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办事姜宝鸾还是放心的,只是半个时辰后,阿巧一头汗地把食盒给提溜了回来,大厨房小厨房她跑了好几处地方,也没找着那个送银子的人,真是奇了怪。 姜宝鸾看着这从天而降的银子,叹了口气,有种接了烫手山芋的感觉,便找了处妥当的地方先锁上。 天色将暗,为了银子的事儿,姜宝鸾还是想去找江扶元问上一问,原以为天黑后钟北会同昨日一样来领她过去,可等到戌时也不见人来。 翌日,天有些阴,瞧着像是有一场暴雨,这让准备出去走走的姜宝鸾歇了心思。 天阴沉沉的,她的心情也跟着一道低沉下去。 还好,姜宝珠给她带来了好消息,说是家中寄了银子,数目还不少,起码接下来一段时日的吃食不用担心了。 姊妹二人将银子平分,拿到了钱的姜宝珠自己回了房,不知忙活什么去了。 黑云很快压了下来,大雨倾盆而下,哗哗的雨声混着泥土的气息钻入房中。 雨很大,站在窗边的姜宝鸾袖子险些被打湿,她身边的阿巧刚探出身去要将窗关上,却被她止住。 夏天骤雨总是一阵阵的,上一秒还瓢泼的雨,下一秒就小了下去。 下雨时总算没这么闷,姜宝鸾在窗前站了会儿,忽的看见一人从雨中走来。 窗户开在屋后,这种天气一般不会有人在外走动,除非有特别紧要的事情。 江扶元没撑伞,一路淋雨到了她的窗前。 他将手撑在窗沿上,姜宝鸾以为他会进来,没想他却只站在窗外,他拿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只是来传句话:“今晚等我。” 姜宝鸾听得一头雾水,等他作甚? 尚来不及细问,人便走了,姜宝鸾将脑袋探出去,细细的雨洒在她面颊上,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了江扶元的人影。 她接过阿巧递来的帕子,坐在屋内好一会儿没说话,总觉得心绪不宁,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吃过午膳,姜宝鸾坐在桌前抄写佛经,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 伴着雨声,在此处抄写佛经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静谧并未持续太久,雨不知何时停了,叽叽喳喳的鸟儿们跑了出来,姜宝鸾一节经书还没抄完,便被短促的敲门声打断。 阿巧开了门,来者有些叫人意外,竟是宁安候的嫡长女薛莹。 姜宝鸾素日与她交往不多,宁安候府在当朝如日中天,地位远超姜家,所交往之人自然都是在朝中与其地位相当的家族,二人便是在一些场合碰到,也没什么好聊的。 薛莹在屋内坐下,抬手轻轻碰了碰头上的嵌着一颗硕大绿宝石的发簪,趁此时机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某种轻视逐渐凝聚成型。 她依旧是在笑着,只是笑容里的冷淡与不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 诚然,她今日来此处也没想藏着。 入座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让人听了格外不适。 “宝鸾妹妹怎的就住这种地方?唉,要说妹妹就是脾气好,竟能这般委屈自己,要换了我,定然是不依的。” 姜宝鸾听她这句话,便知她今日来是故意找茬,便道:“有吗?我倒是觉得此处甚好。” 薛莹笑她嘴硬:“妹妹怕不是缺银子了吧,你没来过此处,不知道也正常,在这儿住上十天半个月,没银子断然是不成的,我听厨房里的管事说,你连饭食都能省则省?这可不行,不吃饭饿坏了身子怎么办,所以我特意带了些水晶翠玉糕来,妹妹可别嫌弃。” 侍候在一旁的阿巧听着薛莹这明晃晃的羞辱,怒气翻涌,偏偏她是个丫鬟,只能委委屈屈地站在那,如若不然,一定是要开口反驳几句,帮自家主子出了气才肯罢休的。 姜宝鸾放下手中的杯盏,瞧着一点儿不似生气的模样:“姐姐是这儿的常客,知道的自然也多,我竟不晓得原来住这避暑山庄也需要这么多花费。只是我还要提醒姐姐几句,这些话同我说了便罢,要是叫有心人听见,在这上头做文章影响可就大了。毕竟大家都是拿朝廷俸禄的,住这儿的银子对谁来说都不是小数目,全用于奢靡享乐,要是被参上一本,恐怕......咱们用的都是辛苦钱,当然得省着点花,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阿巧听了,恨不得给自家主子鼓掌。 一旁的薛莹表情一变再变,茶不喝了,高高在上的嘲讽也渐渐隐没。 她第一次好好审视姜宝鸾。 先前对她的印象有些偏僻,是觉得美则美矣,但空有一番皮囊。 如今看来,她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反倒还聪明得很。 “妹妹说得是,我托宫中的福,才能年年到此处避暑,方才那些话,妹妹别放在心上才是。” 薛莹看上去说得客客气气,实则搬出宫里来威胁姜宝鸾。 她来此处宫里知道并且许可的,因而不存在姜宝鸾说的那种可能。 姜宝鸾无害地朝她笑了笑:“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姐姐听听就罢。” 一圈打在棉花上莫过如此。 姜宝鸾点到即止,至于薛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并不在意,她只是不喜欢薛莹说话时那副夹枪带棒的样子。 果然,接下去薛莹说话就注意了很多,虽然仍有藏不住的轻蔑,但到底不敢说得太过火,生怕又被姜宝鸾抓住什么把柄。 水晶翠玉糕姜宝鸾收下了,薛莹铩羽而归,临走之时说了几句客气话:“妹妹若真是有困难,尽管来找我便是,千万不要客气。” 姜宝鸾点点头,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将她送到门口:“姐姐既然与厨房的管事相熟,我这不懂事的丫鬟前日在厨房内拿错了食盒,我看那食盒花纹精美,便想寻到主人还回去,姐姐可否帮忙打听打听?” 薛莹心道,不过是一食盒罢了,还大费周折要还给人家,当谁都和她一般这么小家子气呢。 “晓得,我会嘱咐管事帮你留意的。”薛莹不走心地应下,眼看外面阴沉沉的天,怕是还有雨,便匆匆提着裙摆离开。 将这莫名其妙来找她麻烦的人送走,姜宝鸾看着桌上那一小碟水晶翠玉糕,陷入沉思。 阿巧也颇不理解:“小姐,薛小姐她今日怎的突然过来了?好奇怪啊……” 连阿巧都觉得奇怪,姜宝鸾怎能看不出? 主仆二人同时的沉默让屋内变得格外安静,阿巧见姜宝鸾一直盯着水晶翠玉糕,以为她是因为薛莹送的这东西感到不开心,便上前一步,道:“小姐,这碟点心要不我便撤下去?” 见姜宝鸾摇头,阿巧又猜:“可是点心有什么问题?” 姜宝鸾忽而道:“阿巧,你可知道水晶翠玉糕一般配什么饮子?” 这可难不倒阿巧,她好歹也在厨房里帮忙过一阵,对饮子点心的搭配多少有些了解。 她想了想,道:“荔枝膏水!水晶翠玉糕偏咸口,刚好可以解荔枝膏水的甜腻,夏日里二小姐最爱喝荔枝膏水,所以厨房里经常会做一些水晶翠玉糕。” 说到这,阿巧的声音小了下去,荔枝膏水和水晶翠玉糕送到自家小姐院里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 姜宝鸾眸色沉了沉。 程庚给她送荔枝膏水,今天薛莹就特意送来水晶翠玉糕,是在暗示他们才是相配的一对吗? 梦中与程庚站在一起的女子,便是薛莹? 姜宝鸾靠在圈椅上,想起梦中那场大火,不由蹙眉,若是将那旁观女子带入薛莹的话,似乎也有几分说得过去。 毕竟薛莹是宁安候府的嫡长女,因戴孝才迟迟没定下姻亲对象,不管是从身份地位还是从其他方面,与程庚都是极为相配的,只可惜中间多了她这么个绊脚石。 但,既然二人郎情妾意,想来程家也应当更属意宁安候府才对,何不找个缘由主动退了与姜家的婚事,好成全这对有情人,非要让她掺和在其中,最后一把火烧死她,程庚成了鳏夫又有什么好处? 姜宝鸾心事重重,没有了继续抄经的心思。 时间一晃而过,天黑了,雨却还没下,屋内屋外都闷得厉害,用过晚膳,姜宝鸾让阿巧将食盒取出,她将里头的小银锭一个个看了一遍。 阿巧手指点着下巴,站在一旁看她注意检查小银锭,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姜宝鸾放下最后一枚银子,想起今天薛莹离开前,她特意的试探。 从薛莹的表情来看,这饭菜和银子应当不是她送来的。 姜宝鸾带着七八分的笃定,却始终想无法将这些银子同山庄内的任何一个人联系起来。 今晚势必得与江扶元说一说此事,问问他的看法。 熄了蜡烛,姜宝鸾静静等待子时到来。 今夜无月,无法分辨时间,阿巧便坐在椅子上陪姜宝鸾一起等。 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加上屋内又黑,她们不约而同打起了瞌睡。 困意来势汹汹,姜宝鸾使劲睁了睁眼睛,最终还是无奈小憩片刻。 她是被一阵轻微的敲窗声吵醒的,阿巧也在同一时间醒来,面上露出几分警惕。 漆黑黑的夜,根本看不清外面来的是谁。 阿巧壮着胆子来到窗前,将窗户拉开一条缝,微凉的夏风钻进来,没有月光帮忙,她什么也看不见,好在听到了江扶元那低沉的声音。 阿巧这才将窗户打开,叫了声二爷。 姜宝鸾早已换上了一身轻便又不显眼的衣裙,站在床边没有乱动。 屋内太黑,她什么也看不见,生怕撞到什么制造出动静,便张口想叫阿巧点灯。 “阿巧?” “欸,在呢。” 声音飘过来,不确定是近是远。 “点盏烛灯。” “小姐,我在找火折子,马上就好。” 阿巧自己也在摸瞎找东西,速度自然慢,还没等她找到东西,便听江扶元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别点灯了,走吧。”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窗口进来了,姜宝鸾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牵住她,示意她往右边走。 因为在黑夜中太没有安全感,姜宝鸾走得很小心翼翼,不敢迈步不说,还没走到门口,腿便在圈椅上撞了一下。 这一下疼得她诶呦一声,捂着膝盖,脚麻了大半,明日再看肯定得青一大块。 身边的江扶元似是叹了口气,弯下腰,将她抱起来。 姜宝鸾身子一轻,下意识搂上了他脖子。 “抱着,等到了地方再说。” 他说话时,姜宝鸾能明显感觉到他胸口带来的震感,低声应了。 出了门,风骤然猛烈,姜宝鸾意识到江扶元是在使用轻功,有些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衫。 腾空而起的刺激感让姜宝鸾心跳加速,等几个起落后,眼前也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 这处山庄内,竟然有个地方她从来没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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