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徽韫带着小公主就踏上了前往萧家的旅途。 走时她掀起帘子,回头远望赫赫深宫,上次她回门省亲,还是叶灼一路随行,甚至纵容她没回萧家,可这一次秋姑姑没跟着,叶灼连个人影也没有,好在余奶娘随行,倒也有个伴,只是她总觉得事情蹊跷,心中总不安生,路上余奶娘心事重重,也没有什么话说。 红砖绿瓦,群山茵翠。 徽韫忽然察觉到城墙瞭望台上的一簇熟悉目光,瞭瞭相望间,她有好多话想要同他说,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他上次还做了那样的事,可是她真的好想他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呐。 马车的车轮越走越远,叶灼望着越来越小的轮廓,冷清的眉目有了几分的低沉。 从前倒是不觉得这皇宫冷清,现在没有她的吵闹,一分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徽韫是清晨走的,起初天色是鱼肚白,她奔着鸡蛋破壳的地方,越走越深,直至被蛋黄吞没。 萧家离皇城并不算远,这次她无需焚香祭拜,故而不到巳时,已然到了萧府门前,萧家一行人等,恭恭敬敬的两行迎候。 “皇后娘娘屈尊寒舍是我萧家满门的荣幸——” 余奶娘掀起帘子,扶着徽韫出来,她扫到文惠公主,文惠公主微笑颔首示意,一旁的萧几何也是咧着笑容,这突如其来态度的转变,倒真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娘娘,”余奶娘温声提醒,“当心脚下。” 踩着小太监的后背下轿,萧几何与文惠公主,连忙笑嘻嘻的过来伺候,一路迎着她去到她房间。 走到房间门口时,徽韫脚步没往前了,她纳闷的问:“这不是银钏的房间吗?” 这时文惠公主出来解释:“府里常年未经翻修,客房陈旧,叫娘娘住进去,实在不妥,银钏嫁人后就不住在家里,房间臣妇已经叫人收拾过了,娘娘且委身在此休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告知我夫妇二人,哪怕是住我们的房间,臣妇也立马给娘娘收拾出来。” “不用不用。” 面对文惠公主贸然的善待,徽韫确实不适应,不过她也能想通萧府众人为何一改往昔,无非因她为成化帝生了个太子,她是当朝的皇后,也会成为未来的太后,这尊贵的身份足矣叫他们低头,可文惠公主到底是她的嫡母,这些年虽然苛责过她,可毕竟也是个长辈。 见她没什么吩咐,文惠公主躬身退却:“娘娘一路舟车劳顿,臣妇就不在此讨搅,待娘娘修整过后,臣妇再过来给您请安。” 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文惠公主变脸的本事,余奶娘早就见识过了,她可没有徽韫的心软,文惠公主还没出门,她就故意冷嘲热讽:“倒也用不着这么巴结,日后别倒打一耙就谢天谢地了。” 文惠公主生硬一笑。 “奶娘……” 余奶娘翻了个白眼:“他们今日的做派,无非是因娘娘发达了,以前他们是怎么欺负人的,难不成自己就给忘了?娘娘别心软。” 徽韫软软的握住余奶娘的手,她知道余奶娘厌恶那群人:“跟他们置气伤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这话有理,余奶娘笑了,拍拍她的手。 她眯了一会,醒来梳妆时,文惠公主过来了,已经嫁人的萧银钏也回来了,二人规规矩矩的候在门外,等她开门相见。 听见开门声,文惠公主问:“娘娘可愿意见我们了?” 方蓉端着洗漱水,一脸不屑的回复:“等着吧。” “……” “是。” 大门合上,文惠公主生硬的垂下眼睑,萧银钏亦是规规矩矩的老实等着,余奶娘从门缝瞥见,心中也不由得纳闷了,这两母女的脾性她晓得,哪怕是表面再恭敬,背后少不了也要嚼舌根的,没想到今日竟老老实实的站着门外。 “见鬼了。”余奶娘忍不住嘀咕了这么一句恰好落在方蓉耳里,方蓉反问,余奶娘出神的解释,“我是说文惠公主与程夫人见了鬼了。” 萧银钏的夫婿姓程,所以外人都称她一声程夫人。 “她们怎么了?” 方蓉从支高的盈窗望出去,太阳底下,文惠公主与萧银钏额间密汗涔涔,脸上已经没了往昔的蛮横与傲气。 余奶娘老实说:“她们以前可不这样,现在怎么就老实了,怕不是有诈,我心里慌得厉害。” 听到方蓉笑了,拉过余奶娘,小声说道:“还不是因为掌印。自打教训过萧金钏,萧家的人都老实了不少,谁敢步萧金钏的后尘啊。” 余奶娘念道:“难怪了。” 萧家之所以如此,确实是因为叶灼的手段,他们万万不敢开罪徽韫,只得好生供着来。 徽韫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余奶娘笑了:“这还没入冬呢,娘娘就犯懒了。” 她瘪了一下嘴,以此来表现不满。 那边文惠数次请示后,终于求得方蓉的同意,带着萧银钏进来请安:“臣妇携银钏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皇后娘娘住得可还习惯?” 宫娥在给她织辫子,徽韫掀起一只眼睛:“就是外面有点吵。” 现在虽然已经深秋,可树上的知鸟还没死光,徽韫住的这个房间,出门就有两颗大树,听着确实有点小吵。 不曾想她只是抱怨了一句,萧几何竟亲自带着人给她粘了,徽通过支起的窗户瞧见外面的光景,萧几何压低声音指挥着:“手脚麻利点,要是弄不干净,小心你们的脑袋。……轻点,要是惊扰了皇后娘娘,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训完回头,萧几何发现了她,于是笑着过来请安:“可是府里这些笨手笨脚的奴才吵到娘娘了?” 她抿唇摇头:“我饿了。” “微臣这就去催厨房。” 不多时菜齐了,徽韫过去时,萧家人依旧恭恭敬敬的站立等候,并且还让她坐上席,就在一年多前,她可是连桌都不配上的,现在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娘娘。” 文惠公主抬手请她入座,徽韫小心翼翼的看向余奶娘,直到余奶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坐,她才谨小慎微的坐上去,入座后萧家人依旧站立两侧。 她咽下口水:“坐吧。” “是。” 她让坐后,他们才坐。 文惠公主指挥上菜,然后又起身亲自给她布菜,徽韫看了一眼递来的金筷子接过,这里独她一人与众不同,文惠公主让她碗里夹了菜,又给她斟了一杯牛乳。 “微臣知道娘娘爱吃甜的,所以特意从胡商处买了牛乳,也不知合不合娘娘的口味。”萧几何说,“娘娘自幼不喜辣,厨子做的都是广式,这甜点也都是娘娘喜欢的,里面没有掺花生碎,娘娘大可以放心食用。” 徽韫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吃辣,喜甜食,对花生过敏,这些习惯,很早就有了,可是萧几何从未放在心上,萧金钏喜欢辣食,萧家的菜就做得辣,萧银钏爱吃花生,萧家的甜品之中,几乎都有花生碎,她还因此犯了好几次病,可是萧几何从未关心。 萧几何厌恶她,更不愿意见她一面,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推脱她离开,像现在这样,为她粘走知鸟,又叮嘱厨房饮食,怕是只出现在她的梦里,如今真发生了,她却只觉得鼻头酸涩。 原来不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啊! 只是不愿意做罢了! 徽韫一落泪,所有人吓得赶紧跪下,以为是招待不周。 她掀起眸子看着他们脸上真情实感的惶恐扯动唇角:“沙子进眼睛了。” 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气。 刚刚他们都已经看到自己被叶灼折磨致死的画面了。 好在没事。 虽然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可这顿饭徽韫却吃得比任何时刻都要难熬,这顿饭于其他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呢,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在自家的饭桌上,萧银钏连夹菜都不敢,生生扒了一碗白米饭。 徽韫用过餐起身,其他人倏忽站起,又恭恭敬敬的恭送她离去,这诡异的气氛久久不散,不过徽韫也没想着与他们缓和了,也许这样拘谨而规矩的相处模式,要更适合她与萧家人和平共处。 不过一日夜里萧几何与文惠公主唐突敲门求见。 余奶娘本不想他们打扰,可在听到“是前朝的事”时,余奶娘便让他们进去了。 一进去两人跪地道:“如今太后要清算秦亲王及其党羽,而银钏的夫婿程文初就在其中,还请娘娘念在与银钏这么多年的同胞之谊上,让叶灼放银钏一条生路吧,她没有参与秦亲王的密谋,她怎么可能带头反她的祖母嘛,她也是被程文初蒙在鼓里的,娘娘明鉴啊。” 秦亲王在府里养了死士,本想揭竿反萧的,可没想到被叶灼缴获,也因此落了个谋逆的罪名,萧太后下了旨意,要将其满门抄斩,包括其党羽,而萧银钏的夫婿,就是秦亲王的同谋,萧银钏这番回娘家,实则是为了躲灾的。 “嫡母为何不去求祖母?” “秦亲王意图以下犯上,叶灼早就关闭了宫门,现在皇宫又有御林军看管,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臣妇送入皇宫的信,也叫宁泰给拦下了,臣妇连太后一面都见不上啊,就莫遑论替银钏求情了。” 其实哪怕文惠公主去求见了萧太后也救不了萧银钏,萧银钏的夫婿可是秦亲王的死党,萧太后若想对秦亲王一伙人连根拔起,就必须得钢铁手段,任何情面不留,否则一旦开了口子,清算就清不干净。 徽韫离宫那日宫门就被锁上了,起初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传出秦亲王意图谋反,她才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也晓得了叶灼送她出宫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她卷入危险。 文惠公主又说:“娘娘是我大周未来君王的母亲,娘娘只需要说一句话,银钏就可以免于一死了。” 萧银钏重重磕头:“求皇后娘娘救银钏一命。” 徽韫抿唇:“我需要做什么?” 萧几何拿出笔墨纸砚:“此事太后交由叶灼全权处理。叶灼是娘娘的人,娘娘只需传封信去,银钏兴许……就有救了。” 徽韫扫过纸笔。 “我知道娘娘以前在府里时,我待娘娘很不好,现在事到临头,却腆着老脸过来求你,可是……我实在无路可去了,求娘娘大发慈悲救我一命吧,求娘娘开恩呐。”萧银钏这么一磕脑袋直接破了,徽韫看得心惊肉跳,“有谁生下来就是穷凶恶极的啊,我之所以那么对娘娘,全都是因为金钏姐姐的逼迫。” 她面无表情的听着。 萧银钏爬到她脚边:“求娘娘开恩救我这一次吧。” 徽韫道: “可我不识字。” “……” 作者有话说: 她上头有人
第44章 四四 “叶灼呢?本宫要见他!你让他出来见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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