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动了脾气,那便真的愠怒了。 四名婢女暗暗惊醒,抬眼望向了这位兰芝玉树般的男子,是她们的王爷。 虽然王爷从未表示过会收了她们,可像她们这样的下人,如今正当年华正好,自是人人抱有飞上枝头的渴望。 若是无缘成为王爷的人,她们迟早会被许给王府的下人,便再无翻身可能。 四名婢女可谓是含情脉脉,一腔爱慕之心就要迸发而出了。 这一幕落入了张珺瑶的眼里,不亚于是看见狐狸精当着她的面勾搭自己的夫君。 可辰王在场,张珺瑶不敢继续发飙,可委屈还是有的,她走上前,伸出双手要去握住辰王的手,下一刻,却被辰王避让开了。 张珺瑶愣了一下。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可隐隐难受。 满屋子的大喜色,突然就显得苍白了起来。 “王爷?你、你去哪儿了?为何现在才回来?你我还没真正礼成呢。”除却拜堂之外,尚有掀盖头、撒帐、合卺酒、持手剪烛这几桩最重要的仪程。 缺了一样,都是不完美的。 而张珺瑶不允许大婚这一日有任何瑕疵。 今日的酒席已经彻底毁了,还见了血,让张珺瑶心中如何会痛快? 辰王没有看张珺瑶,而是扫了一眼跪地的四名婢女,“你们四个站起来,既然王妃不需要你们,自今日起,你们四人去太妃院里伺候。” 他大抵能够想象的出来,用不了多久,辰王府内宅就会被张珺瑶弄得鸡飞狗跳。 四名婢女如释重负,可又不免觉得可惜,去了太妃那边,能见到王爷的机会就少了。 辰王拂袖,欲要离开。 若非是管事前来通报,他根本不会走这一趟。 辰王过来时,就发现这座院子里多了十数个生面孔。 张家嫁女,陪嫁的仆从倒是不少! 辰王岂会不知,是张相想在辰王府安插眼线。 四名婢女垂首退下时,张珺瑶从愣神中过回神,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辰王的手腕。 她仰面看着他,在喜庆光线之下,她的夫君却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的悲鸣者,那双凤眸之中映着昏黄光线,那般苍凉与失落,像是行走在黄泉路上丢了魂魄的人。 确切的说,像一个没了芯子的人。 是一具空壳。 张珺瑶的心又是猛然一颤。 辰王冷冷的看着她,若非是这个女子起初假冒是他的救命恩人,萧太妃与张相又岂会擅自定亲! 没有眼前这个女子,辰王或许还有机会明媒正娶自己心悦之人。 辰王的视线像一把沾了盐水的刀子,伤人于无形。 辰王只看了一眼,撇开视线,拂袖转身离开。 他拂袖的动作,撇开了张珺瑶,让张珺瑶几个步子踉跄,痴痴望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好半晌还没回过神。 张珺瑶不想承认,夫君不爱她。 半点不爱。 甚至就连恨都没有。 是漠然与无视。 人只有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才会漠然和无视。 那一刹那间,张珺瑶仿佛听见了美梦破碎的声音,可她不承认啊。 张府的嬷嬷走上前搀扶她,“王妃呀,你可得压制些脾气了,王府可不是张家。” 张珺瑶笑了笑,“王爷必然是有事在身,本王妃的确不应该让他分心,本王妃一定会做一个贤内助。” 说着,张珺瑶摇摇晃晃往内室走,一个人上了榻,平躺在了喜榻上。 陪嫁婆子与丫鬟面面相觑,不明白二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 萧太妃那边,管事婆子将张珺瑶的失控一一禀报,可萧太妃这个婆母似乎根本不欲操心新妇的事。 哪怕张珺瑶今日把王府捅一个窟窿,她也不会插手。 萧太妃纠集了自己的势力,将听令于她的王府护院叫到了跟前,又命人给护院们分发了画师不久之前才临摹出来的男子画像。 “你们给哀家,把画像中的男子找来!谁能抓到他,哀家赏赐万两!” 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单单是这个数额,就足可以让无数人为之付出性命。 护院们立刻如同打了鸡血,这便带着画像出发。 萧太妃身上还穿着今日白天的华贵衣裳,头上发饰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她立于廊下,浮光打在她身上,华贵异常。 萧太妃盯着夜色苍茫之处,眼神狠辣。 奕哥哥!你真以为哀家还是当初的纯情少女? 哀家一定会让你后悔! 封奕奕是她此生的心头刺,拔了会疼,不拔也会难受。 这一刻,萧太妃甚至在想,她就是死,也要拉着封奕奕一起,哪怕去了黄泉路,她也要让他不得安生!缠他,闹他! * 夤夜。 一衣襟半敞的男子正倚栏观夜色,俯瞰着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京都城。从背影去看,男子一头墨发倾泻,直披腰间,他身段颀长,半倚栏杆的姿势,透着超乎年纪的风流与不羁。 身后婢女,跪在地上,双手给他细细擦拭发梢。 要论封奕奕此生挚爱,无疑是无上皇权,以及他的脸,和一头墨发。 此时,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悄然靠近,站在了封奕奕身侧,抱拳道:“王爷,别来无恙。” 封奕奕嗤笑一笑,“也才三载而已,何况本王从未真正离开过。” 黑色斗篷男子噎了一下,但很快无视封奕奕身上睥睨天下的倨傲与清冷,笑道:“王爷还是不改当年风范啊!” 封奕奕却不接受这份奉承,叹道:“本王老了,晚辈们倒是愈发冒进。本王的两个好侄儿,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言至此,封奕奕唇角斜斜一扬,仿佛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让他兴奋了。 黑色斗篷男子顿时无话可说。 他发现,无论是三年前,亦或是如今,他与封奕奕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眼下,他需要封奕奕的这股势力,来搅乱时局。 总之,新帝的势头,需要压一压了,不然他们这些世家迟早没有好日子过。 斗篷男子顿了顿,道:“王爷,本官已按着你的要求,办好了一切,接下来,王爷打算怎么做?” 封奕奕望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风流凤眸之中掠过一抹玩味,“本王三年前逼宫没能成功,那桩事是本王的心头大忌,本王一定会让封衡那个臭小子吃点教训。” 那个侄儿啊,獠牙太过锋利。 可封奕奕偏生不是一个认输的主儿。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若不能肆意畅快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斗篷男子了然,“王爷,本官可以全力辅佐王爷!但,还请王爷也要履行当初的承诺。” 封奕奕突然朗声大笑,嗓音磁性低醇,极具辨识度,“笑话!本王岂会在意那些小恩小利,你们想要的东西,本王自然会给。” 本朝一直以来都是九品中正制选拔官员,可就在先帝登基之后,改成了考核入选,到了封衡御极,平庸的世家子弟更是没有机会入仕。 长此以往下去,不出两代,各大世家的存在感会逐渐消失。 世家是绝对不会允许被削弱根基的。 * 次日,虞姝带着小公主去长寿宫请安。 虞姝有孕的消息,已经在后宫传开,毕竟,昨日整个太医院都去了重华宫,这样的阵势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后宫嫔妃们,自然是一番酸言酸语。 要知道,虽然如今宫里有了小公主和皇长子,可后宫的嫔妃们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在意一个嫔妃的肚子。 足可见,皇上对虞姝这一胎的重视。 太后与皇后是知情者,当然明白为何封衡独独对虞姝的这一胎格外在意。 但旁人却一无所知。 张贵妃是个能隐忍的,自从上次针对虞姝,而被封衡敲打之后,她就安分守己的多。 淑妃却没忍住,柔柔的捏着自己的后脖颈,倚靠着圈椅,慵懒的睨了虞姝一眼,尤其多看了一眼她的小腹,“修仪妹妹好大的福气,想当初,皇后和陆嫔有孕,可不见皇上如此重视呢。” 淑妃嘴巴不饶人,这话轻易得罪了皇后与陆嫔,顺便也挑起了皇后、陆嫔,和虞姝的仇恨。 虞若兰从昨日到此刻,都不曾平静,一直在盛怒之中,饶是浓郁的脂粉也遮盖不住眼底的暗青。哪怕事到如今,她也认为,虞姝之所以能入了帝王的眼,皆是她的功劳。 可这个庶妹,就是个不会知恩图报的白眼狼! 凭什么是庶妹怀上龙嗣?! 一个庶出的低贱玩意儿,有什么资格给皇上生孩子?! 虞若兰坐在圈椅上,一双布着血丝的眼,盯了虞姝好片刻,双手捏紧了手中锦帕。 皇后自诩有亏,如今就连吃醋的份儿都没了。 陆嫔是个没脑子的,还当真怒视了虞姝一眼。 当万千宠爱在一个人身上时,她就无疑成为了后宫公敌。 太后随意赏赐了一些物件,皇后也赏了东西。 虞姝离开长寿宫时,刘宝林特意搀扶着她,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修仪姐姐,我听说,胎儿月份不足三月时,是最容易出事的,你可得仔细着身子,莫要走不该走的路,也莫要吃不该吃的东西。” 刘宝林丰腴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虞姝的手背,又对淑妃和虞若兰远去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虞姝明了了。 太后、皇后,如今因为小公主在自己手里,她二人已经有所收敛。 张贵妃此人是个看不透的。 陆嫔没有脑子使坏。 最容易坏事的,是没有保住龙胎的淑妃与虞若兰。 自己失去了,当然会痛恨别人拥有着。 这是人之常态。 虞姝点了点头,心想着,皇上昨日让整个太医院给她看诊,也着实是……过于隆重了。 按着她的内敛性子,不到三个月的胎象,她是不会外传的。 可事已至此,只能处处小心。 * 淑妃今日特意没有乘坐轿辇,她与虞若兰一起走在宫道上,顺手掐了一朵正当绽放的芍药,递给了虞若兰,笑着道:“贵嫔妹妹,这花很适合你。” 不知为何,看到虞若兰如今的处境,淑妃就没那么痛恨她了。 原来,一个人卑微的时候,就连仇家也会少。 淑妃无疑是极美的,一颦一笑间皆风情,虞若兰的容貌不及她。 看着淑妃扭着腰肢走远,虞若兰将手中的芍药掷地,用脚踩了上去,又狠狠辗轧。 “哼!淑妃是在嘲讽本宫不过就是芍药,不像她,是华贵牡丹!” 身后宫婢大气不敢喘一下。 修仪娘娘得宠之后,虞若兰的脾气愈发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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