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嘉贵人这一胎必是皇子,自打这消息传开,各宫有意无意地总打发宫人过来,似乎想把嘉贵人的肚子看个仔细。 在嘉贵人无心应对之际,赵蘅玉挑下了大梁,仔细嘱咐宫人要仔细膳食和日常器物,将长春宫防得跟铁桶一般,也挡住了所有窥视。 嘉贵人的饮食一应不外传,外头的来人,全都不许见嘉贵人。 只是这日清晨,赵珣过来了。 赵珣按照惯例要先向嘉贵人问安,可他才走到正殿台阶下,就被赵蘅玉的宫人拦下,说是赵蘅玉等他许久。 赵珣略一思忖,心情松快。 赵蘅玉同从前一般无二,或许这段时间她只是将心思放在了斐文若身上,才对他有所忽视。 赵珣脚步轻快到了承禧殿,赵蘅玉在为他煮茶,赵珣喝了几盏,说道:“阿姐,天已经大亮了,同我一起去给嘉贵人请安罢。” 赵蘅玉手一顿,笑道:“不急。” 为了绊住赵珣,她说道:“燕支在教我做鞋袜,我替你也量量。” 赵蘅玉唤了燕支去找尺子,又耽搁了好一会儿功夫,赵珣本想要阻止,却没有开口。 赵蘅玉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按得仰倒。 赵珣从下往上望着赵蘅玉,看她的眉眼隐在晨光黯淡之处,她耳垂上一颗墨绿色的玉石泛着幽幽的光。 鬼使神差地,赵珣伸出手,虚虚地放在赵蘅玉的腰间。 她的腰盈盈一握,赵珣怀疑他只要一伸手,她就会被折断。 赵蘅玉动了一下,赵珣猛地收回手,垂下眸子。 她丝毫没有发觉。 她细细的手指按住他的小腿,一寸一寸地抚过他的肌肤,尽管隔着布料,赵珣却觉浑身不自在。 他望着赵蘅玉低头,像是白鹤垂颈,她不自觉地露出一段莹白如玉的肌肤。 赵珣手指动了一动,呼吸微乱。 赵蘅玉的动作太过缓慢,慢到赵珣觉得难捱。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肘:“好了。” 赵蘅玉一脸无知地抬起脸,呼吸轻柔地喷洒在他的腹下,赵珣面色微变,一下将她扯了起来。 赵珣站起来:“阿姐,去正殿吧。” 赵蘅玉望着赵珣的背影,有些急躁,她扯住赵珣的袖子,说道:“阿珣给我念书吧,许久没有听阿珣念书了。” 赵珣微笑着转过身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阿姐如今又犯懒不爱读书吗?” 赵珣没有答应给赵蘅玉念书,他走出了承禧殿,赵蘅玉急忙给燕支等人使眼色,让他们去正殿支开嘉贵人。 赵珣来到正殿,看见嘉贵人坐在炕上绣花,她身边站着的却是赵蘅玉的一个宫女,那宫女一脸焦急,似乎方才在急促地说着什么,她望见赵珣走过来,这才住了嘴。 赵蘅玉紧随其后来到正殿,赵珣已经看到了嘉贵人。 赵蘅玉心中暗叫不好。 嘉贵人笑着对他们两人招手:“蘅蘅这丫头还催着我去歇息,幸好没去歇着,这不,阿珣来了。” 赵蘅玉听了嘉贵人的话,心都提了起来,她偷眼望了一眼赵珣,好在赵珣没有丝毫怀疑。 一番闲话,嘉贵人终于累了,由禾青扶着她道暖阁去歇息。 赵珣温文尔雅起身告退,只是走到门槛处,他停下脚步。 “阿姐不想我见到嘉贵人?” 他转过身,熹微的光落在他身后,他面上的表情却隐在黑暗之中,他说:“阿姐在怀疑什么?在防备什么?” 赵蘅玉喉咙干涩,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15章 赵蘅玉望着不远处逆光矗立着的赵珣。 她强忍着心里的抗拒和恐惧走了过去,她伸手去触碰赵珣的肩,却是赵珣吓到一般,极快地往后避让了一下。 赵蘅玉缓缓松口气,不知是不是心底藏了事,方才迎着赵珣的目光,赵蘅玉很难像从前一般随意对待他。 “阿姐莫不是怀疑我了?” 赵珣再度开口问。 赵蘅玉当然是怀疑了赵珣,她甚至疑心赵珣此番就是来帮皇后等人查看嘉贵人怀的是男是女。 这样似乎又太看低了赵珣,然而赵蘅玉已经看不明白赵珣的为人,自然不会对他的品性寄予太多希望。 赵蘅玉飞快思索,要怎样将赵珣糊弄过去。 她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赵珣眉头更深,隐约有股暴戾。 赵蘅玉咬唇,眼尾似乎沾染着雾气:“我担心阿珣为难。” 赵珣怔忪。 赵蘅玉说:“你见了母妃,皇后的人询问你,你该怎么说?这些时候,你不该来的,我知道,你在皇后那边太苦了,当初、若是当初你能一直留在长春宫……” 话没说完,赵蘅玉已经有些哽咽了。 赵珣望着赵蘅玉哭泣,又一次失控的感觉奔袭而来,他分不清是厌恶还是怜惜。他安慰人的本领竟一下子忘了个干净,他干巴巴地说道:“别哭了。” 赵蘅玉却像是有了说不尽的委屈,用帕子捂着脸,边哭边走了。 赵珣站了好久,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 转眼大半年过去,嘉贵人临盆在即,长春宫宫人都紧张不已,偏偏这个时候,皇帝病了。 皇帝这一病,更为长春宫添上几许惶恐。长春宫人期待着嘉贵人的这一胎,盼望着一个皇子给他们带来好前程,可若皇帝一旦无常,这皇子就是长春宫的催命符。 皇后一族地位稳固,太子正当壮年,可想而知,得罪了皇后的长春宫将来会是什么光景。 隐隐约约的,赵蘅玉都发现,宫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似乎没有从前那般热络。 这日,皇后以为皇帝祈福为名,携宫妃前往护国寺祈福,身怀六甲的嘉贵人也赫然在名册里。 赵蘅玉便明白,皇后仍旧没有准备放过她们母女。 只是如今形势逼人,嘉贵人和赵蘅玉不得不从。 赵蘅玉随嘉贵人一行来到护国寺,安顿好住处,赵蘅玉带着花钿往这清幽梵刹里转了一圈,花钿说道:“公主,奴婢听说护国寺里有一个少年和尚,卦象算得很准,公主若碰见了,可让他算一算公主的姻缘。” 赵蘅玉笑道:“什么少年和尚,说得不伦不类的,你是说小沙弥?” 花钿思索了一下:“应当是吧,听人说他法号觉慧。” 主仆两人没走多久,果真看见一个小少年支着摊子在寺外给人算卦,花钿合掌,问道:“师父就是觉慧大师?” 少年撩起眼皮望了她们二人一眼:“算姻缘?” 花钿望了赵蘅玉一眼,眼中带着惊喜:“正是正是。” 少年掐算一会儿,说道:“这位施主身份贵重,却似无根之木,于姻缘上,夫君强势,旁人看是风光无限,实则心中凄苦,须知柔能克刚、遇强易折,如此,才能得见另一番天地。” 赵蘅玉听了,心中一惊,这觉慧说的人,怎么半点都不像斐文若? 花钿忍不住问了:“风光无限?难道能比我家小姐现在更好?” 少年说:“凤命,贵不可言。” 赵蘅玉面色一变,打断了他:“荒谬!” 花钿也道:“胡说八道,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赵蘅玉已经不想在这听这少年胡言乱语,只是心底有些不安,她问道:“你知道我要嫁入谁家?” 少年微微阖眼:“东直门北街的侯府。” 赵蘅玉紧绷的肩松懈下来,这少年说的依旧是永安侯府。 花钿察觉到少年话中的相悖之处,她低声道:“你这小沙弥好大的胆子,你又说我家小姐有凤命,又说她要嫁侯府,你……” 那少年顿时惊慌失措:“我可没那样说,那侯府公子怎么可能做皇……” 花钿不依不饶:“你明明这样说了。” 赵蘅玉被吵得脑瓜子疼,她叹口气,说道:“花钿,走吧。” 花钿只得作罢。 赵蘅玉才转身,却见赵珣竟然站在不远处,他倚着树望向这边,似乎停了很久。 赵蘅玉心中一紧,她知道赵珣从来不是无聊之人,无用的事他从不做,现在他在边上听了这许久是在做什么? 当真对她的姻缘感兴趣?还是在憋着要使什么坏? 见赵蘅玉看了过来,赵珣走到摊子前,往桌上抛了一块银锭,他道:“继续说,我阿姐的命定之人。” 少年笑嘻嘻将银锭子咬了咬,说道:“这位女施主的命定之人会从黄河中浮出来,怀抱河图洛书,此乃圣人显灵……” 越说越离谱了,赵蘅玉无奈地和花钿对望一眼,赵珣也脸色一沉,似乎因为他付钱问了少年,这让他看起来很傻。 几步之隔,有僧人走了过来,他慈眉善目,望着少年:“你又在招摇撞骗。” 少年极快地将摊子收了:“觉慧大师,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 真正的觉慧看起来有二十来岁,他道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施主,出家之人不算卦,你们被他骗了。” 赵蘅玉偷偷望了一眼赵珣,总觉得他面色更黑了。 赵蘅玉回到嘉贵人身边,母女两人一同往佛殿上香。 佛香袅袅,赵蘅玉从佛殿出来,只觉衣袖都沾染着丝丝缕缕的檀香,她扶嘉贵人跨过门槛时,发觉对面有人在瞧她。 男子红衣革带,腰间佩刀,面容算得上英武,却有种暴戾淫邪之色萦绕眉间,他望着赵蘅玉眯了眯眼。 赵蘅玉不由得往后避了一避,她皱眉,扶着嘉贵人快步离开。 若没猜错,大胆出入皇室女眷禅院的武官,只有陈宴之一人了。 他是羽林卫中郎将,更是皇后内侄,出身显赫。 陈宴之望着女子从袅袅青烟中缓步而出,她低垂着头,却掩不住倾国之色。 陈宴之用手摩挲着佩刀,等赵蘅玉走远,他还在驻足望着。 陈宴之猜出了赵蘅玉的身份。 这是他第一次回见到赵蘅玉,他曾嫌弃万分的可能的未婚妻。 竟没想到,是这样的绝色美人。 陈宴之感到一丝失悔,他向来是尽收美人的,这般美人他原本可得到,如今却得不到,让他心里痒得发慌。 思及家中的那个容貌平平的徐月盈,陈宴之悔不当初。 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哥哥!” 陈宴之转头,看到了陈敏敏。 陈敏敏微微噘着嘴,满脸不高兴道:“你看到了吧?那就是三公主,我被她可害惨了,就连皇后娘娘都差点着了道。” 陈宴之笑着,若有所思道:“若寻着机会,哥哥一定为你和我们魏国公府报上这个仇。” 赵蘅玉回到禅房的路上,被一个鲁莽的姑娘差点撞到了。 那姑娘看起来惊惶失措,赵蘅玉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是哪个宫的?从前并没有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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