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表面唯唯诺诺,低垂眼眸,“是,二姐。” 二姐还是老样子,把她当做仆从使唤。 虞姝不争一时之气。 卑微之人,就连守住尊严的资格都没有。 虞姝跟在轿辇后面,一路跟随到了景元宫,她没有东张西望,只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和铺制整齐的青石地面。这青石地面光滑无痕,千百年来亦不知多少人在这里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到了景元宫,虞姝和翠碌轩的宫人们一起侯在外面。 虞贵嫔由春桃搀扶入殿内。 她仗着有身孕在身,故意姗姗来迟。 皇后、张贵妃,以及淑妃等人都到齐了,后宫统共就九位嫔妃,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谁来了,谁又没来。 虞贵嫔一手扶着小腹,给皇后请安。 “嫔妾昨晚梦魇,身子略有不适,这才来迟了,皇后娘娘莫要怪罪呀。”虞贵嫔福了福身。 皇后与璟帝同岁,是璟帝还是太子时候的发妻,虽算不上得宠,但璟帝这样的男人不会宠妾灭妻,对皇后还算敬重。也正是因为这一层敬重,皇后在后宫颇有威望。璟帝不会轻易插手后宫之事,算是对皇后的信任。 皇后笑容温和,“贵嫔妹妹有孕在身,自是应当好生将养着,快些落座吧,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如今后宫也就咱们姐妹九人,你们每日能来本宫这里小聚,本宫欢喜都不来不及呢。” 不愧是皇后,时时刻刻皆是一副大度温婉之态。 张贵妃无子嗣,容貌算得上是中上等,但身子骨柔弱,是个病美人,她轻抚着玉手上的玛瑙戒指,柔声道:“皇上对贵嫔妹妹当真是宠爱有加,不然昨个儿也不会去淑妃妹妹那里,想来是考虑到贵嫔妹妹有孕在身,担心会累着贵嫔妹妹。” 张贵妃此言一出,虞贵嫔无疑成了笑话。 璟帝昨晚原本是要掌灯翠碌轩,却是被淑妃中途截胡。 可见,璟帝心里,淑妃的分量更甚。 果不其然,虞贵嫔脸色当即变了变。但这里是景元宫,她再怎么火爆的脾气,也不敢轻易造次。 皇后的笑意依旧温和,“咱们都是自家姐妹,皇上宠爱谁,本宫都高兴呢。不过,眼下贵嫔妹妹有孕,身子金贵,的确不宜操劳。这服侍皇上的任务,你们几位妹妹要更加尽心些。” “是,皇后娘娘。”除却虞贵嫔之外,其余妃嫔齐齐应下。 淑妃面若夹桃,本就是容色上佳,这一次狠狠打了虞贵嫔的脸,此刻无疑春风得意,她乐呵呵的笑了笑,嗓音如银铃般悦耳,“贵嫔妹妹,你眼下有孕在身,还是好生歇着吧,本宫会伺候好皇上的。” 虞贵嫔恨到内心咬牙启齿。 璟帝踏足后宫次数不多,谈不上雨露均沾,帝王似是个挑食的,宫里真正得宠之人,也就只有淑妃。 虞贵嫔自诩是运气好,竟是在那么稀少的宠幸之下,也能怀上龙种。 陆嫔几人位份低,不方便插话。 关键是,虞贵嫔正怀着孩子,也才将将两个月,胎相不稳,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下,触她的霉头。 几位嫔妃吃了一会茶,谁也没有提及虞贵嫔的庶妹。 并非是妃嫔们不知情,而是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人人都不想当出头鸟。 皇后心里门儿清。 倘若璟帝没有那个意思,又岂会允许虞家的那个庶女接近御花园的校场? 别说是后宫了,这天下都是璟帝的。 皇后十分清楚,她只要顺着璟帝的心思,她就能稳坐后位。 故此,虞姝在后宫住了一宿了,皇后也没有允许任何人去为难。 皇后笑着说,“一会日头又要烈了,妹妹们都是娇嫩的肌肤,再晚些回去只怕会晒着,本宫会心疼的。不如,今日就散了吧。” 张贵妃、淑妃、虞贵嫔等人,按着位份高低,先后起身行礼告辞。 而同一时间,帝王的轿辇正路过景元宫外。 虞姝几人立刻跪地,头埋的很深。 虞姝所穿衣物与宫廷女子不同,很好识别,尤其是她纤细的后背,和弧度惊人的腰肢。 虞姝的额头触地,青石已经晒烫了,她出了一身薄汗。 直到帝王的轿辇走远,她才松了口气。 抬头朝着轿辇方向望去,虞姝不知是不是产生错觉了,她总觉得方才皇上看了她一眼。 王权跟在娇辇一侧,帝王不说话,他亦不便多言。 但多年经历告诉他,皇上这尊主儿,此刻心情并不好。 那虞家三姑娘是不是傻? 既是入宫求药,她应该求皇上才是啊。 这厢,张贵妃、淑妃几人出来了。 张贵妃素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之态,对虞姝的存在置若罔闻。 淑妃倒是看了一眼虞姝,冷笑一声,由宫婢搀扶着上了轿辇。 似这种小角色,她不屑于多看一眼。 陆嫔几人也陆陆续续离开,虞姝仿佛感觉到无数道嘲讽的视线,但她并不在意。 她既入宫,就没想过保住尊严,她是为了二哥与姨娘而来。 虞贵嫔目光阴狠的目送着淑妃离开,这才看向虞姝,像是怒其不争,“抬起头来,唯唯诺诺,像个什么样子?!” 夏荷走上前,在虞贵嫔耳畔低语了几句,“娘娘,皇上不久之前刚刚路过,但……” 闻言,虞贵嫔脸色变了变,但旋即又恢复常色,笑了,“三妹妹,我倒是高估你了。” 皇上既路过,竟然还不主动,倒是个知分寸的狐媚子! 虞姝的脸垂得更低,虞贵嫔看着她慌张无措的可怜模样,倒也没了继续欺压的心思。 生得再美,但也不过如此! 她还以为庶妹有多心机叵测。 回到翠碌轩,夏荷又给虞姝送来了几套衣裳和首饰。 虞姝对着铜镜,忽然笑了。 区区一个将军府,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又何况是皇宫呢? 她不会让帝王以为,是她别有心机,上杆子要勾搭他。 是二姐逼她的,不是么? * 黄昏之前,春桃来到了厢房,虞姝不久之前小憩醒来,面若芙蓉初绽,虽是未施粉黛,但也叫人挪不开眼,而这股子美艳之下,又很容易让人心生歪心思。 饶是春桃这样的女子见了,也有些血脉偾张。当然,她是纯粹被美丽事物所吸引。 春桃走上前,将托盘放在了桌案上,然后掀开了托盘上的一块白布,“三姑娘,这是贵嫔娘娘交给您的,望您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虞姝的目光落在了托盘上,她猛然身子一晃,幸好一手扶住了桌案。 这沾血的帕子,是姨娘之物。 姨娘患有肺病,已好几年了,而今二哥病重,姨娘日夜焦灼,难免她自己的病情加重。 这一刻,那绣了兰花的帕子,刺痛了她的眼。 虞姝知道,她当真无路可走了。 * 日落之后,西边天际仍有残余的橘黄色。 虞姝换好了衣裳,她对着铜镜照了照,低领束腰薄纱裙,将露未露,雪/峰若隐若现,衬出一大片雪腻肌肤,再往下是柔软的柳腰,粉色十分衬她,美则美,但着实过于艳丽,像风尘女子。 虞姝咬着唇,强忍着屈辱,脑子里想着姨娘与二哥,她今晚就得去御花园碰碰运气。 今晚璟帝没有翻牌子,他又是个勤政的帝王,可谓是日理万机。这个时辰大抵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而从御书房回到帝王寝殿,必然会路经御花园。 因着后宫嫔妃都知道璟帝的禁忌,故此,无人敢去故意等待他。 可虞姝不同。 她没得选择。 到了璟帝回寝宫的必经之路上,虞姝找了一个最显眼的地方—— 七夕桥。 这座拱桥据说是先帝给最爱的宠妃打造,那位宠妃不是旁人,正是辰王的母妃。 思及辰王,虞姝默了默。 她早就不该抱有幻想的。 如今入宫也好,断了她一切不该有的念头。 在拱桥站了片刻,她遥望远处,终于等到璟帝从御书房方向走来。 虞姝手心冒汗。 她在等待着最佳时机。 同时,她也在赌。 她入宫后,算是与璟帝“接触”了两次。 第一次御花园校场,璟帝没有直接杀了她。 第二次在景元宫外面,她察觉到璟帝看了她一眼。 关键是在两年前,她救过璟帝,只可惜老太君与主母私心作祟,谎称是虞若兰救了帝王,还将虞若兰送入了宫。 璟帝何许人也? 年少为太子,十八岁登基,先帝并不喜欢他,差点用辰王将他取而代之。他又岂会轻易被人蒙骗? 璟帝没有表面上愠怒,无非是给将军府一个面子。 所以,虞姝才敢赌。 赌二哥的命,赌她的前程,赌璟帝还记得她! 就在璟帝愈发靠近时,虞姝深呼吸,纵身一跃,从七夕桥跳了下去。 “噗通——” 落水的声音很快引来注意。 王权大吃一惊,就在方才,他还发现皇上瞧见了拱桥上的人,这怎么忽然又跳河? 王权,“皇上,奴才这就命人下水。” 瑾帝眸光微眯,他前一刻只觉得那女子即将羽化而去,而下一刻,她就直接跳桥,动作毫不拖泥,仿佛是豁了出去。 就在王权正喊人时,瑾帝低喝,“站着,不必了。” 言罢,瑾帝大步往前走,行至荷花塘边,直接跳入水中,往拱桥下游去。 璟帝曾是太子时,在外历练数年,水性极好。 王权见状,双腿一抖。 这事也当真稀奇了! 眼看着璟帝抱住了水中人,王权立刻转过身,并吩咐宫人们,“统统转过去,莫要多看!” 璟帝抱住虞姝的刹那间,虞姝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喘着大气,双臂圈住了男人的脖颈。 这个时候仿佛不害怕了。 月色之下,水波之中,美人的身子半遮/半掩,像水中女妖。 她散下三千青丝,美眸灼灼,含羞之余,又顾盼生辉,纤纤玉手攀上了男人的肩,嗫嗫道:“皇上,还请怜惜……”
第五章 月下看美人,独具风情。 封衡一掌握着美人柳/腰,震惊于掌中的柔美弧度。 十六岁的女子,已完全长开,再不是两年前的稚嫩少女。封衡十六岁娶妻,十八岁登基,而今二十有一,正当是男子年富力强之时。 他身子骨强健,亦并没有修道禁/欲,但甚是奇怪,鲜少沉迷后宫。 他眼中只有万里河山,后宫无非只是权衡前朝的工具,以及繁重政务的调剂品。 然而,此刻,封衡的眸光沉了沉,嗓音一度喑哑,两人浮在水面,水波荡漾,在/雪/峦之处浮浮沉沉,这般对视了几个呼吸,封衡没有抱着美人上岸,也没有放开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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