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安冷笑,道:“哼,想完好无损离开的话,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夏知秋没时间浪费,她开门见山,问曹管事:“十年前,曹岩曹大人死后,其夫人带他的尸骨返乡,你可有察觉什么异常?” “异常?”曹管事没明白,他琢磨了一会儿,道,“回两位的话,异常之事,怕是没瞧见。不过老爷下葬十分匆忙,按理说老爷那样大的官,白事必定办得轰轰烈烈,让全镇子的人哭丧,再吃上半个月的流水席。谁知晓,停了三天的棺,后来就让人葬入祖坟了。听夫人身边的桂嬷嬷说,是老爷死相凄惨,颜面不好看,这才急忙下葬。被雷炸死的人能多好看呢?所以早些下葬也情有可原。” 夏知秋琢磨了一下这番话的信息,又问:“夫人和老爷感情好吗?” 曹管事道:“都三四十年的夫妻了,感情自然是好的。夫人思念老爷,还会每日往祠堂里摆饭,好似夫妻情深,还想让老爷吃口饭呢。啊,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谢林安将手里的刀刃抵得更近,“说得越多,命越长,你好好掂量掂量。” 在谢林安的逼迫之下,曹管事愁眉苦脸地道:“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晓得。” 夏知秋道:“你只管说,说错了也不打紧。” “此前夫人回了祖宅,我怕伺候不得体面,便刻意亲近夫人身边的老人儿桂嬷嬷。我请桂嬷嬷吃酒,想和她套近乎。哪知这桂嬷嬷儿子丈夫都不在身边,这么多年一个人寂寞,对我似乎起了那等心思,动不动就摸个小手什么的,这老娘皮,也不看看我能不能瞧上她。”曹管事自知失言,忙含糊其辞,道,“反正也是为了在府中混口饭吃,亲昵些也就亲昵些,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来着。就在某天夜里,她同我聊起老爷生前的事,说是老爷不纳妾,但是会隔三差五开个赏芳会,瞧着正经,是赏百草珍花,其实是在院子里赏那些姿容漂亮的女子。到底有多荒唐,我不知晓。只知道桂嬷嬷那时还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知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提醒我别在外拈花惹草的。” “曹夫人知晓这赏芳会的名堂吗?” “听桂嬷嬷说,是知晓的。夫人还撞见过一次这样的艳会,和老爷大吵了一架。后来,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老爷将夫人哄好了。这个我没细问,反正问来也没用,老爷都死了,如今宅院里当家主母是曹夫人,将夫人伺候好就行了。” 旁的东西,曹管事也不知晓了。 谢林安问:“那桂嬷嬷如今还在府中吗?” 曹管事道:“她三年前就告老还乡了,说是儿媳妇给她生了个胖孙子,如今要回去享天伦之乐了。夫人放她回家去,还给置办了一车子赏赐呢,看得人眼热极了。” “她的家乡在何处?” “据说是青苔镇,离喜来镇不远。夫人惦念心腹,逢年过节还会让我们给她捎些礼。做奴才的能到这个份儿上,被主子成日里惦记着,也是长脸面了。”曹管事说话都带点酸劲头,全然忘记自己的脖颈还架在刀上,正是生死攸关时刻呢。 夏知秋问完了话,也真的不刁难他。谢林安收走了那一份菜价单子,刻意提醒曹管事听话。 曹管事有把柄落在人手,也不敢叫嚣,老老实实当作无事发生,和下人们回了曹府。 回到马车上,夏知秋困惑地问:“照曹管事所说,曹老爷在外拈花惹草,还将这样荒唐的赏芳会明晃晃摆在府中,打她脸面。她再怎样都会有怨气,又岂会装作伉俪情深的模样?还每日在曹老爷牌位前摆饭,思念曹大人活着的时刻……怎么看怎么矛盾啊。” 谢林安赞同地点头:“不是说那名桂嬷嬷受主子家倚重,还是和曹夫人一同返乡的吗?倒不如去寻一寻她,保不准里头有什么内情。”
第128章 不过花费了半日,谢林安和夏知秋便来到了青苔镇。 桂嬷嬷是伺候过曹夫人的人,在镇上很得脸面,不仅买了二进的院子,家里还请了伺候人的小丫头。 这可是地主婆的逍遥日子,甭提多让人羡慕了。 因此,桂嬷嬷的家事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问起家住哪儿,随便拉个路人都能知晓。 夏知秋又问起桂嬷嬷的长相,那人说桂嬷嬷长得圆润,笑起来喜人模样,就是脸颊有一块红色胎记。 夏知秋兀自哝囔:“高门大院里奴仆,莫说是脸上有胎记,就是有一颗黑痣,也会被主子家认为不雅观而不贴身使用。这桂嬷嬷倒是有几分本事,即便脸上有瑕疵,也得主子信赖。” 闻言,谢林安不置可否。 谢林安和夏知秋来到桂嬷嬷家宅的时机很巧,正见后院,一男一女在鬼鬼祟祟地推搡。 他们忙躲到一侧偷窥,随即发现这两人并不是在亲近,而是在争辩什么。若是犯了口角,应该会大声嚷嚷起来,又不知在忌惮何物,纵使是争吵,他们也十分小心,生怕被人瞧见了。 他们站得远,听不到这两人的交谈。 但见其中一名微胖的老妇人脸上带了红色胎记,便猜测这正是桂嬷嬷。 不是说桂嬷嬷的家宅有佣人在吗?还需要她这样的主子出来同人纠缠? 谢林安和夏知秋面面相觑,两人心里都犯嘀咕。 片刻,桂嬷嬷转身要进院子。后面那个年迈的男子突然提高了音量,道:“你如今发达了,可别忘了弟兄们给你撑的腰!小心我说出实情,看主子家还领不领你的情!” 听得这话,桂嬷嬷惶恐不安,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她犹豫片刻,还是拉住了身后的老男人,她左顾右盼,见四下没人,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塞到对方手里。 男人掂了掂桂嬷嬷塞来的好处,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也不再刁难她,点头哈腰地问了个好便走了。 见状,夏知秋回过味来,这桂嬷嬷肯定有把柄落在人手里啊。 谢林安和夏知秋对了个眼神,转而跟踪这男人走向了茶楼。 谢林安拦住了老男人的去路,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在下有没有资格请你喝一杯茶?” 老男人看见钱,眼睛都直了,小声道:“这……给我的?” 谢林安妥帖地将银票塞到了他的手中,温声软语地道:“都是给你的,只要待会儿你再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还能给你更多。” 老男人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子,忙殷勤地道:“有我郑老三知道的,都告诉爷!” 谢林安请他来到茶楼的一间偏僻厢房,刚落座,夏知秋就开口了:“你方才和桂嬷嬷都在聊什么事儿呢?” 郑老三见她要问这件事,有片刻犹豫:“这个……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谢林安从怀里掏出一枚玄龟玉佩,道:“这是上好的玉石,若是拿出去卖,至少有个一千两。我想桂嬷嬷就是被你敲诈一辈子,都敲不出一千两银子吧?” 郑老三激动地手都在抖,喃喃:“一千两?!” 谢林安大大方方将玉推到郑老三的面前,莞尔:“不错,只要你肯老老实实说出你拿捏了桂嬷嬷什么把柄,这块玉石就是你的了。可别和我撒谎,我既能拿出这个钱,背后必定是有权势的,到时候也能抓住你的人。” 郑老三一咬牙,把玉塞到了怀里,道:“富贵险中求嘛!既然两位公子想知道,我就说了。我郑老三只图财,谁给的钱财都不打紧,是桂花自个儿太抠门,与我无关。” 夏知秋笑眯眯地道:“正是。所谓买卖,自然是价高者得,我们能出得起高价,你的消息当然要卖给我们了。” 郑老三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他也怕这两人突然反悔不给钱了,于是忙将桂嬷嬷的事情托盘而出:“桂花能进曹家当差,那都是哥几个的手笔。” “此话怎讲?”夏知秋不解地问。 郑老三舔了舔下唇,道:“曹夫人小的时候,曾跟着家里人来青苔镇落脚。那时候,兄弟几个和桂花想攀上这样高门大户,特地趁花灯会,将曹夫人掳了来,丢到荒山野岭之中。你想想,一个小姑娘家在山上待几天,能不害怕吗?这时候再让桂花偶遇曹夫人,在山上庇护她,养了她几日。哥几个还会送过去烧鸡烧鸭等吃的,让桂花去哄这个孩子。后来桂花带曹夫人回了家,曹夫人惦记着桂花的恩情,说什么也要将她留在身边。就这样,她对曹夫人有救命之恩,成了人的乳嬷嬷。说起来,孩子也真好骗。荒郊野岭的,哪来那么肥硕的鸡鸭?铁定是有阴谋呗!” 聊起这事儿,郑老三还觉得自个儿格外长脸呢。 他剥了几颗瓜子,塞到嘴里咀嚼,得意地道:“兄弟几个帮她寻了这么好的差事,让她一下子成了一等丫鬟,可不得拿点好处?自此,咱们就一直跟着她要封口费。后来曹夫人嫁到了曹家,成了尚书夫人,咱们也跟着来到了京都。她都是一等一的大嬷嬷了,手里漏一点儿,也够哥几个吃喝了。不然让我们抖出她的事儿,那曹夫人能容得了她?做人可不能忘本呀!” 郑老三说了一堆,夏知秋也就明白了。 就是他们和桂嬷嬷合伙骗了曹夫人,让桂嬷嬷成功成为了曹夫人的心腹仆人。 桂嬷嬷利用了他们,却不知这些人不懂知足,反倒像寄生在人身上吸血的蚂蟥,怎样都甩不开了。 按她说,这也是桂嬷嬷自作自受,怨不得其他人。 如今,夏知秋知晓了这事儿,也就是说,她从郑老三这边花钱买来了消息,桂嬷嬷的把柄,也就落在她手上了。 郑老三拿了玉石和银票,又怕谢林安反悔,连夜逃离了青苔镇。 他如今有钱了,何必再和桂花这个老虔婆讨饭吃,自个儿去外地逍遥自在了。 谢林安和夏知秋一同登门,拜访桂嬷嬷。 给他们开门的是桂嬷嬷家买来的小丫鬟,她探头探脑,问:“两位公子,有什么事儿啊?” 夏知秋微微一笑,道:“劳烦你喊一声桂嬷嬷,就说是郑老三有事找。” “郑老三?好的。”小丫鬟赶忙跑进屋通知桂嬷嬷。 听到这个名字,桂嬷嬷气得砸了一只茶盏,道:“这畜生怎么又来了?!一天天要饭吃,都给了那么多还塞不住他的嘴吗?这种人,与其让他拿捏把柄,倒不如让他永远闭嘴呢!” 她兀自发了通脾气,转头还要笑脸迎人。 桂嬷嬷一出门,见来的人是谢林安和夏知秋,一时间笑容僵在了脸上。她虎着脸,道:“两位是什么人?” 谢林安似笑非笑地道:“自然是知道你底细的人。我们拿住了郑老三,你当年做过的事情,可都让我们知晓了。如今你和曹夫人主友仆恭,都惦念着旧情。若是让曹夫人知晓,她错信了奸人,认贼作乳母,还让你看了快大半辈子的笑话。她会不会恼羞成怒,铲除你呢?左右你也是她的仆人,虽说放了奴籍,但要惩治你,还是易如反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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