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离开,大娘多嘴问了句:“两位是梁家的亲眷吗?” 夏知秋尴尬一笑:“不是。” “哦,我还当是梁家的亲眷派来带那梁家小少爷回本家的。”她嘟囔一声。 谢林安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轻声问她:“大娘,你怎么也知道梁家小少爷要回本家的事?” 大娘努努嘴,道:“整个金花镇谁人不知晓呢?如今梁家本家都是让大夫人当家做主,还要把梁家旁支的小少爷过继过去给人当嫡长子!他们都说这小少爷命好呢!”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环顾左右,凑到夏知秋与谢林安之间,悄声道:“要我说,那大夫人也挺命好的。” 夏知秋与谢林安面面相觑,不知她这话里什么意思。 夏知秋问:“此话怎讲?” 大娘嗤笑一声,说:“那梁家大夫人是祖上和梁家本家有沾点亲,不知是那个曾姨奶奶的表侄女儿。她家虽说出了个举人祖父,可父辈在读书上都没什么造诣,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后来就回了镇里守着几块田地与一栋宅院过日子。大夫人未出阁的时候长得俊俏,上门提亲的人不知凡几,可她爹好高骛远没一个瞧得上的。时间久了,姑娘就留在家里了。她爹见再不嫁人就凉了,于是想借着梁家的势头,给她寻一门好亲,把人送到梁家本家去了。哪知她也是好造化,不出一年就被梁家大爷看上了,明媒正娶迎进门,成了梁家大奶奶。这可不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如今梁家能当家做主的都死了,偌大的家业落到她和她生养的闺女儿手上,便宜了外姓人呢!” 听大娘这样一说,夏知秋倒觉得有点意思。梁家大夫人只是个上门打秋风的远方亲戚,居然阴差阳错嫁给了家主。 这里头是梁大爷与粱大夫人伉俪情深,还是有其他什么缘由? 夏知秋这般想着,也这般说出了声。 谢林安道:“世上哪有那么多真情实意,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有利可图。要是梁大爷换个身份,成了田里务农的庶民,你看那粱大夫人还会不会缠着梁大爷不放。” 夏知秋对于谢林安这种疑心病重的性子很是无奈,她梗着脖子,和他叫板:“你就是见不得人好,这世上,总有些至死不渝的情爱事,只是你不知晓罢了。” “哦?你倒是举个例子出来瞧瞧。” “譬如……”夏知秋绞尽脑汁地想,“梁山伯与祝英台?” 谢林安冷笑一声:“这一对已经是死人了……凡是真爱,在戏文里都没什么好下场。” 夏知秋被他这话呛得咳嗽不止。她张了张嘴,结巴半天,憋出一句:“谢先生,你对这些有情人这么排斥,是不是自个儿遭过什么情伤啊?难道说……你被哪家女子抛弃过?” 谢林安也不知道她怎就胡思乱想到这些玩意儿,他皱起眉峰,淡淡道:“别胡说,我没被女子抛弃过。” 夏知秋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问:“那就是……被男子?” “夏知秋!”谢林安头疼欲裂,咬牙挤出一句,“你闭嘴!” “哦。”夏知秋识相地捂住嘴。看来是戳中他什么痛处,如今正恼羞成怒呢! 随后,他们来到了梁家门口。夏知秋瞻仰了一番气魄不凡的石狮子,拍了拍谢林安的肩:“走了。” 谢林安蹙眉不解:“你问起梁家的所在,我还当你是要去梁家探访一下,哪知看了一刻钟的石狮子,就打算走了?” 夏知秋歪头想了想,道:“是啊,我就是来看看这石狮子究竟有多气派,他家宅院到底有多大。不愧是四进的院落啊,一眼都望不到边的,可真有钱。” 谢林安一口老血涌上喉头,无语至极。他还当夏知秋突然开窍了,有什么能获得线索的锦囊妙计。原来是他想岔了,夏知秋并非装傻充愣,而是真傻。 夏知秋见他面容冷酷,解释:“这金花镇可不是咱们的管辖地,去问话也没用啊。你想想,你治理的地方,会喜欢别处的官员来指手画脚吗?” “那你是想去拜访一下金花镇县令?” “也不,要是我去拜访他,岂不是让人知道我和朝廷要了田假,并非回家务农,而且四处游山玩水了?到那时,对方瞧你细皮嫩肉,再参我一本,说是玩忽职守不够还带上了面若桃花的小生出门嬉戏,我这乌纱帽可就没了的。” 夏知秋太了解京都那群阴险老贼们的把戏了,这等八卦乌龙若是能博得圣上一笑,没准还真会当个趣闻讲出去。此前京都有个虎背熊腰极为魁梧的昭武校尉出门偷偷摸摸买了草绳、皮鞭与蜡烛的事儿都被人传到了圣上耳中。当然,他那事儿啊确实有些让人好奇。他特地问了这草绳的尺寸,将他五花大绑够不够。 大家扼腕叹息,没想到风流的昭武校尉居然是喜欢这种调调的,白瞎了他那一腿精壮的腱子肉了。 夏知秋奸笑着,把这事说给谢林安听。 谢林安听得一脸复杂,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算是知道你为何被分配到吉祥镇做父母官了。” “啊?你还知道啥内幕?”夏知秋惊讶不已。 “就你这成天打听不三不四消息的性子,在翰林院研修时,心思半点都没放在钻研书籍上。学术不端之人,不暗贬你贬谁呢?” “胡说……我平日琢磨古籍的样子,你怕是没见到。”谢林安道出了实情,夏知秋有些心虚了。 片刻后,她突然觉得奇怪,为何谢林安对京都翰林院里头明升暗贬官员的事情这么清楚? 她小声问:“听你讲起来,好似很懂京都官场里头的事?” 谢林安垂下眼睫,避重就轻地绕过话题:“略有耳闻罢了。”
第20章 许是怕夏知秋追问,谢林安接着话茬继续往下聊:“既然你都看过梁家了,不如也去看看粱大夫人的娘家。” 夏知秋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一番:“她的娘家?” “没错。梁二爷不是说了吗?他这嫂嫂六年前借着奔丧的由头,回过一年娘家,而她的继子,恰好也是六岁啊。” “你是说,这孩子……”夏知秋不自觉屏住呼吸,欲言又止。她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甚至是太巧了,而那继子就在粱大夫人娘家所在的金花镇上。 这个荒唐的念头一晃而过,夏知秋又觉得不太可能,太荒谬了。 就是给粱大夫人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这等肮脏的事吧? 谢林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说:“谁知道呢?” 夏知秋也不蠢,她分析着说:“不太可能啊!若是粱大夫人真的和人私通,并且怀有身孕,那么在得知自己怀孕的当口必然会喝药落胎吧?何必费劲千辛万苦把这样一个野种生下来?况且她要是真的有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了,还有谁敢质疑这不是梁大爷的孩子?” 他们两人已经到了客栈里,此时正坐在人声鼎沸的大堂里喝茶。谢林安用手指蘸了蘸水,在木桌上轻点了几下。 他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问:“假如她那时想生下这个孩子,又不能在梁家本家生下来,你说她在避讳什么呢?” “要真是这样的话……”夏知秋倒吸一口凉气,说,“那就是她如果在梁家生下这个孩子,会让旁人察觉这孩子不是本家血脉的。寻常丫鬟又怎么知道主子的房里事呢?她要提防的人是梁大爷!如果说梁大爷一眼就能瞧出这不是他的血脉,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梁大爷和她那段时间没行过房事,时间对不上。这孩子来历不明,会被识破的,所以她只能遁逃到娘家产子。不对,这也不对啊。她既然怕人发现,又为何千方百计生下这个孩子呢?直接打掉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吗?” “那么很显然,她不愿意落胎,甚至是很乐意生下这个孩子。” 旁的夏知秋也猜不出来了,她只能确定,梁大爷和梁大夫人的感情或许没那么好。 不过这些猜想都没有任何证据,除非他们能证明粱大夫人回娘家那一年是有身孕的,并且她要过继的孩子梁昊是她的私生子,否则这一切都只是臆想与空谈罢了。 这么一想,如何查起又没个头绪了。 谢林安打算结账了,顺道订两间客房。 堂倌一见夏知秋和谢林安结伴而来,屁颠屁颠凑过去,笑道:“二位爷要结账了?” 夏知秋竖起两根手指,道:“嗯,再订两间房。” 堂倌看了看柜子上挂着的门牌号,道:“对不住了二位爷,今儿个人多,只剩下一间空房了。若是不介意,二位爷挤一挤?这房钱小的能少算一些,就只算一个人的就行。” 要是能把空着的客房卖出去,那也能多捞一笔钱,没准掌柜的一高兴,还能给堂倌几个铜板加餐。 夏知秋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就是不太方便,你懂吧?” 堂倌挠了挠头,没懂。 夏知秋舔了舔唇,急得唇上冒燎泡,问谢林安:“不如我们换一家客栈?” 谢林安道:“方才路过的客栈,连吃饭的座儿都没有,你还想着有客房空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不如就定这一间吧。” “主要是,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万一对方会磨牙流口水还有狐臭,不太好。”夏知秋解释。 “竟是如此吗?”谢林安了然点点头,“既然你这么嫌弃和我同睡。那么这间客房就由我定下了,你去别家客栈再找找吧。反正都是单人客房的钱,我不赚不亏。” 谢林安这厮……狗贼!夏知秋没想到他的后半句讲的是这个,一时间头更痛了。 她冷哼一声,还真的转身就出门找客栈。 哪知她在方圆百米间徘徊了两个时辰,发现,谢林安说没空房就真的没有。她要是不想和谢林安一块儿住啊,那就得露宿街头。而且谢林安已经付了房钱,她再去睡,也不用出钱了。那堂倌说了嘛,只要一个人的钱…… 这般想着,夏知秋灰溜溜地逃回了客栈,腆着脸讨好谢林安:“这客房还挺好看的,不知道睡起来舒服不舒服。” 谢林安笑眯眯地道:“舒服不舒服,我现下不知道。不过今晚我独自一个人睡了以后,大概就清楚了。” 他这个人特别记仇,睚眦必报。此时,他刻意强调,他要一个人睡。 夏知秋又不傻,自然听出了这话外音,于是讪讪一笑,道:“这穷乡僻壤的,听说夜里不太平。谢先生一个人睡,不怕吗?” “不怕。”谢林安冷冷地睥她,“反倒是和你睡,我很怕。” “怕什么?!” “你有龙阳之好,万一轻薄我。” 夏知秋一时语塞,她没想到上次摸谢林安小手的事情,他能记得这么久,这么清楚。 见他神情,分明是在讽刺夏知秋。之前她跑出去找客栈空房,不是挺能耐的吗?如今又怎么低声下气求着和他同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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