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染摇摇头,示意青衣找个体壮的内侍把他背回坤宁宫睡觉去。 青衣怕楚子栎冻着,临走前还给他背上搭了件大氅,而楚子栎睡的香甜,并没有感觉自己被人移动了。 青衣等做完这些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萧染已经从书案后面出来,站在楚子栎趴过的桌子旁,手里正拿着楚子栎抄写过的规矩。 上面全是歪歪扭扭的线条,青衣凑头看了一眼,瞧见纸上居然有半个较为清隽工整的字,不由惊讶的“咦?”了一声。 这字虽然只有半个,但瞧着写完的这半边字迹工整,字形小巧,跟周围的线条格格不入。 前半个字还有些工整,可写到后面像是困极了,线条由粗到细划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痕迹就没了,可能是睡着了。 萧染不着痕迹的挡住青衣还想再看看的视线,将纸揉成一团,扔在自己的废纸篓里。 人在困顿之时,精神最为薄弱,也是最真实最懒于伪装的时候。 萧染眯了眯眼睛,但却没说什么。 “慈宁宫那边可有什么举动?”萧染顺手拿起桌子摊开的那本《规矩》又回到书案后面。 听萧染问起,青衣才想起刚才一打岔被忘记的事情,“听说太君后发了一通火,随后派人给李太傅送了套笔墨纸砚,给青庭殿下告了一天的假。” 青衣问,“咱们可要给子栎殿下告假?” 萧染眉头一皱,“告什么假,被打了一顿就不去了?怎么那么娇气,传出去旁人又该说朕跟惯儿子似的太惯着他了。” 萧染边说边将《规矩》在面前摊开,拿出宣纸用镇石压着,开始抄起规矩来。 青衣:“……” 青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看着面前这个言行不一的人。 晚上吕青庭回去后,还没从碧螺怀里下来,就将被打的右手递给太君后看。 那白嫩嫩的右手掌被打得发肿,瞧着有半寸高,对着灯光中一照,通亮,好像满肚子装着已成熟的丝的蚕身一样,可心疼死太君后了。 他不顾身份将李太傅祖祖辈辈都啐骂了一遍,搂着吕青庭一遍遍的喊,“可疼死我的乖乖了。” “老不死的迂腐东西,对着个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感情她是没有亲孙子,心是石头做的都不知道疼?” 太君后捧着吕青庭的手左看右看,疼的恨不得这戒尺打在自己身上。 吕青庭哭的声音沙哑,摇头直说,“皇爷爷,乖乖不想去太学了,李太傅还罚我抄《规矩》,我抄不完明天还得打我,我不想挨打。” 说着就又哭了出来。 “不去!咱明天说什么都不去!”太君后腰背挺直,“若不是先人的规矩在那儿,我非得把她孙子拽过来打一顿才行。” 话虽这么说,可等差人去跟李太傅告假的时候,太君后还是让人拿着一套文房四宝过去的。 吕青庭怕明天太君后会反悔,不看到他着人去告假就哭着不肯吃饭,太君后没法子,这才大晚上的让人去太傅家里告假。 吕青庭手上的疼劲都过去了,吃饭的时候全是雀儿在喂。 太君后派去请安太医的内侍,都等吕青庭吃完饭了才回来。 碧螺皱眉询问,“怎么回事去了那么久?” 那内侍也是一脸为难,“太君后指明要请医术最好的安太医,可奴才过去的时候就听人说安太医一早就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 奴才等到现在也没见人回来,奴才想她莫不是在御书房住了,可奴才也不敢去问皇上要人,奴才没办法,这才带了别的太医过来。” 太君后将话听的一清二楚,气的咬牙,“ 皇帝撇下亲侄子不疼,却疼那个傻子,这像个什么话?” 吕青庭不高兴的沉着小脸,告状道:“乖乖今天挨打也都怪那个傻子,要是没有他就好了。” 太君后搂着吕青庭,意味深长的说道:“乖乖莫急,等你皇姑姑娶了夫郎,等你小叔叔进宫,到时候她眼里哪还有这个傻子。” 吕家打算送吕墨进宫呢,到时候楚子栎说什么都得从坤宁宫里滚出去。 吕青庭有些开心,可转念一想小脸又皱巴起来,“皇姑姑要是不愿意把他撵出去呢?” 太君后笑了,胸有成竹的说:“她肯定会愿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墨叔叔长的多好看。” 这女人啊,说到底还是会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只要碰过一次,就还想着碰第二次。 太君后对于吕墨的长相很有自信。
第23章 替萧染卜一卦 楚子栎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的时候, 已经忘记自己被罚抄写的事情, 还是盛夏在旁提醒才想起来, 顿时脸皱成一团,目光不忍的看着完好的右。 装傻充愣要挨打, 聪明伶俐得丧命。 横在他面前的这两条路,哪一路都不好走。 楚子栎伸直双腿靠着椅背仰头看向房梁, 欲哭无泪的思考人生的重大选择。 盛夏笑嘻嘻的站在他面前,眉眼弯弯,将藏在身后的一摞纸拿到他眼前,“殿下莫愁, 看, 你不用抄了。” 楚子栎瞬间坐直腰背,眼睛直直的看着盛夏里的那叠纸,惊喜的直眨巴眼睛。 “陛下说她着人给您抄完了, 天刚亮的时候送来的。”盛夏可开心了, 低头翻看着纸上的字, 他对书法丝毫不懂, 可光看这字迹也觉得好看。 盛夏装模作样的点评道:“字写的真好看,不知道陛下是找谁写的,莫不是青衣大人?” 暮春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随即惊的嘴巴微张, 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诧异的看向楚子栎。 这迹,瞧着像是个女人的, 莫不是…… 暮春不敢再想,而是小心翼翼的将纸从盛夏里拿过来,“你仔细着点,别把纸撕烂了。” 暮春将里摆放整齐的一摞纸递给楚子栎,语气肯定,“殿下拿着它定能在李太傅那儿交差。” 楚子栎刚才从暮春的表情也猜到了这《规矩》是谁抄的,只是心里不太敢确认。 如今看着里这纸上力劲挺龙飞凤舞的字迹,楚子栎还是惊讶了一下。 不用去猜也知道,除了身居皇位的萧染,这宫里没第二个人能写出这种扫千军的字。 楚子栎的心窝像是被人用指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似的。 青衣昨天明明说她公务繁忙,他昨天过去也着实看到萧染正伏案批阅奏折,这么忙的人,竟抽出时间来给他抄这没用的规矩。 说实话,楚子栎还挺感动的。 去太学的路上,楚子栎格外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仆人还没到学堂呢,就见前面路上有人等在了那里。 房宴单背在身后,因等着的人没来,无聊之际目光瞭望远处。 她长相清秀,容貌并不艳丽逼人,加之身上的书生气,瞧着就是副儒雅气质,但因其面无表情,独身而立,身上又透着股疏离感。 盛夏抬戳暮春,提醒他去看房宴。暮春以为他相了此人,正要提醒他认清现实的时候,就听盛夏小声说:“她是不是在模仿陛下?” 萧染无事时也喜欢背,瞧着也是副不好亲近的样子。 暮春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盛夏的脑子,不过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却摇了摇头,“感觉不太像。她年龄太轻,瞧着过于稚嫩,没有陛下那种稳重的感觉。” 听两人提起萧染,楚子栎不由回神,顺着他们讨论的方向看去,一眼就认出站在那儿的扫把星房宴。 昨个学堂里那么些人,谁都没看见他朝吕青庭扔纸团,偏偏就这个扫把星看见了。 显然房宴也瞧见了人,并且朝着楚子栎走了过来。 楚子栎对她有着毫不掩饰的戒备,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房宴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到了,一时间愣在原地没回神,等楚子栎跑远了才想起来喊道:“你别跑,我有东西给你。” 盛夏跟暮春护鸡崽似的挡在楚子栎面前,心想殿下就上了一天学,莫不是又得罪谁了?如今人家都在去学堂的路上堵他了。 楚子栎满脸抗拒,房吉明哲保身不愿意给他作证,房宴却偏偏多事替吕青庭提供人证,这俩姐弟,他觉得还是都敬而远之的好。 “你别跑,我有东西给你。”房宴瞧见楚子栎裹成馒头的左,眼里浮出愧疚之意,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拿出来,把卷起来的纸递给他。 楚子栎满脸狐疑,盛夏则伸接过,展开看了一眼,有些不解,看向楚子栎跟暮春,“这些也是抄完的《规矩》。” 楚子栎看向房宴。房宴解释道:“昨天我不该在没弄清事情真伪的情况下贸然开口作证,连累你挨了戒尺被罚抄书。” “哦,对了,还有这个。”房宴低头从袖筒里掏东西,神色动作有些局促,显然这事是第一次做,“这药给你。” 感情是来赔罪了。 她这么一客气,楚子栎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房宴昨日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他也是疼狠了,才把罪硬是按在她头上。 “没,没事的。”楚子栎垂眸抬把药接了过来。 他主动开口倒是让房宴感到意料之外,都说楚子栎痴傻,但如今看来并非如她们传言那般。 “那这些抄写?”房宴递给楚子栎,说道:“太傅认得我的字迹,她会明白我此举何意,看到后便不会再罚你重抄。” 房宴这份交上去似乎也行,可楚子栎里已经有一份了。 刚起床时还为难的事情,如今面前竟然 出现了两个转,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楚子栎眨巴一下眼睛,神秘兮兮的小声对她说:“我阿姐替我写了。” 房宴愣了一下,在想楚子栎口的这个“阿姐”是谁,想通之后眼睛微睁,满脸惊讶的表情瞧着竟有些傻气。 楚子栎笑,孩子似的用挡在嘴边对她说:“这是个小秘密,我只告诉你哦。” 房宴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将自己昨夜回去后抄写的《规矩》重新卷起来塞进袖筒里,也低声保证,“好,不说。” 如此,昨天的那点不愉快也就没了。 太傅进来的时候,众学子起身行礼,刚被允许坐下,就听太傅问楚子栎的抄写可曾带来吗? 昨天夜里太君后着人拿了东西来给吕青庭告假,李太傅的脸当场就黑了,将东西一一退了回去,声音冷硬的说道:“念在青庭殿下年幼,允许休息一日,若是后天再见不到他,那往后还是有劳太君后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为好。” 来之前李太傅还在想楚子栎会不会也告假了,没成想他今个竟过来了。 听到太傅喊自己,楚子栎赶紧小跑到她面前,将卷起来的纸搁在书案上,用包成馒头的将其仔细展开,小声说,“写了。” 至于谁写的他可没说。 听他说写了李太傅微微有些诧异,等低头看见纸上那熟悉的字迹后,脸就耷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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