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茫然,指尖摁了摁头顶的蟠龙簪,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病。 * 崔承嗣才离了寝屋,岑雪衣便得意地飞了眼明姝,乐颠颠跟出去,但是叫了半天,崔承嗣也没有等她。 崔承嗣看到王管事,招呼道:“再去玉器店买些簪子,送给府里上下女眷。” “啊?大人要什么样式的簪子?” “不是龙头簪就可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又道,“去请廷州最好的大夫过来,给公主看看。这几日不许她再出门,务必养好病。” 他走到凋萎的荷花池畔驻足。看着看着,已经泛黄的荷叶上仿佛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半跪在小女郎面前,为她簪簪子。 崔承嗣掷出一块石头,沉沉砸进湖心,荡漾开一圈涟漪。那浮影似乎也就此消失不见。 * 下午的人事往来,崔承嗣一概交给王管事。 直到傍晚,他才背着长柄斧回到都护府,下马便直奔书房。 途径大片沿着红墙攀爬的五色地锦,却见明姝正从轩和居那边袅袅过来。 仿佛看见他了,才掏出帕子咳嗽两声。 崔承嗣没有理睬她,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什么也不做。门窗大开,干燥的风沙吹进来,吹得宣纸纷飞,也不用纸镇压。把斧头扔到边上,坐在高大的檀木圈椅上,两条腿交叠搭在木桌上,烦闷地解开了圆领衫的系扣,白色交领中衣内薄汗涔涔。 他已经在练武场待了一下午,但内心的闷堵始终未好。 歇了会,他盯着桌上的狼毫笔,眼前又浮现出明姝狐眸楚楚,明媚撩人的芙蓉面。先前已喝掉了两袋水,仍觉得口干,心里有个念头蹿出来,不免轻阖上眼,掌心缓缓向下,解开了腰间蹀躞带…… 明姝进屋的时候,崔承嗣已瘫进了圈椅中,仰着的颈项浮凸青筋,仿佛刚历经什么人事,锁骨处皮肤泛红如春潮漫过。 这次,他终于听到明姝轻如猫儿的脚步声,掀起薄薄的眼皮。那湛蓝的眸定在明姝脸上,光影漾动,半晌才记得把手里濡湿的帕子,攥成团扔了,靴子碾上去。 “夫君,你在做什么?”明姝捧着一件雪貂裘,耳根浅浅浮粉。 崔承嗣没有想到她会这时候过来寻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发涩。 身边没有水囊,便也开不了口。 明姝手里的雪貂裘毛色纯净无瑕,几无浮毛,是专程替孙姨娘来送给崔承嗣的。 她惦着先前崔承嗣突然吻她,刻意避了他两日。好在他也没寻她,她便默认无事发生。今日,孙姨娘听闻她“病”了,却借着探望她的借口,让她帮个忙。 “小嗣脾气古怪,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不过年节到了,我这做姨娘的,总不能只顾着鼎崇,便也给他做了件冬衣。先前我也想送,但连崔夫人送的东西他也不要,殿下,你是他枕边人,帮姨娘给他吧?” 明姝没想到,原来府里人都被崔承嗣扔过赠礼。 明姝禁不住追着问了,崔鼎崇当初怎么会和崔承嗣起兵杀崔照。 孙姨娘有求于她,便压低声音悄悄说—— “老爷子原来身子骨挺好的,前年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渐渐地起不了床。我们廷州向来立贤不立长,崔照听闻老爷子想让小嗣做廷州节度使,想不开,给小嗣送了桌毒酒菜。那时小嗣养了头蓝眼的草原狼,贪吃肉吃死了,他才知崔照要杀他。 “小嗣想压下这件事,奈何崔照不放过他。当夜又召集了四五十个看不惯胡人的牙兵,闯进小嗣的营帐。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但四五十个人围着小嗣没打过,第二天小嗣就拎着崔照的头回了府,把老爷子给气死了。” 这件事,孙姨娘的儿子崔鼎崇和都虞侯李澍都参与了,孙姨娘自然是站在崔承嗣这边,对他也没有微词。 但她和崔承嗣的关系,远没有崔夫人和崔承嗣亲近。 明姝听了,却是暗暗惊讶。世人都说崔承嗣弑兄夺权,却没说崔照想杀他在先。也许他们只是厌恶崔承嗣身上流的一半胡人的血,所以有待商榷的部分,便视而不见了。 为着孙姨娘惦念小辈的心,明姝将雪貂裘放在桌上,酥如无骨头的手沿着崔承嗣的背脊来到肩头,玩笑道:“夫君,方才我在院子里见到你,你却不跟我说话,为什么呀?” 掌心碰到那层棉质的袍衫,才发现袍衫早被汗水打湿。 崔承嗣眼底仍是红的,周身滚烫,半点寒意都没有。 他发现明姝仍戴着那支凤头簪,簪在最显眼的地方。那蟠龙簪反倒被她藏在鬓发间隐蔽的角落,不禁攥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发哑。 “你不知道?” 那掌心也泛潮发热,明姝被他问得糊涂,狐眸轻闪:“知道什么?” 崔承嗣不答,视线落在那雪貂裘上,难得有了点兴致:“送我?” 他也不管明姝,拿起来端详了会,上面幽浮着明姝身上淡淡的兰麝香。忽然便高兴起来,再听明姝说了句“嗯”,便又更高兴了,将明姝拽到怀里。 明姝始料不及,背脊贴着他的臂弯,仿佛掉进一个逼仄的牢笼中,周身都是崔承嗣的气息。 他莫名烫得厉害,靴子碾着地上的巾帕,一点不解痒。 下一秒,他的拇指已在她的颈项上抚摸,摸得她肌肤战栗,逐渐发红。明姝的胸口起伏,不禁抓着他坚硬的胳膊。 “夫君……” 她越是抵触,他却越兴奋。只是视线上挑,便又看到明姝头顶显眼的凤簪。 扬手便拔掉,扔在桌上:“丑玩意,别簪了。” 他仿佛和那簪子过不去,明姝莫名其妙,也暗自生恼,偏要簪回去。他脸色沉郁:“你就那么稀罕它?” “它对我很重要。”明姝压抑着情绪,编了个借口柔声道,“是我阿娘在我出嫁前送我的礼物。” “礼物?呵,先前倒没见你簪过。”崔承嗣轻哂,五指扣住她五指,迫使她放弃那簪子。明姝指节被他捏得酸疼,更怕簪子摔坏,只好可怜告饶道:“夫,夫君,放手……” 她实在妩媚,告饶的尾音颤颤的。 崔承嗣眼尾赤红,一些说不清的欲望,几欲涌出。
第32章 拶子一样的五指稍稍放松, 明姝的手终于回了些血,纤白的手掌也因此变得红彤彤的。 力量上完全的压制,简直让明姝透不过气。 明姝双手又握住崔承嗣的手腕,希望他不要再摩挲她的颈项。 但柔荑才碰到他, 便发现他颈项下的翻领大敞着, 健壮的胸膛坚实如铁。薄薄的汗服帖着肌肤,如一层油釉, 野性而张狂。 明姝仿佛被烫了下, 反被他低头戏问:“在看哪?” “没看呢。”明姝心弦微动, 嗔怪着打开他的手。可视线向下, 才发现他腰间的蹀躞带早便软软地悬垂至地,难怪衣领会松开……想必那裈裤系带也是解了的。他方才一个人在书房里, 究竟在做什么? 她顿时浑身不自在,试图逃离道, “夫,夫君, 你腰带怎么掉地上了?……” 佯装去捡, 却被崔承嗣牢牢锁回臂弯。 “你说呢?”崔承嗣贴紧她耳畔, 瞟了眼桌上毛色光亮的雪貂裘,沉哑道,“公主, 既然被你看到了, 接下来怎么办?” 他抓着她的手往下探,明姝眸子渐渐睁大, 掌心如同火灼。 “夫, 夫君……” 崔承嗣饶有兴味地欣赏她的表情,就像狼欣赏被咬到颈子的猎物。是她自己撞进来的, 怪不了他。 已经有新人了,怎么还惦记旧人? 贪心不足,不够乖啊。 “公主,成亲夜至今,你我尚未圆房,择日不如撞日。”他揽抱她,将她完全兜在怀中便要起身,明姝倏尔抖了下,颤声阻止,“夫,夫君,不行。” 她缩回探下的手,攥住他胳膊的衣料,心咚咚直跳,又抿唇怯怯道,“不行。” “嗯?” 明姝胡乱思索,找了个不太好的借口:“我,咳咳,我还病着呢。” 崔承嗣沉默着,身上如藤蔓疯涨的欲念,因这句话渐渐的偃旗息鼓,只还维持着桎梏她的姿势。 差点忘了。 他摸了下明姝的额头,明明是凉的,没有半点病气。 她愈发厉害了,对着他撒谎不打草稿,但他还是渐渐松了抱明姝的力。明姝觉察到他的不喜,用掌心轻柔地顺他的背脊,试图宽慰道:“夫君,还是试试这身雪貂裘吧,孙姨娘亲手为你做的,看呐,一丝浮毛也没有,穿着保暖又精神。” 枫色指尖拿起雪色的裘衣,还没有拿到崔承嗣面前比试,却见他的脸色更沉了。 “姨娘做的?” 他有扔别人赠礼的癖好,脾气古怪冷硬。明姝惶恐他辜负孙姨娘心意,婉笑道:“虽然夫人不在了,但姨娘心底一样关心你。夫君,你不应该高兴吗?” 崔承嗣默然,却彻底松了力,两条胳膊搭在圈椅的扶手上,只是用凉薄的眸光看着明姝,敞开衣襟下的皮肤也渐渐的变得苍白。 半晌,他冷淡道:“出去吧,我还有事。” 那具滚烫的身体温度骤降,就像冷血的蟒蛇,明姝忙从他身上起来。转头看了眼崔承嗣,他已经阖上眼帘,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了。 不知道原因,但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明姝见好便收,簪回凤簪,绣鞋从他两条腿间小心地抽起,踏过蹀躞带。她回头看了眼榻在圈椅上的崔承嗣,裈裤的系带果然是松的。 他安静地卧在那儿,冰凛凛如一尊玉雕。 好在他没有攥起雪貂裘扔了,她也算完成了孙姨娘交代的事情。 他总是如此,对人忽冷忽热,令人捉摸不透。明姝指腹揉了揉被他摩挲过的颈项,却又暗暗嘀咕,他刚才到底为什么这样对她? * 明姝撒谎高热,回到寝屋,脸却真的热了起来。 也不知怎么,越来越热,叫采苓和绿衣端了盆凉水回来净面。简单吃过晚饭,在院内的葡萄架下歇了会,才将将睡下。 晃眼她已进都护府好些日子,架上葡萄熟了又落,五色地锦青了又红,白昼和夜晚都越来越冷。 明姝心燥贪凉,夜里脱了头面首饰,和衣躺下未久,便将那锦被卷到边上,半寐半醒。 崔承嗣推开寝屋门,手里是一支暖色蜡烛,烛光惶惶,火苗在幽蓝的眸中跃动。 采苓和绿衣踮脚朝茜纱窗里探头,却大气不敢出,不知道崔承嗣怎么半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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