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是故意的,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饶命啊!” 陈妄面无表情:“拖下去!” 立刻有人上前,将那内侍拖走。 李望舒小声道:“太子殿下,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撞了孤就该受罚,故意与否,对孤而言,没区别。” 说完,陈妄踩烂脚下的贡橘走了,李望舒顿时手脚生寒。 一回到月嫦宫,李望舒便将福满找来。 “上次吩咐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福满道:“回公主,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柳家的盯梢撤了。” 那便意味着,上次陈妄用的药引,是柳依依的。 眼下就剩下秦国公府的秦大姑娘,和永安侯府的少夫人了。 “让他们盯紧这两家,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即报给我。” 原本李望舒还打算,找个时机,探探陈妄的口风。 可先前内侍撞到陈妄那一幕,瞬间让李望舒打消了这个念头。陈妄那人,只看结果,不在乎原因。 找他坦白,只会死的更快。 花宴的第二天,陈妄曾诈过她一次。 显然,那时陈妄曾怀疑过她。 只是那天,她没露出马脚,又表现的胆小如鼠。才让陈妄打消了疑虑,将目光放在这三个人身上。 若这三个人都试过了,还是不行的话,陈妄势必会再怀疑到她身上来。 而现在,她只剩两次机会了。
第十一章 李望舒陷入了纠结中。 要么她活,别人死。要么她死,别人活。 选择权在她手上,但李望舒却始终做不了决定。 抱玉见李望舒心绪不宁,只当是因为六皇子。 她宽慰道:“公主,您别怕,我听说,六皇子被派去修缮佛寺了,暂时应该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李望舒心不在焉应了声。 看来是陈妄是从中帮忙了。 虽然陈妄这人,毒舌冷傲坏脾气,但倒是个言出必行的。 “那他为什么,不能再明事理一点啊!” 但凡陈妄明事理一点,这事就好办多了。 抱玉没听清楚:“公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 李望舒瓮声瓮气道:“我们回去吧。” 日光璀璨,李望舒低眉耷眼的。 她们穿过长长的宫道,拐出来时,就见一个白衣公子,从竹林里走出来。 四目相对时,双方齐齐一怔。 李望舒微诧:“裴世子,你这是……” 这个时辰,裴清琅不是在学馆,为八公主‘解惑’,就该在出宫的路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望舒公主。” 裴清琅冲李望舒,温润笑笑:“我从这里出宫。” 李望舒愣了下,讷讷问:“可从这里出宫,得绕好大一圈的。” 裴清琅白袍广袖而立,面容温润,仿若谪仙。 可谪仙也有谪仙的烦恼。 “没办法,这里清静。” 说这话时,裴清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李望舒瞬间懂了。 裴清琅出了孝期,如今婚事也能提上日程了。 虽然八公主对裴清琅的心意,高调又张扬,但明眼人都知道,八公主嫁不了裴清琅。 因为陈国律法规定,驸马不得入仕。 更何况,裴家还是太子党。 所以众人面上畏惧八公主,私下却心思一个比一个活络。 “公主在想什么?” 裴清琅和煦的声音,在李望舒身侧响起。 李望舒下意识答:“在想你的亲事。” 裴清琅停下脚步,转眸望过来。 李望舒猝然回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咳,不是……” 李望舒一颗心砰砰直跳,紧张的舌头都开始打架了。 “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这样的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他们俩相熟,李望舒问这话,倒也不算僭越。 裴清琅想了想,不答反问:“公主觉得,我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李望舒没想到,裴清琅竟然把这个问题,又反推给她了。 可裴清琅眉眼平和,唇角含笑。 并无被冒犯,或者不想答之意,仿佛只是单纯好奇。 李望舒思索了一下,如实答:“大概是你们陈国那种,贞静幽闲,端庄诚一的贵女吧。” 裴清琅轻笑一声:“是么?” 李望舒歪头看他。 裴清琅神色温和。 “婚姻之事,由家中长辈做主。” “哦哦。” 李望舒便不再问了。 在裴清琅出现之后,抱玉便自觉放缓脚步,只不远不近跟着。 李望舒与裴清琅并肩而行。 裴清琅偏头看了眼李望舒,柔声问:“公主有心事?” 刚才他过来时,就见李望舒面带愁容。 李望舒本不欲说的。 可见到裴清琅眼里的关切,最终还是抵不过本心。 “也不算是心事,就是……” 说到一半,李望舒又顿住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裴清琅也没逼李望舒,只默然走在她身侧。 过了片刻,李望舒组织了下语言,才鼓起勇气问:“裴世子,如果因为你的缘故,导致你和另外一个人同时身处险境,现在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 裴清琅博学多识,又与她相熟。 除了他,李望舒不知道,该向谁问一个答案。 “不能我们联手,战胜困难么?” “不能,要么她死,要么你死。” 李望舒揪住裙角,等裴清琅的答案。 裴清琅认真想了想,才道:“那我选对方活。” “可对方活,你就得死。” 李望舒看着裴清琅,做最后的挣扎。 裴清琅笑开,低叹了声,眉眼温软坚定。 “那没办法,谁让此事是因我而起的呢!既是因为我而起,那便该由我承担后果。” “嗡——” 李望舒心里的那根弦,瞬间断了。 朗朗日光下,裴云琅广袖白衣,神色温润坚定,端的是白璧无瑕君子之风。 李望舒只觉有只手,在她心里,轻轻拨了一下。 而后,李望舒豁然开朗。 李望舒扯唇笑开,回了裴清琅一个明艳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 与陈妄有了亲密的人是她,她不能为了自己活命,而去诬陷别人。 但这件事里,她也是受害者,她可不会傻到,乖乖让陈妄杀了她。 做了选择后,李望舒一扫前几日的郁闷,开始筹划在身份暴露后,要怎么样从陈妄手中脱险。 最好的办法,是现在就逃。 可陈李两国盟约尚未到期,若她现在跑了,陈国便有借口,对李国出兵了。 此路不通,那就走太后那条路了。 陈妄对太后颇为敬重,而太后对她有几分怜惜。若陈妄当真要杀她,太后应该会救她。 可若太后知晓此事,会不会让陈妄对她负责?! 毕竟陈李两国,之前也曾结过秦晋之好的。而母皇又是能和绝对不战的性子,一旦陈国要她和亲,母皇定然会应下此事。 那她便要一辈子留在陈国了。 “不!我不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李望舒将自己关在殿里,低声呢喃着。 “啪——” 风吹的树枝,抽在窗子上。 李望舒眼睛一亮。 有了!他们李国跟陈国不同,他们是女尊国呀。 在李国,女子可以纳好多男妾的。 他们陈国对女子清白要求那一套,对他们李国没用,因为在李国,是男子需要守男德呀。 如果从这方面着手,应该能说服陈国太后的吧。 李望舒做了选择的第二天,便是融春欢发作的日子。 跟着内侍再到东宫时,李望舒心情十分复杂。 还是上次的偏殿。 还是康平来见她。 这次康平对李望舒的态度,比上次又好了几分。 李望舒没注意,同康平说了几句话后,便自觉的去药炉边守着了。 康平见状,便带人退下了。 李望舒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颌,目光落在药炉上。 虽然李望舒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将旁人牵扯进来,但目前计划尚不全,今日就实施,未免太过仓促了。 李望舒决定,等十日后再实施。 殿内烧了地龙,再加上药炉就在旁边,李望舒觉得有些闷,便放下扇子,去开窗透气。 今日是个阴天,外面狂风大作。 甫一推开窗,风呼啸而来,直让脸上扑,吹的李望舒脸生疼。 李望舒抬手正要关窗时,冷不丁,看见天上有一只白色的纸鸢。 李望舒动作一顿。 “怕是要变天了,公主小心别染了风寒。” 守在殿外的内侍,好心道。 “哦,好。” 李望舒应了声,又看了眼那纸鸢,将窗子关上后,一颗心砰砰直跳。 纸鸢是宫外的人,给李望舒传递消息的方法。 刚才那个纸鸢是白色的,又在东南方。 而东南方是永安府侯府的方向。 这意思是所,永安侯府的少夫人没了!? 李望舒走到药炉边坐下,一颗心乱急了。 原本她已经决定,自己解决这件事的。可永安侯府的少夫人,却在这个时候没了,这是不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 李望舒正晃神间,外面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隐约夹杂着康平的声音。 李望舒目光定在药炉上。 乌黑的药汤,咕嘟咕嘟煮的正沸。 外面脚步声逼近。 那一瞬间,李望舒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她再反应过来时,殷红的血,已滴进了药锅里。 万一,这次陈妄用的,不是永安侯府少夫人的血,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 寒风猛地扑进来,后面是神色焦急的康平。 “殿下的融春欢发作了。” 康平语气飞快解释了句,又命内侍赶紧将药炉端走。 眼看着,他们一群人要出殿门时,李望舒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喊了句:“我也过去。” 李望舒过去时,凌霄和裴清琅都在。 一见到药来了,凌霄迅速从怀中掏了两个瓶子出来,问裴清琅:“这次用哪个?” “这个吧。”裴清琅指了其中一个。 李望舒还没看清楚,那瓶子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凌霄已迅速将血滴进药里,然后催促康平:“快给殿下端进去。” 康平忙将药端进去了。 李望舒站在外面,揪着裙角的指尖,泛着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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