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不用担心。”春杏递来消暑的莲子汤,“叶灼是太后的人,他之所以去椒房殿,之所以跟娘娘作对,那全是太后的意思。如今皇后的对手是萧家人,太后都没管,你以为叶灼会那么不知好歹吗?像他们这种唯利是图的阉人,必定明哲保身,否则得罪了谁只怕日后都不好过。”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椒房殿里从前对徽韫恭敬有加的宫娥太监们也没有帮着徽韫,而是一边讨好着萧家两姐妹一边敷衍着她,毕竟在所有人眼中,徽韫是比不上萧家两姐妹的,所以萧家两姐妹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后宫之主,她们这厢是不敢怠慢或刻薄的。 于是椒房殿的东西侧殿热闹非凡,反倒是正殿里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徽韫发现茶水也空了,她出去叫人煮茶,这才发现西侧殿的事。 秋姑姑过来瞧见她拎着空茶壶连忙接过:“奴婢去给您煮。” “嗯。” 徽韫乖乖回到殿内等着茶水送过来。 可是萧金钏却不愿放过,她去了茶水间找秋姑姑,指名道姓的要她给自己煮茶。 “听说秋绘从前是外祖母身边的人?”萧金钏随意翻看着用来装茶的罐子,“那必定很会煮茶了,且帮本郡主先煮一壶来喝吧。” 秋姑姑拎着的茶壶一愣。 萧金钏笑着上手搭她的肩膀:“秋姑姑也是宫里边的老人了,应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些人稍微应付应付就过去了,可是有些人一旦得罪恐怕不得安生。” “一会儿将我要的茶送来晏昵殿,本郡主等着吃呢。”说着萧金钏一脸得意的扬扬而去。 秋姑姑就是喜欢徽韫,却也不会耽搁自己的前程,于是只能放下她的茶壶去忙萧金钏的吩咐。 正殿里徽韫等了许久也不见秋姑姑将茶送过来,想出去寻时,脑袋撞进了从长乐宫回来的叶灼,当即两只眼睛放射出明亮的喜悦。 叶灼还在想着殿里怎么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时就听见徽韫说:“她们都去晏昵殿伺候了,秋姑姑说好了给我煮茶,可是半天也不见人影。” 他刚刚瞧见秋姑姑也在晏昵殿。 徽韫嘟着嘴巴看他:“是因为他们知道我要被人赶出去了吗?” 叶灼没回话,只是人往外走。 徽韫见他也走了,人蔫巴巴的坐着,眼泪直打滚翻腾,口里嘟囔了一句:“怎么连你也不管我了?” 不一会儿叶灼进来了,徽韫嘿了一声起身相迎,叶灼手里拎着茶壶,还在往外冒着热气呢,他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见徽韫迫不及待上手,于是轻声叫住:“烫。” “噢。”徽韫咬唇放下手。 叶灼拿起吹了两口,见她呆呆盯着自己,忽然有些不自在,于是递到她唇边:“自己吹。” “呼~” 怎么会有这么听话的人? 叶灼浅笑:“试试。” 徽韫就着他的手咬住茶杯,叶灼仗着个高的优势,就这么喂着她饮下大半。 正这时有宫女来寻茶,发现被徽韫用了后生气:“这可是金钏郡主与银钏郡主要的茶啊。” 徽韫不敢说话。 叶灼置下茶杯,皮笑肉不笑:“椒房殿一应先供着皇后的规矩你也忘了?” 宫女吓得跪地:“奴婢不敢忘,只是郡主那边……” “那就让郡主跟我说!”叶灼将彻底放凉的茶杯给徽韫拿着自己喝,眼神凶狠的盯住那宫女时,宫女像是被雷电击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萧金钏得知此事大发雷霆。 “这个叶灼存心与我们作对是不是?他不是外祖母的人吗?外祖母都没发话!他出什么风头?他为什么还要帮着萧徽韫?!” “姐姐息怒。” “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因为叶灼,宫女们都回去了!” “……” 叶灼那边都发话了,其他宫女不敢造次,于是回到徽韫那里,一如既往的干着活,不敢再心生二异。 只是秋姑姑暗暗的说了一句:“掌印又何必为了皇后得罪萧姓姐妹,我们当奴才的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夜里徽韫用过饭,却没有瞧见叶灼。 秋姑姑想起自己经过晏昵殿时匆匆瞥见的一具人形,那缎面式柔顺的三千鸦丝彰显着那人的矜贵。她没有把叶灼去了萧氏姐妹处的事情告知徽韫,一来是为了省些麻烦,二来也是怕徽韫多心,于是笑着哄她入睡:“今年奴婢来给娘娘您守夜。” 徽韫抿着小唇顿在原地。 许久之后房间的烛火已经没了,徽韫悄悄趴在轩窗边,手指戳破用来糊窗的薄纸盯着外面的动静。 晏昵殿里萧氏二姐妹高高在上的坐着睥睨跟前的人,明明她们是主他为奴,可二人总觉得对方哪怕是跪着也比自己高贵,于是萧金钏心中更加不爽,萧银钏就不同了,她很是着迷叶灼的清隽外貌,一眼就已经望进去拔不出来了。 萧金钏睨他:“可知我们姐妹传你来此是为了何事?” “还请郡主明说。” 萧金钏也不正眼看他,在她心中阉人不是人,也用不着她尊重,故而讲话实在傲慢:“本郡主听说你把本郡主的拿过去给皇后用了?” “有此事。” 听着对方风轻云淡的回复,萧金钏哪里还忍得住,方才装出来的大家闺秀,如今烟消云散,她指着叶灼的鼻子说:“你是长乐宫的奴才,不是她萧徽韫的人,仔细着自己的身份。” 叶灼眸子闪着幽幽的暗光,哪怕是被人骂了也照样温和。 反观萧金钏已经气炸:“萧徽韫是就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这椒房殿迟早是我姐妹二人的!如果你还想保住你司礼监的位置就给我老实点!” “姐姐……”萧银钏动手拽萧金钏的袖子,“不要得罪他。” 叶灼素来为人狠辣,萧金钏早有耳闻。 听着这话她才勉强压制住。 萧银钏笑了笑:“掌印是外祖母身边的人,应该也知道外祖母的意思,既然外祖母都没说什么,那掌印大人只管看着就好了,我们姐妹二人,日后必定记得今日掌印的恩情,来日数倍报答。” 叶灼微微敛目一笑。 就着一笑叫萧银钏的少女心扑通扑通的跳了个没停。 萧金钏语气明显也好了:“银钏说得没错,掌印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 “二位郡主说得在理。” 萧金钏大喜:“那掌印以后就不要再管正殿那位了。” “不过奴才这辈子最不喜的就是被人……指使。” 萧金钏:“……” 萧银钏:“……” 叶灼哪怕是离去,也是拱袖颔首,丝毫不失风度。 他前脚刚出去就听见晏昵殿里传来罐子摔碎的声音。 “一个阉狗也配!” 叶灼的笑容阴凉,仰头望了望天。 今夜不见月亮只有乌云麻麻。 打瞌睡的秋姑姑见他来连忙起身颔首,见叶灼的视线探着珠穗后,她压低了声音汇报道:“皇后一直在等你,现在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 只怕不会吧…… 小皇后看着虽然笨,可是惯会会抱大腿的,今夜看不到他只怕合不上眼,可是虽然看得透彻,他却还是没办法放任不管。 叶灼眉心一跳:“这儿我守着。” 趴在窗户边瞧着屁股偷偷摸摸往外打探的徽韫因为视角问题也不知道从晏昵殿出来的叶灼是去了哪里。 于是她轻轻推开窗户往外看,整个人双脚离地才探出个头,小脑袋瓜子在外面扫了一圈,然后瞧见捂嘴打哈欠的秋姑姑离开了。 秋姑姑走了? 徽韫正纳闷就察觉到背后的气息。 叶灼欣赏着她“妖娆”的趴姿唇角一点点的翘了上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徽韫想下去却发现轩窗正好卡住自己的脑袋动不了了,于是只是可怜巴巴的扑腾双腿求救,偏身后的人像是没看见似的,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过来帮忙或者开口说话。 徽韫知道是叶灼,她红着小脸喊他:“叶灼。” 这时腰上忽然来了一只手,余光中修长的手指,从她的侧腰扣住前腰,然后轻轻用力一提,她整个人得到了解救,当后背抵住来人时,她扑腾的双腿也安分守己。 仰头她瞧见了叶灼矜贵而优越的下颚线。 叶灼放她双脚着地。 徽韫足足盯了他数秒后才想起来刚刚自己是有多丢人,于是她赶紧冲回被窝用被褥盖住头,叶灼盯着她掩耳盗铃的动作这下笑容又深了些,当那一对白花花的脚丫子晃到自己眼睛时叶灼的星目皱了皱。 徽韫睁大眼睛感受着脚底传来的温热,叶灼用怀里的手帕擦去她脚丫上的灰尘后放入被窝。 她扭着脸:“衣角。” 下一瞬一只小肉手从被窝里慢慢摸索着攥住了他的袖子。 不久稍稍粗重的呼吸声来了。 叶灼揭开闷在小皇后脸蛋上的被褥使得花瓣重见天日。 她均匀的往外吐露呼吸。 叶灼柔和的视线从她的脸上又一次回到她紧攥着袖子的小手上。 倒是很会撩拨男人呢! 作者有话说: 某人:这辈子最不喜被人指使。 下一秒 徽韫:叶灼。 某人:娘娘吩咐…
第10章 一〇 戚楚斓是萧家买回来的丫鬟,从前的身世至今还是个迷,不过人传她是从大户人家里出了的小姐,可是因家世没落这才沦落至此。 戚楚斓在萧家为奴时,萧家两姐妹对其就是动辄打骂,其因是萧家姐们不把奴隶当人,其二就是嫉妒戚楚斓那张我见犹怜的脸。 后来徽韫被萧太后选中入宫,徽韫原本是想带奶娘一同入宫,可是文惠公主不予应允,徽韫瞧着戚楚斓实在可怜,这才指明要戚楚斓做陪嫁,也好带她脱离苦海。 故而徽韫于戚楚斓有恩情。 而萧家两姐妹正是看不惯徽韫的福运所以才将气全部撒在戚楚斓身上。 等戚楚斓身上的伤好了,戚楚斓又开始干活,清早端着打好的热水去伺候,推门便瞧见了矜贵清隽的叶灼,她微颔首行礼给他让道,又深眸深深的目送离去。 叶灼这般“清风霁月”的气质与阉人实在是不相符,倒似哪家名门望族出了的公子,与诗书歌赋作伴才吻合他清冷的格调,然后一曲成名而天下闻,气得京城的少儿郎们咬碎后槽牙,引得天下的姑娘们一眼误终生,这才是属于他的人生。 可是他偏是个大周朝最不受人待见的阉人。 他为什么会来宫里呢? 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那一双看谁都深情的眸子里面写满了冷漠。 让人不寒而栗。 等等…… 她像是不确信的回头又瞧,叶灼身上的圆领墨绿外袍没了,他只穿了一件浅绿的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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