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动弹,就有什么顺着腿淌出来,流到褥子上。董墨瞥见,取来蜡烛照了照,又把她捂着脸的手掰开,笑容里带着点?意,“你怎么都给吐出来了?吞下去,咱们生个孩子。” 梦迢又臊又恨,终归落了下风,正要拿枕头打他,他却将蜡烛搁在床边的小几上,取了帕子给她搽,动作作坏似的缓慢,“你站起来,都淌下来好搽干净。” 深更半夜梦迢也懒得招呼人烧水洗澡,又觉不大爽利,只好不甘愿地爬起来跪着。他就这么给她搽,搽的差不多了,忽然弯下腰亲。了一下。吓得梦迢推他的脑袋,“你简直不要脸!” 越这样讲,董墨越是把她兜倒,将她两只手揿在腰边,埋首下去亲吻,如同亲吻济南的泉眼,涓涓的泉水涌出来,春寒便褪了一些。 次日是个大晴天,冬寒浅淡,似乎一夜间开出新梨艳桃。董墨嘱咐梦迢套了马车出去逛逛,他进宫向内阁述职。老太爷早先一步回府去了,两人没碰上。 落后董墨又往都察院衙门去,听同僚说起京中近一年的动向,原来楚沛去年三月被革出内阁,娄大人其后顺理成章进了内阁顶他的差。 稍稍打听,果然是董老太爷向皇上举荐的娄大人,就连皇上因宁夏战事暂且停工的行宫,也在董老太爷几位老臣的请旨下,于去年夏天恢复动工。 董墨轻攒眉头,因问:“户部有这个闲钱?” 那同僚高深一笑,“几位老大人说,天下尊卑,以君为先。皇上自继承大统,无一日不励精图治,倘在寻常百姓家,如皇上这般年纪的长辈,早该颐养天年享儿孙之福。然垂暮操劳是天子之命,万民子孙于心不忍,自该敬一敬孝道。” 这一劝,皇上自然「勉为其难」了。董墨一下就确定了当初孟玉的银子是流向何处,也明白了老太爷借花献佛,花别人的钱,卖自己的人情。 这朝廷里不见得是人人憎恶楚沛,原来是人人恨不能成为楚沛。董墨含着一丝笑,那笑却似暮晚的太阳,满是一种无可挽回的落寞意味。 作者有话说: 新开了个预收——《月中僧》,欢迎收藏……第87章 番外·赴京(四) 董墨心境不复当初,对老太爷也失了从前的敬畏之意,心下只当他是个寻常尊长,在书房里见礼问安时, 站得老远,隐隐有些疏淡。 老太爷见他如此态度, 在案后招了招手,笑道:“上前来我瞧瞧,出去这两三年, 是壮了还是瘦了。” 董墨只近前一步, 然而也足够看清面前这位老态龙钟的男人,他满面的沟壑, 形同欲壑, 爬满一张沧桑的脸。 人的欲望显然是不会因为生命的衰竭而终止的, 有的人想到死, 便想到轮回, 成仙, 还要以各样的姿态活在世上。董墨觉得可笑, 便淡淡笑回,“劳祖父挂心。” 老太爷指了个座给他, 看他态度冷淡, 倒语重心长劝了他一番,“你的事你祖母告诉我了, 说你将那女人带了回来。带回来就带回来吧, 你要是真丢不下, 就养在屋里。只要不耽误正经婚姻, 随你如何去折腾。” 董墨满腔灰心,虽然这灰心不完全来源于他不大可能成就的婚姻, 也令他无心再迂回周旋,直言不讳地说:“孙儿不想娶别的女人,只想娶她。这次带她回京,就是来求祖父祖母成全。” 老太爷脸色僵了僵,欹在椅背上望着前头空荡荡的罽毯眨眨眼,叹道:“听你这语气,是不肯听劝?听说你昨日给你祖母请安,说起这桩事,一连顶撞了她好几回,将她怄得不轻。我看你是怄病了她,又想来怄我……你小时候从不在外头争强闯祸,比那几个都懂事。怎么大了,反倒不服管教起来了,我真是想不明白。” 董墨盯着脚下纷繁的花纹,空张了下嘴,又什么都没说。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能力微薄得有限,并不能更改这贪婪腐朽的人世零星半点,它们反朝他慢慢反噬过来,恰如一场洪水淹到了脚边。 他停在这里,或朝前,都会将自己溺死。那种苍凉的无力使他浑身发软,便想到了撤退。 老太爷慧眼如炬,老谋深算地斜射过来,不可一世,“你这次回来,有了些变化。我猜你不单是为你婚事,还是为了孟玉?你想问我拿了孟玉多少好处……为什么又不问?是不敢,还是……” 董墨倏然发声,嗓子冷得清透,“是不想问。我并不想了解您有什么苦衷,何况力有未逮,我也做不了什么匡扶大义的国风之士。” 老太爷吭吭笑了两声,苍老的嗓子眼里像是堵着口痰,“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你这个人呐,比那几个都强,尚能谋事,可惜随你父亲,有个感情用事的病根,不能谋政。我董家真是后继无人,连谋事之子孙,也只出了你这么一个。” 董墨真想站起来回他一句“承蒙看得起”。但他此刻连讽刺的心情也没有了,只是站起来拱了拱手,“孙儿的婚事,请祖父郑重考虑。” “不用考虑了。”老太爷大手一挥,不容商量,“哪怕你瞧上个山野丫头我都能答应,就她不行。那个女人从前的做派你二姐姐回来都说清楚了,难道是你二姐姐冤枉她?就算别的冤枉她,她妹子犯的事总不是空穴来风吧?我们董家不可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也容不下这样的媳妇。” 要是别的人家,恐怕求一求,厚着脸皮耍个无赖,保不定父母长辈的心就能给磨软了。但这在董家是行不通的,这里没有人情,这里只充满着赤.裸冷冰的世故。 董墨再无话说,想了想,临走前还是笑着吐露一句,“有时候我觉得真是可笑得很,董家能纵容得了了各样的恶行,却容不得一个改过自新的女人。” 老太爷的脸登时耷拉下来,像钉死在棺材里的老人的面孔,满布生硬的皱纹,青白的皮肤,没有生气黑洞洞的眼窝。他拼了力气,拣起案上的一块砚,向董墨的背影掷过去。 任凭身后如何振响,董墨没再回身,他的背影彻底成了冷漠的神像。 湘色的车帘掀动着,露出繁华的街市,高楼殿宇,鳞次栉比。董墨坐在车内,瞥着人影在帘影间流动,那些五光十色的影子一闪过去,便露出枯黄的底色。声色犬马,都是一场隔世的幻梦。 他并不能感到哪怕一丝热温,想从这里逃离。或许这想法有些懦弱,但他看清了自己的微渺。 下晌回到小宅子里,他换了副打算,对梦迢说:“咱们的事情恐怕不能成,祖父祖母一点不肯松口。” 梦迢对这境况丝毫不意外,她刚睡了午觉醒来,盘着腿儿坐在床上,拂着毛散的发鬓,满不在乎,“那就算了,也没指望他们能松口。他们想叫你娶哪家的小姐?” 董墨立起身来,背影把光遮了大半,“我是非你不娶的。” 梦迢垂下手拉他的衣袖,想将他的背影拉转过来,看看他的愁容,“他们不松口,咱们也不能成亲啊,官府不认的。” 他又坐下来,挨在她身边,面上反而有些通透豁然,以及满眼的坚持,“我的意思是,非你,就终身不娶。梦儿,我想得很清楚,这只是咱们两个的事,不与任何人相干。只要咱们在一起,用不着外人来承认,我不在意人家怎么议论我们。你呢?” 梦迢诧异了一下,“你家里这些人不承认也不要紧?” “不要紧。”董墨笑了笑,万般无奈后反而豁然开朗,“什么都不要紧,只有我和你,最要紧。” 西晒的太阳落到梦迢脸上来,扫荡出她愉快的笑声,“我只在意你怎么看我。还有我自己怎么看待自己。其实我这次跟你回来,才没有抱什么希望,且不论你的祖父祖母,单瞧你二姐,在济南时就讨厌我讨厌得那个样子,难不成咱们多说几句就能有转机?我看你们家的人未必是好说话的。我这次跟你回京,只不过是你到哪里,我就跟着你到哪里,并不是为了来求你那些高不可攀的家里人。” 董墨心下松了一口气,歪着脸观察她,没有在她眼里看见一丝为难。但他仍有一点愧疚和担心,握着她的手亲了一下,“咱们做不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你不抱怨?也不遗憾?” 梦迢豁达一笑,“你忘了,我与人做过夫妻。没什么不得了的,两个人心不在一处,别说是做夫妻,就是埋在一个坟堆里,也不见得就要好。我和你的事,我们才说了算,他们说的,不算数。” 两个人不谋而同,董墨笑了笑,又说:“常州的府台上个月病逝了,我想向皇上请旨,调到常州去做府台。” 梦迢更显得高兴了,“你不要在京城做官了?” “在哪里都是为百姓做事,或许离百姓近一些,做的事反而更切实一些。这还是书望从前说过的话。” “你就不觉得屈才?” 董墨委顿地摇摇头,“我并不是什么辅国之才。” 梦迢心口结来些忧邑,她笑着在他脸上亲一亲,“谁说的?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皇帝也不如你。” 他知道她这话并不是安慰和敷衍,她一定就是这样想的。他将她牵起来,拉到妆台前,“来,我给你梳头。” “嗯?你会不会呀?”梦迢斜飞他一眼,半信半疑地将篦子递到他手中,不放心地嘱咐,“你轻着点啊,我最怕梳头发扯着疼。” “放心,你先把头发解下来。” 梦迢三两下将散乱的发髻拆了,董墨微微躬着背,撩起一缕长发来,小心梳理到中间,篦子卡住了。他忧心忡忡地皱着眉拉扯了两下,将梦迢泪花都拉出来了,抱着脑袋回首恨他,“梳得真疼,不要你梳了,给我叫小宝进来。” 董墨握着篦子,尴尬地陪着笑脸,梦迢转回去,在镜子里看见他那副做错事的抱歉态度,又噙着泪花发笑。 两个一时都笑起来,在这不完美的尘嚣,双双完美地嵌到镜中,嵌到彼此心里去。 没两日,董墨瞒着府里众人向皇上请旨调任常州,皇上没当时答复,叫董墨过两日进宫听消息。董墨得了空,领着梦迢到刑部探望梅卿。 梦迢在衙外马车内等候,董墨先进去问询。接待的是刑部的掌狱官,姓罗。 这罗狱官原来受过上头招呼,说梅卿犯的案子虽然证据确凿,却有些复杂干系,上头有意将定罪之事往后俄延一阵。他便将梅卿安置在一间单独的监房内,吃喝不差地待了两三个月。 “唉……真是愧对大人呐,卑职受裴大人嘱托,原本是好好安置了这个女囚,吃喝一律不愁,谁知她竟然自己想不开,悬梁自尽了,等狱卒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凉了。裴大人原本想去信到保定告诉大人一声的,又觉有愧大人之托,不敢去这封信。就连今日大人来,裴大人也无颜接待,只叫卑职来回大人的话。” 这罗狱官将董墨请进堂内,奉茶款待,陪尽哀思。董墨刚端起茶碗,闻言惊诧地搁回案上,“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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