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屏昨夜没睡好,跟着他进去打算补觉。 她窝进床榻,懒洋洋地看着他换衣裳。 天子肩背宽阔,又爱穿广袖交襟,站在前方,泰然如山。 陆银屏脱了鞋袜蹬去一边,懒洋洋地道:“摆张臭脸给谁看?” 拓跋渊背对着她脱得只剩里衣时才开口。 “昨晚佛奴同你一起睡的?” 不是吧,这都能计较? “外祖把他吓着了,昨晚上便奔来我这儿,还好提前回来了,不然就要穿帮。”陆银屏眨眨眼,“陛下连自己儿子的醋也吃吗?” 拓跋渊转身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道:“堂堂皇子经不得吓?也就你护着他,若换做是朕直接将他吊起来打一顿,不惯他那些臭毛病。” 陆银屏晃荡着小腿,的确困得很了,不想理他。 拓跋渊俯身同她一起缠进被子里。 唇齿未落,他突然变了脸。 “你还搂着他睡?”
第二百零九章 醮寒 陆银屏也来了劲,翻了个身儿将他摁住。 “你叫我俩认的亲,既是母子,搂着佛奴睡觉又怎么了?”似乎觉得还不够,她又补了句,“娘搂着孩子睡觉不很正常?这还算好的,我还没喂奶呢……” 拓跋渊气极,差点儿一个鲤鱼打挺把她掀翻在地。 他坐起来搂着陆银屏的腰怒道:“朕是为你俩谋个后路,好以后有个照应。可佛奴毕竟不是你亲儿子,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陆银屏瞧着他冷笑:“我将他当做亲儿子看,心中一丝杂念也无。倒是陛下先打翻了醋坛子 他动了动唇,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宫闱内的事肮脏得很,什么人都有。你说一句她说一句,画蛇添足,三人足以成虎。 “朕又不会害了你,只是过来人罢了……当初朕怎么说的?给他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他。拓跋家的男儿没这么容易死,若你惯着他才会出毛病。不信你看老三,被朕惯成什么样子?俩月不在他便学李伯言,将妓女迎进皇室。” 他长叹一口气,“往后朕不在,你就将佛奴安置在偏殿。再过两年他再长大点儿,就让他滚去东宫呆着,省得一出事就躲你裙子底下,像什么话……” 陆银屏知道他的一片苦心,埋首在他肩头,声音细细地道:“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昨晚上他是真怕了,我便让他跟我睡了一晚。我又不能有孩子,你把佛奴给我,我就当是自己的儿子疼,根本没想其它……你要是不喜欢这样,那我往后注意着点儿。” 天子讶然 不过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他定然是说不想做太子这类的话。”天子阴恻恻地道,“这孽障,朕若是多一个儿子,哪怕是柔然女人生养的也比他强,哪里还轮得到他?” 陆银屏一听,觉得今儿拓跋珣怕是要挨一顿好揍,便佯装生气道:“哟?口味变了?那些个莺莺燕燕的不喜欢,倒对柔然人感兴趣了 这招奏效,天子果然上当。 他伸手拍了拍她脊背:“只是有些生气,怒其不争罢了。” 陆银屏这才没再继续追究。 俩人静静地捱了一会儿,倒没有其它动作。 他一路也有些乏,她昨晚上没睡好,不一会儿便靠在一处睡着了。 等陆银屏再次醒来时,正好看到窗棂透过的一抹斜阳趋于消逝。 乌衣墨发的天子临窗而立,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窗前做些什么。 陆银屏光着脚下了床榻,悄悄地绕到他身后,猛然搂住了他的腰。 “陛下在干什么?”她探过头来好奇地问。 窗前有一坛酒,刚刚启了封,旁边有个小酒杯,里面尚有些酒。 陆银屏一脸嫌弃地道:“陛下在喝酒?” 鲜卑人好饮酒水,而且十分能喝,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拓跋渊笑而不语,端起那杯酒放在她面前。 “闻闻……” 陆银屏接过那只小酒杯,鼻子凑上去嗅了嗅。 “这个味道好奇怪……”她嗅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上头,“还没喝呢怎么就……” 闻了一下便感觉有极浓郁的酒香气直冲天灵盖而来,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陆银屏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天子将酒杯拿了回来,倒回那坛酒中,又细细地封好了口。 “这酒易醉,还好只是闻了闻,可不能喝。” 陆银屏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觉得今日他的声音格外地低沉悦耳。 “什么酒不能喝啊……”她像只八爪鱼,紧紧地攀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怎么就不能喝啊……” 拓跋渊转过身来将八爪鱼抱起。 “脑子再糊涂也要记着这酒的名字 拓跋珣回了偏殿,心中忐忑不安。 老师司马晦今日出宫迎了仪仗,外太祖成日遛狗不知道又去了哪儿。 还是狐狸精母妃靠谱,将他的父皇拖了几个时辰,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复习。 秋冬进来了两趟,先前还给他送了些却霜途中买来的特产。可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自己做得不好让父亲失望。 等到了傍晚,苏婆来点灯。 她见拓跋珣依然在看书,有些担忧地道:“殿下歇息一会儿吧。您的年纪还小,别将眼睛熬坏了。” 拓跋珣问苏婆:“父皇一会儿来的时候会惩罚孤吗?” 苏婆将灯罩上,规规矩矩地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礼。 “殿下觉得自己做错了,陛下便会惩戒您;可殿下若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陛下便没有道理处罚您。” 拓跋珣伸头看了看窗外。 苏婆道:“他们不在这处,殿下需要高声呼喊才能让他们过来。” 拓跋珣这才放松了一些。 他问:“孤不想念书,不想做太子,孤错了吗?” 苏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道:“您……” 拓跋珣见她这副模样同宇文馥差不多,登时心中便凉了一截,连带着那刚刚想要敞开的心扉也关上。 “孤知道了。”他不耐烦地冲苏婆挥手,“你下去吧。” 苏婆这才反应过来 苏婆寻了张板凳来坐在他书案边,垂眸道:“老奴只是惊讶 这事儿拓跋珣倒是知道。 昨夜同狐狸精母妃一道歇息时,她也说过自己小时不爱念书,听到老师讲之乎者也便犯困。当时他还很高兴,以为找到了同病相怜之人。 没想到她后头那句「反正我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将他打入低谷。 他点头:“孤知晓此事,母妃已经同孤说过了。” 苏婆望着他又追问:“娘娘还说了什么?” 拓跋珣将昨夜陆银屏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给了她。 苏婆听后,含笑道:“娘娘只说了一句,却没告诉你后头还有一句。”
第二百一十章 人心 拓跋珣好奇:“母妃还说了什么?” “娘娘念书时的确常打瞌睡,惹得李大家敢怒不敢言。”苏婆慈祥地笑道,“但有一次老夫人问她:「你若是不学无术,以后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拿什么同人争?」娘娘说:“除了人的心,万物都是靠努力、手腕、坚持便能拿到的。”老夫人又问:「那人心呢?」” 拓跋珣见她卖关子,急急地追问:“母妃说什么了……你快说啊!” 苏婆半仰着头望向窗外,想起陆银屏那日的模样。 “「若想要人心,只能先交出自己的心同他去换,且要比他更虔诚才是。」” 拓跋珣似懂非懂:“可是这对我现在的处境有帮助吗?” 苏婆转过头来道:“殿下同陛下关系僵硬,一来因为道不同,二来则是不交心。娘娘把握不住的东西愿意拿心去换,您呢?” 拓跋珣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桌案后站起身向外走。 “孤好像明白了。” 苏婆见他朝着寝殿的方向走,赶紧拦住了他。 “陛下和娘娘歇着了,殿下明早再去也不迟。” 拓跋珣愣愣地点了点头,又回了书案前。 不过此次心性像是定了下来似的,焦虑的感觉烟消云散。 陆珍和韩楚璧回京之后,径直回了陆府。 陆瓒从阊阖门回来后便和陆瑷一道等着他们二人,听到猎心来报,匆匆走出大门外。 只见韩楚璧率先下了马,又去给陆珍撩车帘,搬东西,忙里忙外,倒比陆府的家仆们还要矫健利索。 猎心忙上前阻拦他:“姑爷长途劳累,快请进去歇着,这些活儿由奴办便好。” 韩楚璧笑着递过自己的长枪:“陛下赐的,可要小心些!” 猎心连连道是,然而接过他的兵器时,只觉得它十分沉,竟比厨房的一袋米面还要重上许多。 瞧着猎心涨红的脸,韩楚璧又拿回了自己的枪,嘲笑道:“说你不行还真不行,连把枪都拿不动。” “猎心是好意,你还笑话他,你以为人人都同你和珍珍一样天生蛮力?” 陆瓒上前接过他的兵刃,细打量了一下枪身,又命两个家仆来将枪搬去陆珍原先住着的院中。 “息怒息怒。”韩楚璧笑嘻嘻地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国舅爷别来无恙?” 陆瓒翻了个白眼给他,挣开他的肩膀去陆珍的马车旁。 陆珍不是柔弱女子,自己下来的同时还拎了不少的东西。 陆瓒见了眉头都蹙在一起:“他平时都让你搬东西的?” 再一个回头,眼神如同一道道冷箭,直直地射向韩楚璧。 韩楚璧大喊冤枉。 “不是不是!哥哥也知道我的脾气,哪里就那么娇贵嘛。” 陆珍将大包小包的东西甩给猎心,瞧见三妹眼眶红红地倚在门口,张嘴便问她,“小三,我饿了,有吃的吗?” 陆瑷一腔重逢话语卡到嗓子眼。 韩楚璧和陆珍是出了名的饕餮转世,夫妻二人一个比一个能吃,陆瓒自然是知道这俩人的德性。 “已经备好一桌给你们接风了。”陆瓒用没出息的眼神望着他们二人,“不够吃只能吃我了。” 陆珍早便饿了,搂过陆瑷先进了门。 韩楚璧道:“大舅哥的肉冷冰冰,咬着硌牙。” 话刚说完便见陆瓒握紧了拳头,他赶紧闪身进去追陆瑷了。 一顿饭吃到酉时,陆珍早早地同陆瑷回了房 见妹妹们走远了,陆瓒这才开了口。 “楚壁,陛下为何将你带回了京中?” 韩楚璧埋头吃喝,头也未抬地道:“约摸是看我玉树临风……” 陆瓒踢了他小腿肚一下。 “哎哟疼死了!”韩楚璧疼得眼里直冒泪,“你就不能轻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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