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元这话起头的时候便有些不爽,越说到后面语气便越重,最后更是扭头质问她。 姜宝鸾听着他这番话,突然笑起来,翻过身朝他那凑了凑,颇有种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的惺惺相惜:“小叔你说得真好,我也这么觉得,若是和不喜欢的人成了婚,婚后做一对怨偶,又何苦来哉,不若不成婚呢。可惜啊,大多数人的想法是,到了该做什么的年龄就该做什么,其实我觉得小叔您之前说得对,来时间走这一遭,就该怎么快乐怎么过,我不嫁程庚,将来便是嫁人,也得嫁一个我喜欢的。” 江扶元看她说这话时灵动的表情,当真是口无遮拦,足够潇洒。 只是这样乐观的说辞,但在条条框框的束缚下,好像只能成为笑谈。 有多少人能真正做自己喜欢的事? 没点能力,没点手段,那只能成为蝼蚁,成为任人摆布、任凭压榨的最底层人。 江扶元眼前闪过在战场上饿殍遍地的画面,他在那样悲凉绝望的地方能活下来,心性早就不是普通同龄人能够比拟的。 他深知在世上靠别人苟活只是笑话,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所以才会不顾姜广反对,毅然决然进了皇城司。 进了这个爬起来最快,也死得最快的地方。 换言之,即便姜家在朝堂上如日中天,他还是会选这条路。 他从来不想依仗谁,也没有谁可以依仗。 这些残忍的事实,江扶元并没有告诉天真的姜宝鸾,只是道:“我若是有了心上人,她便是插翅也别想逃……姜宝鸾!谁允许你碰我头发的!” 江扶元感觉头皮一紧,扭头一看,姜宝鸾一只手的手指上缠了他几缕发丝,另一只手则在摸他额前的碎发。 江扶元最不喜欢别人碰他头发,表情一下就变了,像是恨不得将她从榻上踹下去。 “小叔,你头发摸起来真顺,又软又滑,平日里用的什么皂角水?我回去也想试试。” 江扶元把她作乱的手拉下来,冷着张脸:“别以为亲了两次就能为所欲为,说了别碰。” “好吧。”姜宝鸾见好就收,也不能真的将人惹恼。 方才江扶元回来前她睡了会,现在一点都不困,便开始问东问西:“小叔你酒量是不是很好?是练出来的吗?喝多少会醉啊,像我喝两杯就脑袋晕乎乎的了,陶宁还老是笑话我,你能不能教我喝酒?” 江扶元闭着眼听她絮叨,口中时不时“恩”一声,明晃晃地敷衍。 宝鸾不知他还在不在听,声音渐渐小,凑过去一看,他果真是闭着眼,呼吸均匀,处于一种要睡不睡的状态了。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把床帘放下,自己则到屋中的软榻上继续睡。 既然江扶元信守承诺,她也得说到做到,起码这一个月乖乖伺候他。 第二日,难得姜宝鸾都醒了,床榻那还一点动静没有,江扶元一直睡到巳时才起身,他慢悠悠吃了早膳,看样子并不急着去上值。 “小叔不去上值?”姜宝鸾忍不住问。 江扶元道:“我就算是田里耕地的牛,也有休息的时候,天天去上值,做不死吗?” 听得出来,江扶元话语里怨气十足,逗得姜宝鸾一下子笑出了声。 她不由想起小时候,每次她想要什么好吃的,如果是在姜甫堂去上值时要的话,往往要挨训,如果是他休沐的时要的话,往往能满足。 “笑什么,过来打扇。”江扶元语气吞吞吐吐:“你昨晚的那什么,什么什么膏,怎么不拿来?没了?” 姜宝鸾听着他别扭的话,忍着笑,从木柜的小抽屉里将冰川膏拿了出来,她打开盖头,放到江扶元手边,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扶元不想动手:“你帮我涂。” 姜宝鸾:“小叔你要不还是自己上手感受一下?” 江扶元盯着她:“你是诚心送我的吗?昨日帮涂了今天就不肯?” 姜宝鸾怕了他,重复昨天的步骤,将冰川膏按在他脸上揉搓。 这次揉搓带着愤懑,姜宝鸾力道便控制不住大了些,带着故意揉他的脸颊肉,险些将他俊美的五官都揉得挤在一起。 江扶元哪还看得下去书,正想骂她一句的时候,门口传来钟北轻咳一声。 钟北其实在那站了有一会儿,但看见江扶元那被□□的脸,不忍直视之余还得强忍着笑。 “主人,有封信。” 姜宝鸾收手,江扶元警告地朝她看了眼,摸摸自己有些酸疼的颧骨,道:“拿来。” 今日江扶元休沐,特意下了令,要她一整日都伺候着,是以他看信的时候,姜宝鸾便后退两步,眼睛规矩得很。 江扶元拆开信封,飞快地将信上内容读完,收敛了方才的嬉皮笑脸,短暂地沉思几秒后,道:“我们去书房,阿鸾你去烧些茶,放凉后送进来。” 他说完,便与钟北一前一后走了。 进入书房,关上门,江扶元又将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这才将信纸烧干净。 江扶元问:“大皇子那边有动静了?” 钟北恰要汇报此事,便语速飞快道:“山庄那边封了门,说是庄主失踪,暂不接待外客,所有的客人都被请离,我估猜,是发现我们拿到了真账本,正在销毁证据。” 江扶元指腹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对于这件事情他并不感到意外。 当时接了任务去查避暑山庄,他就猜到皇城司里有内奸,所以查的时候并没有过分谨慎,反而露了不少马脚,最后也顺利拿到了一本假账本交差。 不过程庚还算聪明,竟能这么快发现真账本到了他手里。 江扶元心中有了计较,问:“此事大皇子知晓了?” 钟北道:“是,封山庄后,程守中那边好像也派了人手过去帮忙。” 江扶元:“朝中立太子的声音越大,越是逼着这些人站队,程守中已经在大皇子那边表明立场,要想站稳脚跟,除了帮出谋划策之外,势必还得帮做些事情,这次应对皇城司暗访山庄的事,应当就是由程守中负责,他让儿子代他出面,想试试程庚的本事,顺带探探我的底,想得是挺好。” 钟北不吭声,避暑山庄的事,远比看上去的要复杂。 江扶元拉开抽屉中的暗格,将那本他和钟北好不容易的手的真账本拿了出来。 “既然那边已经察觉真账本在我手里,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江扶元把账本朝钟北推去:“你把它送给大皇子,不用做得那么隐蔽,该知道的还是得让人知道。” 钟北皱眉,有些不太能理解江扶元的做法。 将真账本送还回去,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就成了无用功,得从头开始。 “主子是想帮大皇子?” 江扶元但笑不语,提笔沾墨,不消片刻,便写好一封信:“你将东西送给大皇子后,再绕一圈,将这信送去三皇子府上,信按以前的办法,不能让旁人知道。” 钟北闻言,利落地接过两样东西,不再多问。 朝中局势扑朔迷离,尤其在这种立太子的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大皇子和三皇子谁坐上太子的位置,另外一人的日子恐怕都不好过。 他们这次去避暑山庄,实则查到一个巨大的把柄,可惜这把柄还得送还回去。 钟北从不质疑江扶元做的任何决定,他领命后,只需将事情办得完美即可。 江扶元时间掐得刚刚好,钟北出去,姜宝鸾则端着凉茶进来。 他朝姜宝鸾招招手,说:“刚才揉脸手法不错,过来,我也帮你试试。”
第26章 第 26 章 ◎怕不是喜欢他◎ 姜宝鸾讪笑着拒绝, 奉茶上前:“小叔喝茶,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江扶元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拿起凉茶饮了口, 兀自走到书架旁, 随意从中抽了本书坐到矮榻上, 道:“既然不要我帮你揉脸,那便读书给我听。” 八月底天气渐渐转凉,屋内用不上冰,江扶元先让她将书房四面的窗都打开,等风灌入后,还要备些水果,一切准备就绪,这才颔首要她开始读。 他可真是会享受。 姜宝鸾站在一旁, 翻开书页, 却发现这竟然是一话本子, 讲的倒不是什么缠绵悱恻的凄美爱情,而是带着一些神怪色彩的内容。 姜宝鸾看过话本,却没看过这样恐怖的话本。 她翻开第一个故事, 从题目开始,读了起来。 “雨夜遇狐仙——” 江扶元听出她隐约含着颤抖的嗓音, 慢慢放下茶杯,拍了拍矮榻旁的空位,道:“来, 坐这儿读。” 这一本书看着还挺厚,也不知道江扶元要她读到什么时候, 若一直站着, 怕是得腿疼, 姜宝鸾几乎没有犹豫地在空位上坐下。 这狐仙故事写得极为精彩,也不知是哪个编出来的,讲的是一名初出江湖的小道士雨夜遇到一只行侠仗义的狐妖,二人打破偏见,一起对付吃人怪物的故事。 细腻的文字引人入胜,姜宝鸾读着读着,自动代入进故事中去。 “此时,漆黑的夜色中陡然伸出一只大手,在小道的肩膀上拍了拍,小道扭头一看,顿时三魂没了七魄,他身后是一只眼睛堪比铜铃的狐狸脑袋……” 读到此处,窗外忽然吹来一阵风,将一扇没固定好的窗户吹得撞上墙壁,发出“咚”的声响。 姜宝鸾抬眼看去,心跟着“咚咚”乱跳,正当她想继续往下读的时候,肩膀和小道士一样,被一只大手拍了拍。 她僵着身子,慢慢扭头,没看到狐狸脑袋,看到的是江扶元那张放大的脸。 姜宝鸾还是被吓得一哆嗦,手上的书险些没抓稳掉到地上,江扶元咧唇笑问:“阿鸾害怕啊?” 姜宝鸾自然说是不怕:“没,没啊。” 江扶元“哦”了一声,以为她是强装镇定,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她将桌上的苹果拿一个来。 江扶元吃着苹果听她读话本,渐渐觉着,这姑娘刚才没说谎,她是真的不怕,读到“狐妖将作恶之人撕成碎片,啖其肉,喝其血”时,语气中含着几分痛快。 他想象中小姑娘读了这话本后的尖叫害怕的反应一次也没出现。 两个故事读完,江扶元叫停,没得到想要的效果,也就不必浪费时间继续了。 姜宝鸾表现出几分意犹未尽,还央着他,说要将书带回去继续看。 这类书他架子上多得是,姜宝鸾想看拿去便是了。 用完午膳,江扶元回房午休,忙了一上午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姜宝鸾也终于能休息了。 因着下午何姨娘会到她院里来询问嫁衣缝制的进度,所以等江扶元睡下,姜宝鸾便回了。 她一回去,阿巧便告诉她,上午时,姜宝珠来过,说是想和她一起去水粉铺子添置些东西,被阿巧找借口给打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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