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处,肌软骨酥,背沉腰陷。 脊背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 “阿姊。” 肩窝里都是有些潮湿的呼吸,声声呢喃,像直接对着背上的肌肤在唤,痒从背透到心扉,如极细的羽毛在心扉轻轻拂过。 每低低的唤一声,她的手臂就往下塌陷些许。 她喃喃问:“做什么都要由着你……” 齐凌将她的衣带轻轻递到她嘴边,见她微微偏首,张口噙了。 衔住颈侧一粒鲜红得似乎轻轻一挤就能滴出血的耳珠。 “谁让你是我阿姊呢?多担待点。” …… 这一担待,就至了夜半时分。 由于很早逐出了宫人,周遭没有来得及多掌灯,只有几枝黄昏时就燃着的膏烛焰苗摇摇欲坠。 灯火通明的椒房殿,只有这一隅陷在仿若无边的昏暗里,格格不入。 朱晏亭后来气得抓着手边金簪子,用另一头轻轻扎他的后背。 那里已经遍布她道道指印。 银牙轻咬,颤声问“陛下不是……一日水米未尽、气力不多吗?” 回答她的声音敷衍至极 “那要看做什么。” …… 一面风骤雨急,方寸狂澜。 一面月上中天,静影清澄。 帷幄沉沉,内殿已经只剩下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齐凌重整衣冠,就在那方楠榻上,一口一口慢慢喝完了一碗清淡的冬葵汤羹。 而后简唤仆从,悄声离开。 …… “陛下昨天晚上三更时分就移驾了。” “特意嘱咐奴婢告诉殿下,说在枕边放置了一物,请殿下过目。” 朱晏亭睡足睁目之时,看见垂落的柔软帷幕被天光照得如漾着微澜的水面,便知道时日已经不早。 床帐里的气息变得熟悉起来,仿佛被破云的一线日光照射过,扫去连日欲雨的冷清和颓唐。 她从发出了一声喟叹。 为人之安于逸乐如肌骨浸入温水。 她慢慢伸手去摸索齐凌放在枕边的物什,见到枕侧安放一个锦袋,去掉锦衣,露出当中的漆盒,红底玄纹,勾画云鸟纹,双鸟比翼交颈,是闺房之物。 伸手取过漆盒来看,只见漆盒里放的乃是一卷绢图,展开竟是一个陵墓的图样,细细一看,竟是皇帝在修的乾陵。 启山为陵,下穿三泉,黄肠题凑,当中画着一对儿棺椁,看得人悚然心惊。 她翻开来,复翻过去。 发觉就是一张陵墓的图纸,并没有多余的字句。 “……” 她怔了半晌,不可置信的再看了看漆盒上旖旎花纹,又看了看陵墓图样。 最终确定真的再无他物后,将它折了两折,塞了回去,交给鸾刀,由她放置。 鸾刀看到漆盒玄纹迟疑了一下:“是不是殿下亲自收起来更好?” 朱晏亭道:“想来不必,只装了一张葬图。” 鸾刀惊了一下,面上青了一阵,见四下无人,小声勉强找补道。 “陛下才从景陵邑回来……赠这个也属情理之中。” 朱晏亭微笑道:“要么就是还生着我给太子私自许亲的气,拿这图威胁我。” 鸾刀道:“奴婢听说世祖皇帝与端懿太后、先帝和先太后都是共葬的。这未尝不是先问问殿下满意与否,许诺殿下共枕陵寝的意思……”。 朱晏亭陷入一阵沉默,后道:“拿出去放着吧,用貘纹玉环压上。”又加了一句:“葬物不详,寻一铜朱雀镇起来,看《日书》找个吉日去晦再放。” …… 那天之后,不知是皇后的退让并合时宜的表明心迹起了作用、还是齐鸿缉回长安引起的阵阵风波令皇帝无暇他顾,他最终没有再过问之前后宫发生的混乱,将处置权交回给了皇后,再一次放任了她背后的势力野蛮生长。 元徽二年的六月,廷尉张绍府中之人打死郑府客卿之事越演越烈,惹来御史台的弹劾,最终以张绍落狱,夺官职爵,流放北凉郡收场。 他走之前,皇帝轻车简从,秘密去见了他一面,问他。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 张绍沉吟良久。 “臣掌刑狱,手段酷烈,结怨颇多,早知有此日,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唯家中二子,与我腹中的几个名字。” “你的儿子以后会进东宫,和太子同为裴令的学生。”皇帝说:“你腹中的几个名字,朕都知道。” “还有一个名字,是臣还没落狱前偶然得知的,心中一直惦记,尚未来得及上禀陛下。”张绍从身上的赭衣上撕下一道布条来,咬开自己的手指,在布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递回之际,那字开头的血迹已即将干涸。 上面写着斑斑二字。 “李弈。” * 作者有话要说: 【遇上些人生大事,深感无常,让大家久等实属抱歉,后天还有更】感谢在2020-12-31 15:59:41~2021-01-22 18:1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金金金鱼、守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的一顿踹 69瓶;果果黛 58瓶;碧成 50瓶;40494155 10瓶;守一、maruko 6瓶;orz天然小卷子、a、木星上的雨、啊落落、河欢岸苦 5瓶;macaria 2瓶;30506219、酸奶酸奶、江月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乾坤(十) 以寒门之身一跃位居九卿, 平步青云。 又一朝如云雀跌入泥泞,锒铛入狱。 张绍离开长安时, 是元徽二年的八月, 树叶初黄时节。 他一寒门小吏之后,草芥子身,出仕后得京兆伊重用, 已是鱼跃龙门。 却不料那只是开始。 先帝崩殂后,元初元年常山王反叛,他在审讯常山王世子时立下大功, 后被举荐到齐凌那里, 得到重用, 一路拔擢,元初三年就攀上了九卿的位置,速度堪称有朝以来之罪。 自然,跌落的速度也一样快。 张绍走时,官道上无人相送——为了保护两个儿子,他特意叮嘱家人不要来送。 也无同僚,现在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张绍落寞往漫漫前路一望, 呼吸却忽然停滞了。 只见官道畔放置了一座华美帷帐,布置得如当初李弈回京时一样, 帷帐的主人置了炭、温了酒, 一丝薄薄的热气飘出来。 见到押送张绍的队列,有人就递了舞阳长公主的令牌,说有贵人要见他,只需一盏茶的时间。 张绍的罪名已经尘埃落定, 他弟弟被处斩, 他如今不过寻常一刑徒。 负责押送的小吏讨好长公主还来不及, 一壁说着“多久都行,属下等着”干脆利落解了张绍的枷锁,放他入内。 张绍低头看自己简素的赭衣,有些踟蹰不定,将袖子卷起来,又翻开。 “去啊。” 身后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 他便漫入了夹杂酒香的温存芳香中。 …… 齐湄作为身份尊贵的先太后嫡女,及笄之年便食邑万户。 若不是先帝驾崩时她年纪尚小,本朝公主封邑没有治权,她俨然又是一个章华长公主。 即便比起当初的章华长公主大大不如,齐湄背后也不容小觑,她是先太后嫡女,皇帝唯一的嫡亲妹妹,丞相是她的亲舅舅,宗室都要高看她一眼。 当齐凌有意让她和李弈婚配的时候,半个长安都吸了一口冷气。 在平定燕王叛乱的庆功宴上,同为皇帝近臣的赵睿都失态到顾不得照顾皇后的颜面,提起“章华李郎”颇受公主喜欢的旧事。 这两年李弈在边疆稳住了元徽之初燕王之乱以后几乎算是支离破碎的北凉郡,重建燕都铁骑,对匈奴的偷袭也不落下风,战爵水涨船高,威信渐渐深重,官至后将军。 今上方置尚书台。可以想见,如若李弈娶了齐湄,再顺理成章录了尚书事,必将直接威胁丞相的地位。 郑沅没少拉着他的亲外甥女语重心长,说李弈从前就是她姑姑的面首,章华都传遍了,叫她千万莫要作此想。 但俗话说,“时来天地皆同力”,勿论郑沅如何说,齐湄都不改对李弈的一片痴心,反驳郑沅“他侍奉过姑姑,更知道如何侍奉孤了。” “他打的了仗,骑射好,腰马功夫好,长得又俊俏,又那么得皇兄皇嫂的宠幸,这样的面首舅舅不要么?” “舅舅不要孤嫁给李弈,莫非要我嫁给无伤哥哥作续弦么?” 将郑沅噎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如此这般,齐湄铁了心想要嫁给李弈,为此半年前还闹出了奉迎被拒的丑事。 但婚事还是迟迟未成。 日子久了,长安的显贵们渐渐品出一些门道—— 舞阳长公主自愿下降这样天大的好事,李弈他竟然不愿意。 李弈不愿意就算了,皇后也不逼他。 皇后冷眼看着也就算了,皇帝竟也作壁上观。 这是个什么道理? …… 张绍离开长安的这天,也是麋鹿肥美,马膘犬壮,秋狩将行之时。 恰好后将军李弈在宫里。 濡暑未尽,这日正午朱晏亭浸了些暑气,心中窒闷难言,饮了一剂香薷饮,在清凉殿里休息。 正昏昏欲睡间,听到一阵踏在青石砖上的急促脚步声。宫人一路小跑,不惜惊起她的午憩,前来禀报她出事了。 这时朱晏亭正从一个噩魇中惊醒,胸口砰砰直跳,看那来报讯的小黄门身上都有重影。 “午后陛下和恒王殿下,后将军在甘泉苑观角抵游戏,二三十人过后,陛下忽然提议让后将军也指点一二。” “后将军连败十数人,势不可挡,陛下起初像是游乐,渐渐有些认真起来,见羽林郎都不能敌,兴起亲自下去了。” “奴婢来时,曹阿公说情势不好,陛下败了不好看,李将军的犟脾气也顶上了,恐怕只有殿下拦得过。” …… 朱晏亭乘在辇上,听小黄门说着话。 每说一句,她额上的疼痛就加重一分。 她知道李弈素来最厌烦角抵这种富贵公子消遣的游戏,章华时就从来不参加,斥之为“滥武”。 同李弈这种真刀真枪十多年厌倦滥武的老兵不同,齐凌颇好此道,元初二年还召勇士在长安鹿台角抵,三百里内皆观。 他们一个号称“能手格熊罴”,一个“手刃刘广衣”,虽有君臣之分,然而李弈素来是舍生忘死之辈,全凭心意行事,无媚上之心。 这样的两个人在角抵上忽然顶到一起,难怪曹舒只看一眼就知道不好,要唤皇后来劝解。 清凉殿离甘泉苑不远,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朱晏亭就到了。 远远的,甘泉苑死般寂静,只能听见闷闷的躯体碰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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