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谁被谁耽搁了两个时辰了?! 皇上怎的还有些蛮不讲理? 看着男人款步往外走,一袭玄色锦缎袍服,衬得背影修长挺拔,墨发及腰,如上好的黑色丝绸般散开,虞姝也懒得继续想入非非了,眼皮沉沉耷拉下去。 她决定入宫那一刻,本来就不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皇上与淑妃如何恩爱逾常,和她毫无关系。 她只想守住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安然活在这世上就好。 虞姝很快陷入沉睡,无半点闲事挂心头,仿佛当真不在意封衡和后宫嫔妃的一切。 * 见封衡款步走出浴殿,墨发披在身后,随风拂起,他身后的玄色衣袂掀起一抹潇洒弧度。 绸缎料子甚是贴身,封衡一路走来,身段体格被衬得一览无遗。而最关键之处,是他半开的衣襟领口,如此这般出现在视野之中,让人一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印象—— 惊为天人。 沈卿言先是看了几眼封衡,又仰长了脖颈,朝着浴殿里面探过去,总觉得浴殿之内必有蹊跷。 皇上沐浴了一场,怎还仿佛如沐春风,像是得了天地精华滋润过呢。 封衡那双阴鸷的眸深深剐了一眼沈卿言,挡住了他的视线,“你看够了么?” 沈卿言耸肩,讪了讪,跟着封衡一边往御书房方向走,一边询问,“皇上,你今日为何心情甚好?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么?” 都是自己人,有好事也该分享一二。 封衡侧眸,斜睨了沈卿言一眼,看着沈卿言求知欲颇为浓郁的脸,只笑了笑,“卿言成婚之后自会明白。” 沈卿言一噎,“……” 皇上就和他母亲一样,整日就知道叨叨他的婚姻大事。 沈卿言难得主动闭上了嘴。 在通往御书房的路上,他全程紧闭双唇,一个字也不多讲,就生怕皇上又会绕到他的婚事上。 到了御书房,沈卿言瞄了几眼封衡胸膛的红痕,这便立刻又避开视线,从袖中掏出一张手笺出来,递给封衡,“皇上,这上面是恒庆王在京都城所见的故人,是这上面的几位官员。” 封衡幽眸扫过,当即就记住了,皆是无实权的文官,并且的确是恒庆王的故交。 能光明正大约见的故人,多半不会有鬼。 封衡虽不会全权信任恒庆王,但并没有将恒庆王以及冀州,视作威胁。 他淡淡启齿,“无妨。这两日辰王府动静如何?” 沈卿言再度快速扫过封衡露在外面的一小片胸膛,僵着脖颈,道:“自从京都城都在传辰王乃楚王的儿子,辰王府这几日格外低调,不曾有任何事情发生。就连萧太妃也消停了。” “臣按着皇上的吩咐,将辰王府的每日用度,以及每日从庄子里运过去的蔬果都列了出来,和往日没甚不同。” 那说明辰王府没来特殊“客人”。 封衡广袖一挥,一股香气外溢,“不急,鱼儿迟早会上钩。” 眼下,以朝廷实力,若是直接攻打雍州,无疑是劳民伤财,不是明智之举。封衡是靠着杀戮才绝地翻盘,可无人知晓,他最是厌恶血腥味。 擒贼先擒王,只要抓到楚王,取了他项上人头,雍州就是囊中之物。 为钓大鱼,封衡可以抛出足够的诱饵,也有足够的耐心。 沈卿言告退之前,又反反复复瞄了封衡的胸膛,最终宛若鬼鬼祟祟的模样离开。 封衡薄凉的唇狠狠一抽,“十三,出来!” 须臾,十三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皇上怎知他此刻就在御书房? 十三还以为自己藏得够彻底。 十三垂首,抱拳道:“皇上有何吩咐?” 封衡,“恒庆王之妹,都有哪些嗜好?喜欢怎样的男子?皆一一罗列出来。” 十三此前奉命调查了楚香,此刻还是记忆犹新,虽逐一禀报。 片刻过后,封衡凤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阴损。 “派人送几身簇新衣袍去沈府,让卿言每日捯饬好看了再出门,另外,你从暗部调几人出来,随时跟着卿言,寻到机会就对他下手,制造他与楚香相处的机会。” 十三算是明白了。 皇上还没打消牵红线的念头。 直接赐婚,岂不是更稳妥? 不过,话说回来,沈大人那样的性子,若是皇上强行赐婚,他只怕会缠着皇上闹上好一阵子。 * 虞姝回到景元宫已经是傍晚十分。 帝王赐了轿辇。 她去给皇后请安时,人依旧恹恹欲睡。 皇后的脸色,却在她迈入内殿的一瞬间,从阴沉转为笑容满面,又见虞姝眼梢带着媚色,身段纤柔,就仿佛是不久之前才被帝王雨露滋润过,真真是如初绽娇花,便是女子瞧见了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皇后不难想象出帝王对虞姝的宠爱程度。 明明恨到骨子里,却还要强颜欢笑,装得比谁都大度! 皇后绣云纹的袖中,一双手捏的死紧,见虞姝屈身时在微微颤抖,皇后差点没稳住脸上笑意。 真真是个狐媚子! 听说在浴殿整整缠了皇上两个时辰! 这都歇息一整日了,还站不稳么?! 皇后并没有让虞姝起身,而是对身侧的杏儿使了眼色。 杏儿笑道:“昭嫔娘娘回来的正是时候呢,皇后娘娘让奴婢给您准备了参汤,您趁热喝了吧。” 又是参汤…… 虞姝在离开浴殿之前,林深已经送了一碗参汤过去。 皇后这才轻笑着道:“哎呦,瞧本宫这记性,怎忘了让昭嫔妹妹起身?速速过来坐吧,你侍奉皇上也是辛苦了。” 虞姝总算是站起身来,不是她太无能,而是皇上体力过人,她是没法和常年习武的成年男子比体力的。 再者,今日她也……失态了。 虞姝接过参汤,却打了个饱嗝,尴尬抬首道:“娘娘恕罪,嫔妾已喝过一碗参汤,这才致……有些撑了。” 皇后眸光一闪。 看来,皇上也赐了避子汤。 难怪昭嫔会体寒。 也就是说,皇上也不想让昭嫔怀上龙嗣。 皇后一旦产生了这个认知,心情转瞬就大好了,笑容宽厚,“既是如此,那便不喝吧。皇上倒是比本宫还会疼人呢。” 说着,皇后捂唇一笑。 虞姝附和着莞尔。 她以为自己在浴殿所喝的就是避子汤。 皇后的为人当真叫人寻不出错处,但实则又句句带刺儿。 虞姝依旧体乏,皇后也不愿意看见她侍寝过后娇弱明媚的模样,两人浅说了几句,皇后就让虞姝去偏殿歇着了。 看着虞姝缓步离开,背影纤柔,虽是清瘦,可胜在身段弧度曼妙玲珑。皇后在虞姝看不见的地方,眸露凶色。 哼! 最好是永远都生不出孩子! 皇上不喜陆嫔所生的皇长子,不然也不会迟迟不晋升陆嫔的位份,也几乎从未抱过皇长子,可见皇上根本不会器重皇长子。 那孩子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别说是皇上了,就是皇后也懒得多瞧几眼。 故此,谁能生下一个让皇上满意的儿子,谁就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虞姝眼下正当得宠,一旦怀上龙嗣,母凭子贵,身为妃位也不是不可能。 妃位可以自己抚养孩子,届时,虞姝就会成为皇后的心头大患。 杏儿看出了皇后的焦灼,劝说,“皇后娘娘,过几日,太后就要回宫了,届时后宫便有人给您撑腰了。再者,奴婢瞧着虞昭嫔那身段,就不太像可以生养的女子。” 那把小细腰,啧啧,能承受得住龙嗣么? 皇后心情再度好转,“是啊,姑母就要回来了!” * 翌日有早朝。 封衡勤政,改了先帝在位时五天一早朝的惯例。 太傅继续借助早朝,在朝堂上面对文武百官,直接逼着封衡尽快处理妖妃一事,并将火刑提上了日程,还说京都护河城水位降低,是大灾之兆。 甚至于,就连京都郊外有耕种的黄牛突然暴毙之事,也算在了虞姝头上。 总得来说,便是,妖妃不除,天下难太平。 封衡自幼备受人间冷暖,七岁就开始目睹生生死死,他是一个帝王,也是一个男子,对时人而言,这世间女子就是男子的附属之物,男尊女卑。可封衡却觉得,世人对女子太过苛刻。 尤其是美人。 盛世需要美人点缀繁华。 乱世又将一切过错算在美人头上。 江山社稷出了问题,是他这个帝王的过错,和虞姝有何干系?! 他既是帝王,就会担起天下黎民的一切。 是他的责任,他自己担起来! 帝王端坐龙椅,额头冠冕流珠微微晃动,映着大殿之内的浮光,仿佛透着淡淡寒气。 文武百官皆是心中纳罕。 太傅明知皇上近日来独宠昭嫔娘娘,却仗着三朝元老的身份,又借助雷劫,非要逼着皇上烧死心爱的嫔妃,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明白人都知道,妖妃转世不过就是个幌子。 太傅是在向皇上施压。 就在所有人摒息观望之时,年轻的帝王并未当场愠怒,他开腔时,嗓音清越如雨打青瓷,透着决绝的冷意,但又四平八稳,仿佛根本不在意太傅要逼死自己宠爱的女人。 “太傅为了江山社稷操心劳力,朕甚是欣慰。朕也定会给太傅一个满意的答案!” 帝王都已经这般承诺了,太傅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继续在朝堂之上咄咄逼人。 帝王既已答应,便是做出了退步。 太傅眼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静等妖妃上火刑架。 * 退朝过后,王权和林深二人一路跟在封衡身后,小跑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龙案还是上次裂开的那一张。 王权已经吩咐尚书阁连夜赶制新龙案,并且为了以防万一,是两架龙案一同赶工。 若有必要,后续还会继续让尚书阁不停地打造龙案。 谁让皇上掌力过人呢。 一掌下去,必定会报废一张桌子。 封衡高有八尺多,寻常身段的男子根本就挨不到他的头颅,他只能亲自摘下头上冠冕。 以免冠冕被破坏,王权眼疾手快,走上前端着冠冕,毕恭毕敬搁置在了一旁的博古架上。 总算是护好了冠冕,王权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年轻的帝王突然爆喝,到底年轻气盛,不像那些老谋深算的佞臣,滔天怒意最终还是撒了出来。 “放肆!”封衡拍案,龙案一脚忽然断了,桌案倾泻,奏折笔墨瞬间落下,满地狼藉。 王权,“……”眼看着那价值连城的墨砚摔碎,还有那枚有价无市的黄玉镇纸碎成两半,他的心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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