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母族势力,又从不涉朝政,不足为惧。”范烨忽而开口:“萧诺唯一依仗不过是萧璃罢了。” 范烨看着手中茶杯,笑了笑,继续说:“而萧璃最大的依仗不过是霍毕,或许还要加一个裴晏。只要除掉这两人,只凭萧璃一人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说得容易。”萧杰道:“虽说现在北境无战事,可霍毕在北境威望甚高,他本人又老老实实地呆在长安,无半点异动,只等与萧璃成婚,父皇不可能动他!” 听到那句‘只等与萧璃成婚’,范烨面色冷了冷。 “至于裴晏,那更是滴水不露,破绽全无,除掉,怎么除?”萧杰继续道。 “阿烟,你可有什么办法?”显国公问一直未曾出声的范烟。 “擒贼先擒王,殿下,父亲,我们该对付的难道不是已经掌握实权的萧璃吗?”就算除掉裴晏和霍毕又怎样,又能碍着萧璃什么?“还有,父亲不要忘了,先太子虽并未结党,可不代表朝中没人偏向于他。如今这些人会倒向谁,也不需我再多言了吧。” “为父明白。”显国公点头,“可那些人不过是些墙头之草罢了,无利益维系,又能紧密到哪里?当务之急仍是霍毕与裴晏。” 萧杰与范烨亦是点头。 范烟笑了笑,表情有些无奈,最终却是顺着三人的思路说道:“想要彻底除掉或许不易,但也并非不可离间。” “此话怎讲?”范烨先萧杰一步问。 范烟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她看着自己的弟弟,说:“他们两人会帮萧璃,说到底是因为一个‘情’字。但以‘情’为谋,便如风中执炬,随时随地都有烧手之患。这因爱生恨之途,阿弟该最明白吧。” 范烨脸色一青,并未搭话。 “表姐打算如何做?”萧杰好奇问。 “具体怎样行事,还要细细考虑。”范烟柔柔一笑,然后对萧杰说:“殿下还有婚约一事需要思量。” “阿烟说的是。”显国公道:“过几日府上便会于牡丹园设宴,邀各府贵女赏花,到时候殿下还得好好看看才是。娶妻嘛,除了家世,也要殿下喜欢才是。” “舅父说的是,劳舅父费心了。” 作者有话说: 氿氿说得对,范烟反而是反派团里面最能正视阿璃能力的那个人。智谋上堪为镜像。
第143章 “萧璃!哎哎哎, 你这人怎么又动手?” 跟兵部的人耗了这么多天,之后又去收拾太仆寺,如今萧璃总算是能在正常时辰回府。前脚让画肆去拿暮食, 后脚霍毕就翻墙跳了进来。 酒流提剑砍去,被萧璃制止。 霍毕一笑, 伸手弹了弹酒流的剑尖儿,说:“明知道打不过我还非要打, 你说你是不是傻?” “明明可以走大门,却非要翻墙, 也不知道是谁傻。”自家的护卫自己护着, 萧璃先是对霍毕冷哼一声, 然后转头对酒流说:“去跟你画肆姐姐说,多拿些吃食过来, 家里来了饭桶。” 被叫饭桶的那人摸摸肚子,嘿嘿一笑, 说:“确实还未用暮食, 那就叨扰了。” “这个时辰来找我所为何事?”萧璃问。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吗?” 萧璃皱了皱眉。 “不过这次确实有正事。”霍毕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递给了萧璃:“齐军师来信了。” 萧璃目光一凝,一把从霍毕手中拿过信。 “信是用你教他的密语写的,应该是为了那件事。”霍毕低声道。 他们几人在南境剿匪时,便是齐军师发现了南境匪寨所用的很多兵器与当年北狄人所用兵器同出一源。因为牵扯甚广, 还有可能与当年杨家的逆案有关系, 他们便没有大肆宣扬, 只是暗中调查。 当时他们一路从剑南道打到了岭南道, 横扫了大半南境, 除了追着贩卖女子的路径,也同样是追着兵器的线索,这才一路从黎州查到了锦州,最后对上了千石寨。 本来在千石寨大当家张彪那里已经得到了线索,可因为燕必行的误会让他给跑了,后来张彪更是在江南道被人灭了口,一下子,线索全断。 萧璃心中烦躁,齐军师却在此时提议由他留在南境继续调查。之前他们已然暗中去了那个所谓的‘杨氏所开的私矿’,证明了那不过是一处练不得钢铁的废矿,那么在偌大的南境里,定然有一处可炼钢铁,且规模还不小的矿厂。 萧璃沉吟片刻便认同了齐军师的提议。 不论所贩的女子亦或是兵器的来源,最终指向的都是千石寨,且根据张彪所漏的只言片语,也能推断出他所涉颇深,不然不会被特地灭口。 “这么急着灭口,反倒是暴露了对方的心虚。”萧璃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不论兵器还是人口,都不易运输,各有各的难法……既然种种线索都指向千石寨……” “那在下就在锦州附近,千石寨一带暗中探查。”齐军师道:“只是锦州治下地域广阔,且多深山老林,这样探寻,怕是要耗费一段时日了。” “无妨,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萧璃想了想,然后认真道:“军师,既然是私矿,那必然会有人护卫看守。您只需探查到位置便可,不需要深入调查,请以自己的安危为首。” 齐军师闻言一愣,然后露出了堪称慈爱的笑容,正要开口却被袁孟抢了先,他拍拍自己,又拍拍旁边的林选征,说:“公主殿下,我跟选征可都不是白吃饭的,有我们两人在,不会让军师受伤的,放心!” 齐军师翻了白眼,萧璃却笑了笑,说:“等我回了长安,会设法调派个可信之人来锦州,也好有个照应。至于军师,那就拜托两位了。” 一时间,袁孟只顾着拍胸脯保证,却忘了齐军师明明是将军的人,为何公主殿下却要为他的安危道谢。 于是这近一年的时间,萧璃霍毕从岭南去了江南,又从江南回了长安。而齐军师却留在了岭南,扮成了寻仙访道的的中年文士,天天往烟瘴林子里面钻,至于林选征和袁孟,自然扮成了护卫跟着一道儿走,这一走,就走到了今日。 萧璃展开信纸,一行一行地读。霍毕凑了过来,看看信上字迹,又看看萧璃,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不用找个书什么的译一下吗?” 信送到时他已经第一时间看过,因忘了译法,这才急匆匆跑来找萧璃,指望她给自己译,结果萧璃竟然就这么直接看起来了。 萧璃瞥了一眼霍毕,然后转身走进书房,拉过一张纸,一边看信一边落笔。 “有眉目了。”最后一字写完,萧璃将译文递给霍毕,而后展颜一笑。 霍毕愣了愣,不由道:“似乎好久没见你这样笑过了。”自从太子薨逝之后,他好像就没再见过萧璃真心实意的笑容了。一直以来不是讽笑就是冷笑的,很是吓人的样子。 萧璃闻言,收了笑,正色道:“军师找到私矿所在位置了。” “当真?” 萧璃道:“他并未真的深入探查,但已有七八分把握。” “军师说七八分,当应该是已然八,九不离十了。” 萧璃点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拿出另一张纸开始落笔写字。 “你这……写的是什么?”霍毕现在看着密语就觉得头疼。 “我让军师暗中去找吴勉,他如今任锦州别驾。那偌大的一个私矿,必然有地头蛇与之合作,为其奔走。”萧璃笔下不停,口中也未停:“如今该顺藤摸瓜了。” “你觉得,军师能摸到范家吗?”霍毕问。 萧璃的笔锋一停,而后抬头看向霍毕。 “怎么?”霍毕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许痞气,说:“真当我傻吗?” 闻言,萧璃干脆放下笔,好整以暇地坐好,抬起下巴,道:“说说吧,都猜到了什么。” “杨墨一直被护在东宫,想来你跟太子殿下从未相信过杨氏的罪过。” 骤然听到霍毕提起两人,萧璃面上微露声色,手却捏紧了。 “那处废矿也证明了杨氏无罪,至少不该是私开铁矿的罪名。”霍毕道:“而此案应该也不是陛下虚构的罪。” “何以见得?我已说过,皇上他忌惮兄长。” “若此案真的是陛下为除太子殿下羽翼故意诬陷,那么一,不该有铁器流入北狄,二,他不该疑心父亲,不及时出兵救援。北境失守是何等大事,若非陛下真心怀疑边境将领谎报军情,绝不会不出兵驰援。” 萧璃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是,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真心怀疑。” “我听裴晏说,此事是太子殿下去御前求了情。” 萧璃死死盯着书案,半晌,才道了一句,“是。跟那时一样,是个雪天,跟那时一样,兄长在紫宸殿前跪了一天一夜。”萧璃咬着牙,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将话说出来:“也是自那一遭之后,兄长的身体才一落千丈。” “因是裴晏私下所述,我并未好好向太子殿下道过谢。”霍毕低声道:“抱歉。” “兄长为的是死守北境的万千将士与我大周的十几万百姓,能保住北境,所愿足矣。”萧璃笑了笑,说:“不缺你那一句道谢。” “裴晏倒是也说过一样的话。” 萧璃垂下眼,不言。 “那时我刚回京,对裴晏的话并未轻言信与不信。但经过这么些事情后,我倒是生了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以陛下的性子……不像是会因为太子以跪相逼就出兵的。”霍毕小心地问道:“当时是否还发生了别的事?” 萧璃认认真真地看着霍毕,半晌一笑,点头道:“是,当时确实发生了别的事情。”未等霍毕发问,萧璃便道:“那个冬天极冷,我恰巧那时生了一场大病,几日之内烧得人事不知,气息微弱,太医看了,说我生机渐衰。” 霍毕听了,看萧璃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觉心中突然一疼。 萧璃看着窗外,眼中似乎是在回忆,又或是在想些别的什么,“太常寺卿,就是吕修逸他阿爹上奏陛下,说我被先皇遗煞所冲,祸星在北,解决了北边的祸星,我的病自然会好。” 萧璃收回目光,笑着说:“换句话说,就是我父皇留下的祸患,煞气冲到了我这个亲生女儿,这才导致了我重病在身。而祸患在北,正好落在了霍师父的求援信上,师父是父皇一手提拔的将领,这一切可不就对上了吗?” “陛下……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出兵的吗?”霍毕难以相信,只觉得荒唐。 “或许吧,不论因为什么原因,出兵便好。” “你那时当真重病?”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萧璃无所谓地笑笑,道:“是真的病了,在宫里躺了近两个月才下了床,又将养了半年才算完全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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