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料到这申屠小姐那么大胆,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燕王。 汉中遥远,小满劝过申屠婵坐马车,被她拒绝了,前半段路程天气尚可,骑马会快些。 申屠婵就像一只冲出了囚笼的鸟儿,要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她们很快就出了京城往翼州去,翼州临近京城,十分繁华。 她们只在翼州借宿了一晚便继续赶路了。 小满心疼她,每到客栈便拿出润肤的霜膏来给她涂抹,但是随着日夜赶路,申屠婵的手还是干燥了许多,小满只好道:“等咱们到了汉中,我找些牛乳给小姐泡泡。” 申屠婵对这些可有可无的,闻言只是笑笑。 一路往西北方向去,城镇没有那么密集,她们无法避免的要在一些农户里落脚。 申屠婵十岁那年迫不得已也在农户里借住过,对这个没有什么嫌弃,小满倒是替她难受。 她们借住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家,是庄户人家,夫妻俩有一儿一女,年纪不大,小满给妇人拿了些银子,叫她多备些热水。 申屠婵赶了一天的路,小满刚用热水伺候申屠婵洗漱,又给申屠婵泡了脚便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她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申屠婵将帷帽拿起来戴上,小满便起身去开门。 门口那妇人的儿子正站在门口,十六七岁的少年,长相憨直,只是目光在小满开门后便直愣愣地带着探究,他手里端着竹筐,筐子里放了些粗饼子道:“小姐,这是我娘做的饼子,让我送过来。” 小满挡了挡室内,看了那饼子一眼道:“多谢。” 说完接过直接将门关上了。 她们两个习武,耳力过人,只听那少年走了几步,便有小姑娘的声音道:“看到了吗?漂亮吗?” 那少年的声音略带了些激动:“开门的是侍女吧,侍女就已经很漂亮了,可惜没看见小姐长什么样!” 小满眉头紧皱,申屠婵摇了摇头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满将那饼子放到桌上,从包裹里给申屠婵拿了些点心和肉干出来。 夜里,申屠婵和衣而眠,虽然身下垫着披风,但是日常的养尊处优还是让她感觉各种不舒服,她努力的强迫自己入睡。 小满应该是累坏了,已经睡着了。 申屠婵正闭着眼睛,便能听见门口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清晰,不是习武之人该有的,她睁开眼睛,放轻了呼吸。 听到那人试探着轻轻推了推门,声音很轻,但是小满醒了,申屠婵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申屠婵起身坐了起来,小满也坐了起来,只见一道人影飞快的掠到那少年面前,申屠婵高声道:“胡刀,别杀他。” 胡刀的刀锋已经到了少年眉心,那少年正眼珠子乱颤的看着那刀尖,胡刀轻哼一声将刀收回鞘中,少年吓得几乎瘫在地上,胡刀一脚将人踹出三四步远。 那少年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屋内,小满已经伺候申屠婵穿上了鞋子。 屋里的农户夫妇和今天说话的小姑娘都跑了出来,一看胡刀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自己儿子躺在地上,那妇人便惊呼一声去扶儿子,那当家的男人拿着锄头怒声道:“你们借住怎么还打人!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少年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呼,胡刀踹的不轻,他痛到欲呕,那妇人也哭诉道:“怎么这般不讲理,真是好心没好报!” 还欲再言,胡刀直接寒声道:“狗胆的东西!也敢偷窥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的身份,看上一眼够诛你九族!” 当家的男子顿时呐呐不言,向后退了一步,那妇人也惊的住了啼哭,只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少年忍住疼痛瞪大眼睛看着胡刀。 胡刀冷笑一声:“京都城来的贵人,赏你们银子都是你们几辈子祖坟冒青烟,还不快滚!” 夫妻两个吓得跪地求饶,又赶紧搀着儿子躲回了屋里。 胡刀等那边门关严实了在原地踱几步突然高声道:“王妃,按属下说的直接杀了了事,您善心,属下便放他们一马,您早些歇息,放心,有胡刀给您守门!” 他这一声响彻小院,那对夫妻吓得两腿打颤,竟没想到借宿的是个王妃,他们这边城里的县丞估计都没见过什么王妃,想着又重重打了儿子几下,那妇人担心的不停求菩萨保佑。 小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被胡刀一声王妃逗得扑哧笑出了声,申屠婵则诧异的挑了挑眉。 小满带着笑意对门外道:“王妃已经歇下,明日早早启程。” 小满说完才放低了声音对申屠婵道:“王妃,是哪个王妃?燕王妃?” 申屠婵知道胡刀这样既是为她隐瞒身份,又震慑了这家人。 其实她出门时带了宝庆郡主的令牌,说是郡主的人也一样,况且他们执刀在手,有什么需要震慑的。 她看小满在那傻笑,便躺下道:“你若是不累便继续笑吧。” 小满吐了吐舌头也跟着躺下了。
第72章 天刚亮申屠婵便起来了,她连夜赶路已经太疲惫了,所以决定去就近的城镇停留一天。 胡刀已经候在了门外,那庄户男人早早起来帮他们喂了马,妇人做了早饭,还杀了一只鸡,最后是男人小心翼翼的把鸡汤端了过来给了胡刀。 胡刀是杀手,对常见的毒药一闻便知,检查之后便让小满给申屠婵呈了进去,申屠婵看那鸡汤澄澈,便随意尝了两口。 看天色差不多了,两夫妻便一直跪在门口,等着送‘王妃娘娘’。 鸡汤送进去没一会,那扇门便开了,开门的侍女拧着眉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然后扶着那戴帷帽的‘王妃’出来了。 他们不敢多看,只记得昨晚这女子进门时,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她身材高挑,露出的一双手莹白如玉,这看起来都不是善茬的一男一女前后护着她。 此时,他们只看那侍女身后一双黑靴子走了出去,昨夜灯火昏暗什么都看的模糊,此时天光大亮,才看见那靴子上竟也勾了细细的金丝。 他们急忙将头垂的更低,两人参差的喊道:“参见王妃娘娘。” 马蹄声起,踏出烟尘,没有一个人说话,等他们抬起头三匹马的踏蹄声很快远了。 那对夫妻才松了口气爬起来,进屋一看,桌上鸡汤如同未动,床上被褥也跟入住之前一样别无二致。 申屠婵在附近的城镇歇了一晚,第二天他们就到了汉中。 她回了从前跟母亲住过的府邸,那府邸是镇北侯府的资产,当年走的仓促,只留下了个老管家看宅子。 老管家今年五十有余了,申屠婵从小便叫他苍叔。 小满上前敲门,苍叔还记得小满,怔愣了一会便结巴道:“小....小满丫头?” 小满嘻嘻一笑:“苍叔,我带着小姐来了!” 苍叔惊讶的急忙向小满身后看,申屠婵一只手撩起帷帽上的纱,露出面容笑道:“苍叔。” 苍叔顿时又惊又喜,马上老泪纵横道:“大小姐!” 小满急忙推了推他道:“别哭了,快让小姐进去!” 苍叔才急忙迎了申屠婵进去。 这府邸陈旧了许多,申屠婵一路走过去,从前种的几丛花木已经不见了,变成了小树,院子里的石凳也斑驳的不成样子了。 苍叔一边哽咽一边道:“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大小姐,大小姐一去三四年,这府中遣散了许多人,屋子没人住便败的快,到现在就剩下我并两个洒扫的老婆子了,最近又从外面捡了个小丫头。” 申屠婵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她在汉中生活的年月不久,但是这院子处处都有她和母亲的身影,当年苍叔也经常往来汉中和漠北。 漠北的宅子城破时就算没了,现在估计已经一片荒芜了。 这里已经是她唯一还能找到旧时时光的地方。 小满伺候她除去了一路的风尘,申屠婵披头散发的坐在从前她和母亲住过的卧房。 一切如旧,仿佛申屠婵再次撩帘子喊一声阿娘,门外还有人笑着进来道:“阿婵再不起来今日便没有早膳吃了。” 申屠婵已经没有泪了,她的泪早已经在决定回到漠北杀匈奴时就已经流完了。 她靠在床头看着室内片刻,四年时光只不过须臾,过了一会她笑着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道:“宁可九死,不堕我父威名。” 晚膳的时候申屠婵把苍叔叫了过来。 她如今出落的越来越像申屠琅,苍叔看着心头十分慰籍。 申屠婵问道:“我父母临死前的半个月汉中是什么天气?” 苍叔神色严肃起来,只稍稍回忆便道:“那段时间下过几场雪,但是不大,消息传来时老奴还打算前往漠北,当时汉中人心惶惶,戒备森严,严令进出,老奴急得不行,所以印象深刻。” 申屠婵单手撑住额头:“当时汉中守卫军的将军是谁?现在呢?” 苍叔扑通跪在了地上,眼泪从他浑浊的双眼里滑落,声音苍老嘶哑:“大小姐,您是来查侯爷战死的事情吧!老奴等了您四年了!” 申屠婵面色平静,一双眼睛像是看不见底的井一样望着他。 苍叔抹了一把泪:“当时漠北有大批的百姓退避到汉中附近,甚至直接退避到了汉中来,老奴在这边那么多年,就没见过那么大阵仗,一看便知有恶战,侯爷戎马几十年,只会比老奴更清楚,可是汉中守卫军却迟迟不动,老奴也跟着焦心,日日去军营附近兜转。” 他缓了一口气又道:“军队的确开始准备启程支援漠北,但是光准备便拖拉了几日,老奴急得上火,又去军备衙门那边拜见,那边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老奴赶了出来,说是大战在即,无关人等禁止出入,老奴当了镇北侯府一辈子家奴,历经无数,只觉得处处不对,果然,等守卫军到漠北,雁门关已经失守,侯爷妇人都已经不在了,匈奴擅长平原战争,却不擅长关内之战,汉中的守卫军几乎倾巢而出,很快反败为胜,躲回了雁门关,申屠家彻底失去了雁门关!” 申屠婵已经听不见苍叔再说什么了,她自己就能为害他父亲的那群人编出来理由,大战在即,汉中预备了大部分军力,预备之时,匈奴突然进行了大的袭击,雁门关失守。 她没有制止苍叔继续愤慨的陈情,意识天马行空的去构想着那场战争。 直到苍叔喊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苍叔正关切的看着她。 申屠婵微微一笑,十分平静:“苍叔,我早知道了,我会处理这件事的,放心。” 这话说的苍叔一愣,不等再开口申屠婵便道:“您下去吧,把这件事情烂在心里,哪怕是侯爷,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你明白吗?” 她那酷似申屠琅的眼神盯着苍叔,带着严肃和冷意,苍叔一愣跪拜道:“侯爷夫妇倾注了一生心血教导小姐,老奴相信小姐,今日出了此门便至死不再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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