陆修瑾将她拥入怀,“枝枝放心,孤与元捷并肩作战数年,朝廷没有谁比孤合适。” ** 淮阳。 营帐内,陈元捷死死地凝着下方的叛军来使。 只听叛军来使大言不惭道:“吾主命属下转告将军,与其负隅顽抗,不如开城门迎接,莫要做徒劳挣扎。” 一柄匕首从上首飞来,直直插|进来使的脚边,直将他吓得两股战战,面色惨白。 陈元捷的拳头捏了又捏,指骨咯嘣作响。 下方的叛军不住地吞咽唾沫,“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将军不妨好好想想吾主的提议,若将军愿意开城门迎接,吾主登临宝座之日,必不会亏待将军。” “滚!”他陈元捷是堂堂正正的男儿,断不会投靠名不正言不顺的谋逆贼子。 临走前,叛军来使奉上一封劝降信。 赶走叛军来使,陈元捷又让淮阳郡守以及一干副将退下。那封劝降信无比刺目,他大手一挥将其挥落在地,一声细微的铃声吸引他的注意。 他似有所感,将信捡起展开,信是越莺写的,字迹娟秀却不熟稔。 陈元捷,当初我在北疆救你一命,若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欠我一命,我不要你的性命,若你知恩图报就广开城门,迎王爷入城。否则,我必会取你性命。 与书信一同奉上的还有一枚银铃铛,陈元捷将其攥紧,铃铛的边缘划破掌心,他却不觉得疼。 他是想报答小铃铛的救命之恩,在遇到她之前,他曾设想过,若找到她,她要什么作为回报,他倾尽全力都会做到。但此时此刻他是大瀚的将军呐,怎么能不战而降。 他恍若被架在火焰,一颗心被反复炙烤。 ** 长广宫。 今日是摄政王带兵出征的日子,天未亮,顾南枝悄悄潜入宫殿。 她不能现身为他饯行,只有提前来他的宫殿与他话别。 但殿宇空空,不见他人,顾南枝绕过云母屏风,她来到侧间,敞亮明净,书柜林立。根据大瀚版图制成的沙盘就占了四分之一大的空间,她能想象到,夜里他睡不着便会来到沙盘前运筹设策。 她还是来晚了么?他是不是已经出征了。 背后响起脚步声,她回头,他站在屏风边,身形如松如竹,琼琼烛火照亮他玉质的肌肤,幽沉内敛的眸光铺陈眼底,像一泓平静的湖水。 “枝枝是来送孤的么?” 只一眼,顾南枝就确信他的身份,镇静自若道:“陆修宴。” “孤很开心,枝枝没有将孤认错。”陆修宴勾起她的下巴,烙下热吻。 【📢作者有话说】 陆修宴:该孤上场表演了
第72章 殉 ◎你一定要回来◎ 他们当真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陆修瑾吻她时总藏着克制与隐忍,可陆修宴不会,他的吻具有十足十的侵略与霸道。 揽在细腰的手臂用力收紧, 仿佛想要把她嵌入胸膛里去。顾南枝手掌贴在他的左胸, 揉皱精致华贵的衣料, 发出无声的抗|议。 他终于放过她,让她得以喘息,却没有完全放过,菱唇摩挲她的唇珠,嗓音低哑惑人:“你肯原谅孤,真好。” 顾南枝嘴硬道:“谁原谅你了?” 他眼眸里的温水凝成冰,握住她的双肩,将她转过去背对自己。 顾南枝分不清状况, 忽而后颈的软肉被他炙热的唇衔住, 他像一头不再伪装的凶狠雪狼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可在听到她呜咽的时候,偏又软了心,敛起尖牙, 收起锋芒,只为亲近她。 “前夜你和陆修瑾的所做所为, 孤都看在眼里。” 他的气息烫得她脖子一缩,双颊也飞起霞云,她居然生出一种红杏出墙的内疚以及被偷|窥隐秘的窘迫。 顾南枝想辩解, 后颈传来吮咬的酥|麻,让她禁不住轻嘶。 “枝枝,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他有的, 孤也要。” 怎么还有人会与自己争风吃醋?顾南枝想不明白,陆修宴也不给她思量的时间。 不知不觉,晨间的风从窗户漫进来,吹得她后背一激,很快那抹寒凉又被灼热覆盖。 陆修宴的眸色深了,她比五年前要丰腴,匀亭合度,柔软得像捧着一朵洁白的云。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自上而下贪恋地划过,每经过一寸地方,就化开一抹嫣红。 她撑在演兵沙盘前,身姿婀娜玲珑,肌肤粉香玉腻,仿佛一座开满桃花的山黛。他不愿忍耐,向她索取。 伏在沙盘前的顾南枝被迫承受他的力量,压抑喉间险些溢出的嘤|咛,绵软悸颤道:“大军都在城外整装待发,你怎么能在此放肆。” 他勾过她的脑袋,攫住花瓣一样的唇,将她的不专心都吞没唇齿,“孤才知枝枝这么关心战事。” “唔……我乃大瀚子民,自然是要关心的。” 她被困禁闱不能上朝,但也从宫人处听闻、从陛下的忧心推测,时局万分紧张。况且,他居然不顾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就要领兵平乱,更是证实她的想法。 见她咬唇,固执地不愿发出声音,陆修宴道:“就这么想知晓?” “嗯……”似回答似吟哦。 他竟真的分出耐心去为她讲解战局,“江南王此次谋反势如破竹,还得多亏你宫里的奴才。孤已确定,他就是被大瀚覆灭的越裳族人,煽动江南王谋逆,将江南王的私兵用蛊虫炼成活死人,不惧伤痛,提升战力。” 他搂紧她,顺带也加深了力道,继续说:“元捷已退守淮阳,淮阳至关重要,若被叛军攻破,长安的最后一道防线颍川也岌岌可危,孤必须带兵支援元捷,阻止叛军继续北上。” 顾南枝知晓此战危机重重,生死难料,握紧他的手臂,起伏回应。 “你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陆修宴不再克制,以唇封缄。演兵沙盘,千山万壑、山峦叠嶂,激烈的摇晃像一场天崩地裂的震动,强劲的军队顶着甘霖,在山谷间进出征伐。 云收雨霁,陆修宴拥着她,一枚轻吻落在她的眉心。 顾南枝近乎力竭,软绵绵的身子被他打横抱起,放落床榻,无力的身躯一触到柔软的锦被就生出疲倦,但她还是打起精神,离开床榻。 陆修宴在衣桁前,正准备穿戴盔甲,“不歇息一会儿?孤已下令,宫人不会进来打搅。” 顾南枝摇摇脑袋,她双手取下衣桁上的铠甲,就像出征前的妻子为丈夫披上战袍。 胸甲、捍腰、裙甲、掩膊、兽首肩吞……最后是红缨兜鍪。 他穿着深灰色的铠甲,冷毅的面容上一双眼眸却是温柔似水。 天光大盛,出征时机将至,他双手握住她的柔荑,轻轻一吻,“等孤回来。” 随后,他踏步离开长广宫,身后的玄色披风猎猎翻飞。 顾南枝不敢去看他离去的背影,摊开掌心,一枚银月耳钉赫然静躺。 ** 淮阳。 黑漆漆的夜空无星无月,暗淡无光,像一只隐伏的巨兽,虎视眈眈地俯瞰大地。 子时的更漏滴尽,越莺掀开中军大帐,对里面阴鸷的人道:“时辰到了,淮阳郡守与带领飞虎军的陈元捷没有投降。” 如若能兵不血刃地攻下城池再好不过,三日前他们派使臣去往淮阳劝降,如今三日之期已至。 “本王给过他们机会了。”江南王凝肃喝道,“下令,进攻淮阳!” 越莺与其余下属去集结兵力,向着十里外的淮阳城发起进攻。 烽火燃起,守城的士兵急急冲进来禀报将军,“不好了,叛军攻城了!” 陈元捷并未睡熟,他枕戈待旦,抓起床边的兽首兜鍪与佩剑,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通知所有飞虎军戒备,必须要守住淮阳城。” 墨色的夜被熊熊燃烧的战火点亮,淮阳城外厮杀成片,叛军各个战斗力彪悍,不惧刀枪剑戟,飞虎军很快败下阵,现出颓势。 陈元捷站在城墙上,鼓声连绵轰然,刺得他耳膜生疼。 “将军,飞虎军快守不住了,北城墙已经出现缺口。” “将军,东城墙要被叛军攻破了……” “将军……” 比鼓声更刺痛耳膜的是一个接一个传来的噩耗,陈元捷握紧剑柄,下令道:“城在人在,城毁人亡,为了大瀚,为了背后的家人,吾等必须要守住!” “是……啊!” 一个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眼睛呈死灰色的叛军登上城墙,用骨折扭曲的右手提剑贯穿副将的胸膛。 副将的鲜血溅洒在陈元捷震愕的眼,他极快地反应过来,抽剑削去叛军的首级,把叛军踹下城墙。 然而,叛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密密麻麻地涌上城头。 陈元捷双目赤红如滴血,与众将士一起挥剑守城,但叛军数量众多且以一敌十,他们快守不住了…… 金汤、火箭、热油……所有的守城方式都用上,仍然无法阻挡叛军的进攻。不知过去多久,陈元捷长时间地挥舞长剑,手臂酸胀麻木,几近力竭。 他用剑尖抵在血流成河的地面,稳了稳身形,不过三两息喘息,他又再度嘶吼地提剑冲上去,“啊——!” 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淮阳城破已成定局,一个小将奔上城头劝说他:“将军,我们守不住了,你快走吧。” 小将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一张清秀的脸满是殷红的液体,只一双眼睛大而明亮。这样一个年轻的儿郎应该在学堂读书,而非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出生入死。 陈元捷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鲁副将牺牲了,本将军任命你为新的副将,你带领伤兵离开淮阳,转移颍川。” “将军!”小将不甘呼喊。 陈元捷横剑于胸,目光坚毅决绝,“我誓与淮阳共存亡,你们快走!” 军令如山,小将不得不带领伤兵离开,临走前向陈元捷深深地望去一眼,要将他铭记于心。 一夜鏖战,东边的黑夜渐渐被驱散,陈元捷不知疲倦地挥剑斩杀,剑已卷刃,人已力竭,可他的头脑在此刻无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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