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教导这事,还是落在尚太君这个亲爹身上。萧宠出嫁,尚太君感情复杂,既有不舍,也有解脱。 虽说萧宠是他跟先皇所生,可这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养了十多年的亲儿子,如今一朝嫁人,由孩子变成大人,将来为人夫为人父,他一时间倒是不太适应。 但萧宠出嫁后,他便能离开这个囚禁着自己近二十余年的皇宫,以后哪怕是去郊外的皇庄,亦或是去寺庙,尚太君觉得都是解脱。 尚太君坐着发愣,还是寿伯提醒他能去梳头了才回神。 一袭红衣,衬的萧宠平时冷艳的容貌多了份妩媚,像个被沾染了三分妖气的高冷仙子,他端坐在铜镜前,安安静静的样子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他若是性子像此时这般乖巧懂事,莫说尚太君这个亲爹,就连萧染这个同母异父的也会对他疼爱有加。 尚太君心道孩子这是即将出嫁懂事了,满眼欣慰泪水的接过福伯手里的红梳子,站在萧宠身后。 尚太君手里的梳子还没碰到萧宠的头发,就被他一抬手打掉在地,厉声说道:“我不用你梳头!” 殿内本来温馨感人的气氛戛然而止,所有下人屏住呼吸垂眸低头不敢说话。 尚太君愣在原地,胳膊还维持着拿梳子的姿势端在身前,根本没反应过来萧宠话里的意思。 尚太君着寿伯将殿内下人先遣出去,缓了一口气,问,“我是你亲爹,你不让我梳头,要让谁来梳?” “你是我爹没错,可你根本不爱我,不在乎我这个儿子。”萧宠将身子转过来,仰头看着尚太君说道:“我被强行赐婚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为那个姓谭的难过晕倒,我可是你亲儿子,她是谁?是你的情妇吗,你对得起对你那般疼爱的母皇吗?” 尚太君听完萧宠的话耳内一阵嗡鸣,抬手就要打萧宠,可想到今天是他成亲最美的时候,举到半空中的手,又活生生攥紧拳头忍了下去。 “我不爱你?我不爱你就应该将意外有喜的你打掉!我不爱你,我不爱你就应该在你学坏的时候把你掐死!” 尚太君眼眶被气的染了一圈红晕,厉声问萧宠,“你口口声声称你母皇对我好,你又可曾知道这份好我完全不稀罕。” “我原本可以婚姻幸福儿女绕膝,享尽一切普通人的自由美好快乐,可如今呢?我被囚禁在这堵高墙之内,困在一辈子出不去的深宫里,如履薄冰的活着,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我有个万一你就死无葬身之地,如今你却跟我说我不爱你?” 尚太君仰头缓了口胸中的郁气,泪水顺着眼尾藏进鬓角里,他背过身,不再看萧宠,“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给你梳头?” 萧宠看着面前越来越陌生的父亲,有心想要低头服软,可心底那块骄傲的自尊心却不允许。 他握紧拳头,看着尚太君 清瘦的背影,梗着脖子,咬牙绷出两个字,“不用。” 尚太君原来挺直的颈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塌了下去,他握在身侧的手松开了,一步步缓慢走了出去,跨出内殿门槛时停了一下,有心想说什么,可觉得没必要了,最终,抬脚出去。 萧宠见尚太君离开,疯了一样砸东西发脾气,哭花了整张脸,崩溃的哭喊,“所有人都变了!又不是我的错,都是你们变了。” 曾经那个见了他躲着走的皇姐变了,变成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皇上。 曾经让他骑在肩头的母皇也变了,变成矮矮小小的一个牌位。 曾经对母皇低眉顺眼,对他疼爱耐心的父亲也变了,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 他是父母所爱所生所养,才不是他爹口中所说的意外有喜!不是! 化了许久的妆,被萧宠哭花后只能卸去,这可愁坏了上妆的宫人。 他们盯着萧宠发红的眼尾,以及眼睛上的一圈红晕,又笑了,只是简单给他涂个唇,由衷夸道:“咱们殿下天生丽质,无需妆容,也是天人之姿。” 若是平日萧宠听了这话还会得意的揽镜自顾,可现在却是面无表情。 等梳妆之人退下以后,萧宠才接见宫里的其他皇子跟贵人来自己寝宫里说说体己话。 先帝喜欢美人,某些方面的需求跟能力又很强,一口气娶的美人不计可数,有选秀选的,有强取豪夺的,还有如厕路上一时兴起要了某个身边伺候的内侍,这些也都是有的。 这些美人一口气给她生了四十多个孩子,除去早夭没活下来的,还剩下三十六个呢,算是萧国开国以来子嗣最多的了。 其中皇女十位,皇子十六位。 如今这十六位皇子,刨去已经出嫁或送去和亲的九位外,还剩下七位,这七人里就属十三年龄最大,脾气最大,性子最差。 所以这些弟弟们,没一个跟他玩的好的,哪怕趋于奉承也不敢过去。 一时间寝宫里,萧染坐在床上跟只冷艳的老鹰一样,而站在门口的六位皇子像一群挤挤挨挨的小鸡崽。 今天这群鸡崽里混入了一个大个头,那就是楚子栎。 萧宠瞧见楚子栎的时候,眼睛一亮,站起来提着衣摆朝他走过来,格外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朝床边拉,同时朝其余皇子说:“一群没见识的,都回去,我要他陪就够了。” 六位皇子如蒙大赦,提着衣摆麻溜的手牵手滚了。 唯独留下楚子栎一个人傻眼了。 萧宠从来没做过挽人胳膊的亲昵举动,动作僵硬不自然,这边人走完,那边他就立马嫌弃似的松开手。 “我也要回去吃糖。”楚子栎见门关上了,急着要出去。 萧宠动作自然的端起桌子上的糕点,“给,我这里的比外面的好吃。” 楚子栎心有余悸,怯生生的捏了一块荷花酥问,“要都吃完吗?” 感情还记得上次的事儿呢。 这荷花酥里放了东西,萧宠有些不耐烦的说:“随便你,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楚子栎眨巴眼睛,小口小口的吃,一块快吃完的时候,眼睛一闭,躺在了地上。 萧宠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那么快?” 小喜从外面进来,谨慎的转身左右看了一圈才关门,小声猜测道:“可能因为他瘦,才见效的快。” 两人没再啰嗦,而是就地给楚子栎换上萧宠脱掉的喜服,将他抬到床上,仰躺在上面,双腿耷拉在床边。 萧宠拿着脂粉往他脸上随意涂抹,妆容格外浓厚,最后给他盖上红盖头,对小喜说道:“你到时候跟在旁边照应一下,就说我心情不好饮了酒醉过去了,等把他送到谭府后你再回来。” 将楚子栎装扮成新郎后,萧宠自己则穿上楚子栎的衣服,打乱头发,跟着小喜出去了。 本来萧宠还怕楚子栎身边的两个内侍在会麻烦,到时候万一认出自己不好应付,还好被人拉去吃糖了。 萧宠就这么一路顺利的来到偏殿,就等着今天婚事结束后再出去。 他跟小喜前后脚进门,刚想舒服的伸个懒腰,就觉得鼻前飘过一阵幽香,紧接着眼前出现青衣那张讨人厌的笑脸,最后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第13章 你看我的脚 楚子栎听见关门的动静之后,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眼前一片赤红,吓的他立马从床上弹坐起来,以为荷花酥有毒,致使自己眼睛充血了! 直到红盖头顺着他的剧烈动作从眼前滑落,“……” 楚子栎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之前被萧宠盖了个红盖头,顿时沉默了一瞬间,神色有些尴尬,默默地把盖头扔去一旁。 要不是昨天晚上萧染告诉他,今天萧宠出嫁他要过来吃糖,自己哪怕是红烧肉吃撑了塞进脑子里也不来瑜香宫讨糖吃。 如今可好了,自己被萧宠这般打扮,一看他就是打算拿自己替嫁过去。 楚子栎脱掉鞋盘腿坐在床边,胳膊肘抵在大腿上,手虚攥着,放在嘴边,门牙轻轻咬着小半截拇指,另只手摸着挂在自己脖子处的三枚铜钱吊坠,若有所思。 谭家干干净净倒是没什么不好,可最大的缺点就是大萧灭楚时,谭膑是第一个持刀入宫的人。 楚昀是自己吓死的,至于其余皇女,多数都是死在谭膑刀下的。 想到这些同母异父的姐姐们,楚子栎眉头微皱,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形容自己的轻松心情。 她们拿他当猪狗,如今自己沦为刀俎,真是天道好轮回。 这么一想,楚子栎觉得自己替嫁过去似乎也没什么,这杀姐之仇,杀的痛快。 楚子栎坐直身体,两只手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拿下来,三枚铜钱放在手心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片刻之后,随意投掷在床上。 铜钱虽有红绳限制,但不影响卦象。 瞧着这平平无奇的卦象,楚子栎砸了一下嘴,嘴里还有荷花酥的味道。 红鸾星未动,姻缘未到。 得嘞,谭澄并非他的良配。 楚子栎死心的将铜钱吊坠又挂了回去,往床上舒舒服服的一躺,安心的等人来接自己回坤宁宫。 萧染这个人忒讨厌,居然拿他这个“救命恩人”的儿子当饵,回头他非得摸她一下,讨些龙气回来才行! 再说萧宠,这边刚以为自己计划天衣无缝正要高兴之时,谁知峰回路转,自己反倒是被青衣迷晕。 而跟在萧宠身后的小喜,则被人重击颈部,晕了过去,被拖去处理内侍的内狱。 青衣着人重新给萧宠梳洗换衣,萧宠全身绵软无力,连嘴都没办法张开,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好在尚衣局办事稳妥,预留了两件喜服,十三殿下也不愁没衣服换。”青衣天生嘴角上扬,哪怕抿唇不笑时,在外人看来也是个笑模样。 萧宠气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瞧着萧宠气色不错,再加上时辰不够,青衣也就没着人给他上妆。 吉时已到,皇子出嫁,十里红妆,京城炮响。 驸马谭澄身骑高头大马,等在宫城之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光吹打班子就请了五个。 萧宠被两个身体健硕的宫人扶住,头微微歪在一人的肩膀上,瞧着像是靠着肩膀在哭。 青衣在一旁柔声安抚,“殿下末哭,哭红了眼睛就不好了。” 萧宠被放入八抬大轿之内,轿帘放下来,由青衣代替萧染将其送到宫门口,交于驸马手里。 谭澄接到新郎后,调转马头,开始回府。 两位搀扶萧宠的宫人一直跟着同去。 轿子里的萧宠无论怎么尝试动弹,都是徒劳无功。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绕了大半个京城,才回将军府。 皇子出嫁,将军娶夫,这种浩大场面,京里已经多年没见过了,一时间街头街尾全都是人。 轿子停在将军府大门口,谭澄从马上翻身下来,动作潇洒漂亮,惹的一干围观的男子尖叫不已,可惜了这么俏的女人,下半辈子不能纳侍,就困在一个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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