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坐在书案后面,看着面前一高一矮的两人,脸色沉着。 她先数落的是吕青庭,“小小年纪,竟如此心机,还知道倒打一耙?若是不好好教导,将来怕是要无法无天。” 吕青庭眼里只有自己的“猪蹄”,眼睛都哭肿了,根本没听太傅在说什么。 李太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无礼对待,拍着面前的书案让吕青庭回神,“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不该上课打闹,不该倒打一耙,不该知错不认。”吕青庭小声嗡嗡。 “还有呢?”李太傅见吕青庭实在想不出来了,便说道:“其一,字丑,丢太君后的脸面。其二,辱骂兄弟,丢皇家人的脸面。” “你俩都贵为皇子,没有谁比谁还尊贵。既然都是一样的人,那旁人的弱处你有什么资格去嘲笑侮辱呢?” 李太傅苦口婆心,“我这是在教你做人。你尊贵的地方除了你的身份,还应该是你高人一等的修养内涵,你身后是太君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他的脸面。太君后就是这么教你随意侮辱别人的?” 吕青庭头低着,小小年纪却能面无表情。 李太傅又看向楚子栎,“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楚子栎摇头。 “他率先拿东西扔你扰乱学堂秩序,你应该先举手告诉我,而不是应该自己回击过去。如果所有的纠纷都能自己解决,那还要制度,还要律法作甚?” 李太傅告诉楚子栎,“万事不要逞强,受了委屈就要说出来,凭什么替别人忍着难受了自己?” 见楚子栎茫然的眨巴眼睛,李太傅叹息一声,“就是会哭的孩子有人疼。” 他本就是弱势,只能把握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争取更多的宠爱,而不是自我坚强。 楚子栎歪着头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太傅。” 李太傅正欲让两人离开,就听见门口有内侍小声唤他,手里提着慈宁宫的宫灯,瞧着衣服装饰,应该是太君后身边的人。 这是听说挨打了,又见迟迟不回,这才派人来催的。 那内侍果真开口,“太君后问您青庭殿下今日还能回去吗?如若不能,便让奴等把他的起居用品送过来。” 好一个以退为进。 李太傅面无表情,“既然两位回去都是有人伺候的主儿,那不如顺势多练练字。” 楚子栎被吕青庭连累,跟着抄写三遍太学学堂规矩,一共百十来条。 瞧着塞在楚子栎腰带里的《规矩》,盛夏眼睛转了一圈,“不怕,我帮您抄。”他跟暮春都是识字的。 暮春打了盛夏一下,皱眉说他,“你糊涂了,殿下连字都不会写,你要是帮他抄,那就是欺瞒舞弊,你还想让殿下再挨一顿打?” 楚子栎听的直摇头,肿胀的手藏在身后,惊恐的重复道:“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 三人在说悄悄话呢,却被身旁过于明亮的灯火吸引了注意力。 碧螺亲自来接吕青庭,瞧着他提着宫灯过来,吕青庭哇的一下哭出声,哭的喘不上来气。 碧螺把灯递给旁人,弯腰把吕青庭抱起来,哄着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小主子委屈了,咱们这就回去。 边走边柔声说,“太君后听说您挨打,心都碎了,在慈宁宫里急的不行,这才派奴才来接您。” “那怎么早上不来,到现在才来。”吕青庭大声质问,这句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碧螺耐心解释道:“太学属于朝堂,后宫不得过于干预,哪怕是太君后也不行。” 吕青庭委屈的很,几乎是哭着回去的。 盛夏看着自己跟暮春手里的两盏宫灯,再瞧瞧旁边的灯火通明,顿时觉得自己这边像是萤火之光碰到了通天光亮,比不得。 如今那边人一走,原本亮如白昼的学堂门口立马黑暗下来,有种一瞬失明的错觉。 盛夏见楚子栎也在瞧那边,便说道:“殿下不用羡慕,下回奴才举火把来,一手一个,绝对比他们还亮。” “……”楚子栎看着这二货,心想你举着火把是打算愤怒起义火烧皇城吗? 被楚子栎跟暮春盯着看,盛夏飞快的眨巴眼睛,干笑道:“说,说笑呢,说笑也不成吗。” 主仆三人回去的路上,瞧见拐角处站了一个人,那人手里提着一盏橙黄宫灯,听见他们的声音,才将手里提着垂在小腹前的灯往上提了提,举到脸前。 盛夏惊讶的喊出声,“青衣大人。” 青衣奉命来接楚子栎散学了。
第22章 过几日收拾他 知道青衣是特意来接楚子栎的,一路上盛夏都很开心,作为一个内侍,还有什么比自家主子被皇上惦记着还更高兴的事情呢? 青衣领着楚子栎没回坤宁宫,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解释道:“今日事务繁忙,陛下还没忙完。” 早上萧染下朝时就听说了楚子栎挨罚一事,不用青衣细说也知道他是被吕青庭连累了,当时这事萧染听完就搁在一边,青衣以为她不在意,也就没多说什么。 等到晚上的时候,萧染才问青衣,“可回来吗?” 得知楚子栎被留堂,萧染只“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青衣摸不清萧染的意思,干脆主动询问,说要不要他着人过去问问? 萧染说不急,会有人沉不住气去催问。 青衣一想便明白了,正要下去的时候,却见萧染突然停笔抬头,朝他道:“他今个是第一次去太学,待会儿你去接他散学。” 太君后那边去的定然会是碧螺,她不派人去接楚子栎,怕是会衬的他格外可怜。挨了打都没人过问。 楚子栎做皇子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晚上来御书房,一时间有些好奇的左看右看,连肿起来的手都忘了。 萧染停笔看他,说道:“过来,朕看看。” “呜。”提起手楚子栎才想起来疼,把肿成馒头的手递到萧染面前,含糊不清的说,“肿了。” “嗯,朕看见了。” 十下戒尺听起来数量不算多,可是用李太傅的那个手劲敲下来,十有八九都会肿,更何况打的还是他跟吕青庭这种男子。 吕青庭才五岁,稚・嫩的小手怕是会肿的比楚子栎更厉害,可想她父后看见得有多心疼。 萧染搁下手里头的朱笔,提着楚子栎的手腕,对着书案前烛台里的灯光打量他的手。 看了一会儿,笑了,“像个棒子面的窝窝。” 别人都是肿的跟个白面馒头一样,奈何楚子栎皮肤黄,手又小,一肿起来就跟那蒸笼里发起来的窝窝一样。 楚子栎鼓起脸颊,不高兴的说,“肿,还疼。” 手心通红一片,能不疼吗。 萧染让人把在偏殿等候了一天的安太医叫过来,说道:“让她给你看看。” 安太医在偏殿看了一天的书,差点睡着的时候被人喊了过来。瞧见楚子栎的手,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喊过来。 楚子栎坐在板凳上乖巧的让安太医看手。萧染则身体后撤放松的倚靠着身后的椅背,下巴微抬,眼睛半眯,目光像是在看楚子栎,又像是放空了什么都没看。 萧染手随意的搭在椅子把手上,刚才捏过楚子栎手腕的手指彼此摩挲了两下。 对着灯光看楚子栎的手,皮肤黄是黄,但肤质细腻,手感跟她那块上好的羊脂玉手感差不多。 可他皮肤怎么就黄的这么均匀呢?明明小时候还是个白面馒头,怎么长大后就成了窝窝呢? 这事她问过安太医,可安太医没说实话。她说她也不清楚,但萧染是一个字都不信。 楚子栎看着自己窝头一样的手,觉得饿了,抬头跟青衣说,“饿。” 盛夏刚才说回去要给他弄猪蹄补补呢。 萧染回神,故意戳他伤口,“太傅不是罚你抄书了吗,等抄完再吃也不迟。” 肿了的手涂完药后被包了起来,看起来终于像个白面馒头了。 楚子栎吞了口唾沫,忍住咕噜噜叫的肚子,赌气似的看着面前的《规矩》。 “好在打的是左手,这要是打在右手上,今天怕是就抄不成书了。”萧染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又补了一刀。 楚子栎犹豫了一瞬,扁嘴哼唧着,转身可怜巴巴的看着萧染,竟撒娇道:“阿姐” 萧染手搭在扶手上,掀起眼皮看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对于楚子栎的示弱似乎不为所动。 “饿。”楚子栎坐在凳子上,不开心的蹬着双腿,“子栎饿。” 他眼里沁出雾水,一双干净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萧染,委屈的翻出下嘴唇,小声呜呜,“阿姐。” 青衣看的心都软了。楚子栎皮肤不白,但五官好看,前段时间瘦的脱相看不出来,最近被喂的长了些肉,就能看出他隐藏在肤色欺骗下的五官。 他这么一撒娇,大眼睛雾蒙蒙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翻着肉嘟嘟的下嘴唇,看的人心都软了。 萧染眼里似乎闪过笑意,终于舍得开口问他,“想吃什么?” “猪蹄。”楚子栎毫不犹豫,从凳子上站起来,噔噔噔的跑到萧染面前,眼睛弯弯,声音欢快,“想吃两个猪蹄。” 萧染看着他那只被裹起来的手,说他,“你也不怕腻的慌。” 楚子栎嘻嘻的笑,烛光映衬下,他看向萧染的眼睛里像是有光。 青衣心里叹息,此刻的楚子栎看起来真的跟常人无异,没有半分痴傻,若是一直这样多好。 这个念头刚闪出来就被青衣打散了,他正了正神 色,心里明白,如若楚子栎不是这幅痴傻模样,他在宫里的处境怕是比现在艰难太多。 有时候人傻一点,未必不是福气。 饭菜被直接送来御书房,因为楚子栎不愿意回去,他笑嘻嘻的赖在萧染身旁的椅子上,说的好听,“陪阿姐。” 可猪蹄一送过来,楚子栎眼里还有什么阿姐,就只剩下吃了。 他是真饿了,没挨打的右手拿着勺子大口吃饭,被片过的两只猪蹄没一会儿就被他配着米饭吃掉了一只。 现在萧染都有些怀疑楚子栎挨打的时候是故意伸的左手,右手就留着吃饭呢。 看他吃的这么香,萧染奏折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让人添了副碗筷,跟着吃了点东西,权当宵夜了。 吃饱后,该抄的书还是要抄的。 楚子栎整只手握住笔,竖直握着,在纸上画来画去,没一会儿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一样,在桌面上一点一点的,最后终于抵着书歪在桌面上不动了。 萧染一开始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直到后来听见他舒缓的呼吸声才抬头。 御书房里安静无比,只剩下萧染偶尔的翻书声,在这种环境下,楚子栎熟睡的呼吸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可要臣去唤醒他?”青衣低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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