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官今日出宫时遇到了裴大人。”宗正寺卿回答。 萧璃闭上了眼睛,纤细的手指,逐渐捏成了拳。 * 大护国寺,后山 如今已入了秋,灵祈树的叶子也变成了金黄的颜色,配着满树的红绸,煞是好看。 萧璃站在树下,仰头往上看着。 目光在那一个个‘年年有余’,‘长相厮守’,‘加官进爵’之类的愿望上流连。 大护国寺与大周朝同龄,就是在大周立国的那一年落成的。关于这间没什么悠久历史,却可以供奉大周历任帝后的寺庙,坊间有很多说法。 有人说这间寺庙是一个得道高僧创建,也有人说首代主持乃是前朝皇室,更有人说那位主持实则是公主殿下的未婚夫婿!总之各种野史话本,众说纷纭。但不论什么传言,有一个说法是统一的,那就是,这护国寺最初要护的,是当初的护国长公主,也是后来的护国大长公主,萧瑶。便是这护国寺的名字,都是因公主封号而来。 父皇对‘得道高僧’的说法嗤之以鼻,他曾说那首代主持实在是个六根未净之人。之所以在这座城郊荒山建寺,是因为可以在此处看着护国长公主殿下出征凯旋。灵祈之所以挂满红绸,盖是因每次护国长公主出征之时,主持都要挂上一枚红绸为她祈愿平安,听闻战事有变,再来挂上一枚,最后凯旋之时,还要挂一枚还愿。如此来来回回,才挂满了红绸。 那时萧璃还太小,不知情爱之思,也不明白主持所为背后的含义,她只关心灵祈,于是追问:“那么灵祈真的灵验吗?” 永淳帝思索了片刻,然后说:“公主殿下一代战神,所行之处,所向披靡,最后得善终寿终正寝……所以,灵祈当是灵验的吧。” 若是现在的萧璃,定会继续追问,那建寺之人,可是与公主殿下有情?若无情,公主殿下为何容他在此建寺;若无情,为何他次次目送,时时祈愿,只为她一人平安?可若是有情……为何他又要落发出家,为何,不能相守? 一阵清风吹过,红绸顺风而动。几片叶子像是再抱不住枝杈,悠悠然飘落,萧璃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枯叶。 忽然,萧璃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身后,有一人如松似竹,站在五丈之外,看着自己。 是裴晏。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未动,萧璃也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不过五丈而已,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沧海桑田,无法跨越,更无法靠近。 萧璃手上一松,枯叶安静飘落。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更不必予人无谓的希望。萧璃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中已无一丝情绪。她面无表情,启步离开,却在经过那人身边时,被他紧紧握住了手腕。 萧璃猛地停住。 她不敢转头,不敢去看裴晏现在的神情,更不敢叫他看见自己的神情,于是只能死死瞪着眼睛,低头看向被紧握的手腕。 萧璃咬着嘴唇,轻轻挣了挣,那只手似乎在颤抖,然后,握的更紧。 萧璃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见他也将脸偏向了一边,叫她瞧不见神色。只是收得紧紧的下颌暴露了他不平的心绪。 萧璃忽然感到心中一阵刺痛,只觉得自己再无法在此处呆下去。她挣扎,裴晏却不肯松手。萧璃没办法,只好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将他的手扒下来。 裴晏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但不论萧璃怎样用力,他都没有松开一丝一毫。 “嘀嗒——” 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手上。 裴晏心中一颤,慢慢地扭过头,可是萧璃低着头,他只能看到萧璃的发心。 萧煦死后,她便没有再哭过了。 可现在她落泪了。 裴晏后退了一步,颓然地松开了手。 手腕上再无禁锢,萧璃未多做停留,头也不回地下山离开。 裴晏站在原地,看着萧璃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之后,才回过头,将目光投向灵祈,走了过去。 他站在树下,就是刚刚萧璃所站之处,抬头,仔细查看,却并未发现熟悉的字迹。 裴晏的目光黯了黯,却不甘心,重新寻了一遍。终于,在太阳马上就要下山时,他在几片叶子后面,找到了那枚小小的红绸。 小心地取下,捧在手心中,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着—— 生生相知,世世相守 裴晏怔怔地看着红绸,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却带着旁人从未曾见过的狂放与悲戚之意。后来他干脆闭上眼睛,盖住眼底清泪。 “好,好,好。”裴晏不停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 睁开眼,再次看向捧在手心的绸缎,红着眼开口,却不知说给谁听—— “承此一诺,自当生生世世。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就此成约。” 殿下,你既说生生世世,臣便当真了。 若下一世殿下食言,臣,定不会善罢甘休。 作者有话说: 当当当当!终于写到生生世世约这个情节了!为了这个情节我可等了太久了! 终于可以说了,番外打算写一些短小的生生世世,大家可以一起来想想,想看什么CP,什么背景都可以~ 目前我想到两个—— 1.将门女 X 摄政王 2.暴躁女侠 X 毒舌神医
第167章 将军府 “回将军, 殿下。”齐军师一回到京城,霍毕便将萧璃叫了过来,听他回禀, “有关岭南的一切证据,包括殿下与将军是何时起疑, 如何追查,都已尽数告知大理寺卿。余下的, 便是他自己核实查证了。” “岭南道官员有何反应?”萧璃问:“可会狗急跳墙,伤害大理寺卿?” “因有裴大人江南遇险的前车之鉴, 此次大理寺卿带了很多官兵与护卫, 老夫也将袁孟和选征留在南境, 保护郑大人的安全。” 霍毕点点头,算是赞同, 然后他拍了拍齐军师的肩膀,道:“奔波了这么久, 辛苦了, 老齐,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吧。” 齐军师目光飘到了萧璃那,见她笑着颔首, 自己也笑着领命,对霍毕说:“老夫这把老骨头,也确实经不起折腾了。我也想学学那个吴别驾,躺在榻上, 整日都不起身。” 听齐军师说要躺平, 霍毕不干了, 他说:“先生, 我也就是先让你轻松几日, 可婚期将至,将军府里的各项事宜还得你来主管才是。” “婚期?”齐军师一愣。 “自然是我跟公主殿下的婚事了。”霍毕一脸的理所当然,脸上带着怎么掩也掩不住的笑容。 齐军师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目光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飘向萧璃,这一次,却没有见到她再笑了。 * 夜间,月色清冷,裴晏身边只叫人燃了一盏孤灯,自己则坐在廊下,手拿一柄刻刀,刻着印章。 最后一笔落成后,裴晏吹散了灰屑,章上面的字迹也显现了出来。 “哈,每一次来你都在刻刻刻,今日总算是瞧见你在刻什么了。”霍毕从墙头上跳下来,虽然身材高大,动作却轻盈,若是他不开口,裴晏全然发现不了霍毕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侧。 他想收起印章,却已经迟了。 “明……瑕?”霍毕念道。 裴晏将刻了字的那一面置于手心,拧眉问:“你又来做什么?” “喂,裴晏。”霍毕叉着腰,有些不满,“旁的人都是越相交,越熟识,我们好歹也是相识多年的老熟人了,你对我的态度怎的一次不如一次?” 这无赖的样子让裴晏实在是有些头痛,他如今提不起什么精神与霍毕针锋相对,便只是道:“说罢,今日找我又有何事?”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是来找你说说话吗?” 裴晏盯着霍毕,不言不语。 没一会儿,霍毕败下阵来,他移开目光,语气有些犹豫,又有些赧然,“我就是想问问,这男女大婚,当人家夫君的,该送夫人些什么?” 裴晏的动作一顿,他转头,目光带着些探究,却终究只是声音平淡地说:“你们的婚事,一应事宜皆有宗正寺与礼部筹办,不需要将军劳心。” “我知道。”霍毕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我这几夜翻了些话本子,又去找那个叫王绣鸢的小姑娘问了问……好像说男女定情,总要有个什么定情信物。” 但阿璃从未赠过他什么,他便想着,或许是因为这种事情,总要他们男子汉来主动些。 裴晏听罢,垂下眼帘,说道:“霍将军怕是问错人了,裴某尚不如将军,如今连婚约也无,又如何知道应该赠些什么以定情?” “你们读书人,知道的花头定比我们多。”霍毕觉得裴晏在敷衍他,于是伸手捅了捅裴晏胳膊,一副我们哥俩好的样子,以笑容掩饰着自己的羞涩,说:“就比方说,送什么代表缘许三生,你肯定知道吧。” “啪——”裴晏一把将手中的刻刀拍在地板上,霍毕一愣,收回了手。倒也不是被吓到了,只是莫名觉得刚才裴晏想拿着刻刀扎穿自己的手心。 裴晏深吸一口气,最终面无表情道:“裴某才疏学浅,属实不知。”说完,便站起身回到书房,打开了一个匣子,将印章放了进去。霍毕瞄了一眼,见到里面密密麻麻摆了好几排的印章,有大有小,各色印石,甚是齐全。 “不说就不说。”霍毕悻悻然摸摸鼻子,若不是他不好意思去问军师,又何必来这里找不痛快。撇撇嘴,霍毕运功提气,离开了裴府宅院。 裴晏看着已经快要装满的匣子,叹了口气。 霍毕回到将军府时,正逢齐军师提着个酒壶,对着明月,自饮自酌。 “你倒是自在。”霍毕好笑道。 “毕竟忙了这好些时日,是该好好歇歇了嘛。”军师道。 霍毕点头,想要回房休息,却又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问,“老齐,你读书多,可知‘明瑕’出自什么典籍?我总觉得应该在哪里听过一样。” 齐军师整个人愣住,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罢了,能叫裴晏刻在章上,左右不过是什么治世格言酸言酸语,不提也罢。”说完,便回了卧房。 徒留齐军师独自在后面,嘴巴开开合合,愣是说不出话来。 * 长安城北,连绵的山林中,萧璃借着月色,沿着山路一路下行,一直走到山脚村落,才停下。 在村落的最角落,有一个新落成的茅屋,院子很小,却收拾得很是规整。萧璃走进院子,抬手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出现在萧璃的面前。她不施粉黛,面容有些苍白,可一双眼睛却明亮美丽,若是细看,还与萧璃的双眼有些许相似。 正是本该被处死的李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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