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将他身上的薄被掀开些,这一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江扶元身上青紫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没肿的地方有一大半都成了黑色。 这可怎么办。 姜宝鸾急得汗都出来了,她颤颤道:“我,我去找大夫。” 今天偏生奇怪得很,钟北也不在,不然她就可以在这儿看着江扶元,让钟北去寻大夫。 江扶元咳了咳,将她叫住,问:“什么时辰了?” 姜宝鸾看了眼滴漏,道:“已经子时过半。” 附近的大夫肯定已经歇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出诊。 姜宝鸾急得不行,江扶元却只是让她取些湿帕子来降温,其余的别管。 姜宝鸾真怕他这样拖下去会越拖越严重,眉头皱得恨不得打结,而且这种降温办法根本不管用,换了好几次帕子,江扶元的额头依旧很烫。 正当姜宝鸾第三次去洗帕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床上的江扶元警惕地睁开眼,示意她说话。 “是谁?” 钟北的声音让二人都松了口气。 她去开了门,发现站在门外的钟北身后还跟着个胡子拉碴的矮个儿老头。 那矮个儿老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鞋子,脚趾都露了一根在外面,腰间垮了一个布包和一个很有存在感的酒葫芦。 跨进门后,他将布包往桌上一摔,道:“江扶元那小崽子人呢?大半夜的连觉都不让我睡,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让我来治的?” 姜宝鸾不太确定地问钟北:“这位是……大夫吗?” 钟北点点头,刘大脚已经在屋里找起了人。 等看见躺在床上的江扶元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查看,而是哈哈大笑。 “你小子也有今天,哈哈哈哈,让我看看是不是当真脑袋被驴踢了。”他说着幸灾乐祸地走了过去。 江扶元对他这态度见怪不怪,任由他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势。 刘大脚一边看着一边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两口酒,酒喝下去又打了个嗝,这才道:“哎呀,还真是被驴踢了,不过没踢脑袋,踢到胸口了,啧。” 他只看了眼便朝外走,压根没有治病的意思。 姜宝鸾上前一步,道:“大夫,他在发烧,您不帮他开药方吗?” 刘大脚见说话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倒也没不理人,只道:“这点小伤开什么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这还算小伤? 姜宝鸾眼神中逐渐露出些怀疑,这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大夫,该不会是连药方都不会开吧。 她的眼神差点让刘大脚跳起来:“诶诶诶,你这是什么眼神,不信我的话是不是,我刘大脚断手断脚都能治,他这点被驴踢了的伤,我懒得动手。” 这时,床上的江扶元开口道:“刘叔,治好我的伤,明日顶级女儿红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刚才还不肯治伤的人,听见顶级女儿红几个字,眼睛一下就直了。 他转身走到江扶元身边,咽了咽口水:“小崽子,这可是你说的,明天要是每个十坛八坛,我俩的情分可就到此为止了。” 江扶元道:“就是八十坛都行。” 有了他这句话,刘大脚动作一下子麻溜起来,去外间从他那黑乎乎的布包里取出一排银针,都没带犹豫的,就这么一点点旋近了江扶元手臂上的穴位。 一根针还不算,接连几根下去,江扶元手臂还有心口几处位置都能看见泛着银光的针尾。 他施针的动作太快,姜宝鸾知道这种银针疗法,往往大夫下针之前总要好好摸准穴位,一个不慎很容易要人性命,所以都是行医多年且有丰富经验的人才敢用此法。 这个看上去不像大夫的人,居然上来连药都没开,直接用了银针。 姜宝鸾眼见江扶元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表情越来越痛苦,心跟着高高悬起。 刘大脚落下最后一针,道:“拿个铜盆来。” 这次是钟北去的,他将铜盆放到床边的脚踏上,刘大脚用针扎破江扶元指尖,他体内的淤血一点点滴落在盆内。 随着淤血排出,江扶元的表情也总算没那么痛苦了。 等放出来的黑血逐渐变成红,刘大脚这才收了他身上的针。 姜宝鸾凑过去一看,他胸腹处肿起来的地方已经重新变得平坦,就连颜色都淡下去不少。 刘大脚得意道:“小丫头还敢看不起我?说了这是小伤,以他的恢复能力,养个两天就能好,根本不用我施针,又不是伤到骨头了,至于紧张成那样么。” 随着江扶元伤势的好转,姜宝鸾也跟着松了口气,这个看上去不修边幅的老头,当真有几把刷子, 她便毫不吝啬地夸奖:“大夫医术好生厉害,可否还需煎药服用?” 刘大脚忙活了一阵也有些困,闻言摆手:“吃什么药,睡睡就好了。” 江扶元此时已经能够起身,他对钟北道:“先带刘叔去休息,有话明日再说。” 刘大脚再次提醒:“别忘了答应我的女儿红。” 江扶元:“放心,忘不了。” 屋内留下姜宝鸾,她给江扶元端去些水,又用手探了探他的体温,见温度当真降下去了,她才卸下力气,去短榻上休息。 第二天睁开眼,江扶元不光能下床了,竟穿戴齐整还要去皇城司。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合该请一天假在家休息。 江扶元却说请假要扣月钱,非要带着伤去上值,走之前让她自己去书房拿要看的书,且今晚不用再来。 姜宝鸾是个守规矩的,拿了书后便回了自己院中,在花架下消磨了一日光景。 转眼到了晚间,阿巧端水进屋。 她整理完床榻,走到姜宝鸾身边,见她手中正拿着一块玉佩,便知她又在想过世的夫人了。 姜宝鸾看着玉佩上的花纹,近来经历的事情格外多,她便愈发思念娘。 睹物思人之余,又想起她那外出做生意的舅舅,这一年多的时间,对方只寄回一封信,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想到此处,她不免又生出几分忧愁,平铺的信纸上终究是一字未书。 阿巧帮她将桌上收拾干净,二人如往常一样说了会话。 是夜,皇城司内。 高邕盯着江扶元面露不善。
第29章 第 29 章 ◎身世◎ 高邕手中持鞭, 因为长期在宫中伺候,嘴角永远是上扬的,脸如同一张假面, 表情虚伪, 只要一双眼睛中的阴毒是真的。 他学过武功, 入宫后凭借一张能说会骗的嘴,颇得皇帝信任,这才坐上了皇城司指挥使的位置。 而今他看着江扶元,尖细的声音如毒蛇一般,叫人脊背发凉。 “江扶元,杂家再问你一次,山庄的账本当真只有这一本?” 昨日他入宫将账本呈送皇帝,上面的内容却不尽人意, 让人看不出半点错漏。 皇帝斥他办事不利, 命他再查。 他在宫内受了气, 出宫又恰好碰上江扶元,便干脆将人踹上一脚撒撒火。 没想到他今儿个竟还敢过来。 若不是看在江扶元帮他做了不少事情的份上,一脚定是不解气的。 江扶元回答得中规中矩, 还是之前那套说辞:“卑职只找到这一本。” 高邕哼了一声,皇城司内比他江扶元有本事的人没多少, 连他都查不出的事情,只可能是对方藏得太好。 他暂且撂下此事不谈,转而道:“听闻不久后程家便要与姜家完婚, 你呢,是不是也想好了?” 程守中是大皇子的人, 成婚后, 姜家自然也成了大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助力。 而江扶元和姜家脱不了关系。 高邕此问, 是想知道江扶元的态度。 江扶元垂头拱手,姿态恭顺道:“我是指挥使的人,任凭指挥使差遣。” 他的表态让高邕满意地点了点头:“皇上可盯着咱们皇城司呢,稍踏错一步,死的可不是你一个。” 江扶元头垂得愈低:“卑职明白。” 大皇子三皇子争夺太子之位,何尝不是皇帝从中斡旋,平稳朝局的手段。 皇城司,合该是站在皇帝身后,帮助其制约双方势力的工具。 不管江扶元能不能说到做到,高邕话已经带到,若他自己脑子坏了拎不清,最后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在高邕眼里,江扶元是一个趁手的工具,却并非完全不可取代,所以话说到这个份上,江扶元应当是懂了。 今日高邕网开一面,准许他早些回去休养,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是高邕惯用的手段。 江扶元换了常服从皇城司出来,径自去了京中最大的酒楼。 酒楼大堂内,刘大脚毫无形象地睡在桌上,鼾声震天,在他脚边躺了一地的酒壶,粗略数过去有不下二十坛。 江扶元绕过酒坛,弯腰揪了揪他的胡子:“醒醒。” 刘大脚双眼睁开一道缝,砸吧着嘴,拿起手边的酒坛继续往嘴里倒酒,可惜坛子已经空了,只倒出几滴,他顿时大叫:“小二,再拿酒来!” 小二跑来,看着这处乱糟糟的角落,周围的客人都在抱怨他怎么放了个乞丐进来,还让他喝了这么多的女儿红,这会儿见他还嚷着要酒,便赔笑道:“客官,您手里已经是咱们店里最后一坛女儿红了,您看这酒钱什么时候付一下?” 刘大脚从桌上蹦下来,口中嘟嘟囔囔:“还京城最大的酒楼,连酒都供不上,你这店早晚得关门。” 这话不吉利,小二脸上也没了笑:“客官,请付一下酒钱,小店马上要打烊了。” 刘大脚烦不胜烦,指了指江扶元,道:“快快去付账,这家伙忒啰嗦。” 江扶元掏出几锭金元宝,那小二态度立马变得恭顺,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江扶元领着喝大了的刘大脚离开酒楼,刘大脚路走得摇摇晃晃,大着舌头,说话也口齿不清,显然在酒精作用下有些飘飘然。 二人进了一家客栈,上到客房后,刘大脚浑身酒气地倒在床铺上,口中含糊不清道:“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说要接我过过好日子,好当真带我来了。嘿嘿,当初没白救下你,京城真好啊,吹得风都是香香的,街上还到处都是酒铺子,想喝酒随时随地都能喝,还不用被老铁头管东管西的,难怪都说京城是神仙地儿啊,太舒坦了。” 他说着,傻笑两声,听身后椅子上的江扶元说道:“你便留在京城,以前我说过,你在这,我可以帮你开家药铺。” 刘大脚闻言直接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倒不是激动的,那喝得通红的脸上满是不情愿。 江扶元这个提议把他酒都吓醒了:“你可别,我在营里待得好好的,不想挪地方。” 江扶元笑望着他:“军营有什么好,吃糠咽菜不说,还不准喝酒,你来京城想吃什么吃什么,要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凭你的医术,想要银子还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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