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不言,视线又回到了萧璃的背上,埋怨道:“你好歹也拿内力护着些自己,怎能生生就这么挨着?” “之前为了不让郭安起疑,我把自己逼出了内伤,这时再用内力,怕不是要伤上加伤。”萧璃解释。 “你……”杨墨看萧璃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样子,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墨姐姐,想骗过别人,得先骗过自己。”萧璃垂下眼,淡淡地说:“那一分假,终须九成真来掩饰。” “阿璃,药煎好了。”萧煦端着药走进来,杨墨不再说话,只是绕出屏风,沉默地接过药碗,回来喂萧璃喝药。 * 霍毕跳进裴晏的竹林小院儿时,裴晏正坐在院中,对着一盘棋局沉思。 他没遮掩行迹,那么大一个人杵在院子里,不是瞎子都能看见,可裴晏却仿佛没他这么个人,仍然仔细看着棋局。 霍毕抬脚往裴晏那儿走去,裴晏才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本书盖住棋盘旁边的几张纸,霍毕瞥了一眼,只看到纸张角落似乎是画着一枝什么花,裴晏注意到霍毕的目光,又慢吞吞的挪了挪书,把纸张完全遮住,然后才不咸不淡地说:“深夜来访,霍公爷有何指教?” “就不能是来找你闲聊?毕竟这长安我只知你一人,白日里又不方便交谈。”霍毕在棋盘另一边坐下,看着那棋局,这样回答裴晏。 虽说只是随意看看,但这一看之下,霍毕还是皱起了眉。他于棋艺上不算精通,往日也只是偶尔才陪军师下几盘。以他的眼光看,这盘棋局,实在太过凌乱了些,尤其黑子。 “闲聊?”裴晏将手中白子投回棋罐,终于施舍给霍毕些眼光,说:“我还以为霍公爷是来向裴某兴师问罪的。” 闻言,霍毕也不看棋局了,一挑眉毛,说:“你也知道你今日行事太过吗?萧璃本可以不用受如此重伤的。” 听到霍毕直呼萧璃姓名,裴晏轻笑一声,“霍公爷这么快就跟公主殿下熟识了?”说着,裴晏抚平袖口的褶皱,“倒也不奇怪,毕竟霍公爷舍身护救公主殿下,甚至还在崖下呆了一整夜。” 本来在霍毕看来是很正常的举动,但从裴晏嘴里说出来就带着某种阴阳怪气,霍毕皱皱眉,道:“你不需顾左右而言它,先回答我的问题。” 裴晏伸出手指,在白色棋罐里随意搅了一下,平淡说道:“殿下若早些认错,也不必受那些罚。” “裴晏,你当我看不出吗?”霍毕微微提高声音,说:“你既有能力一句话挑起陛下的怒火,自然也可以平息其怒火。可你却眼睁睁看着萧璃挨打!你说萧璃疏于管教,你当劝谏一二,这就是你的劝谏一二?” “我说了。”即使到了现在,裴晏的声调还是平平淡淡,“殿下若认错,自不会如何。既然殿下有她的坚持,那想必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当日为阻拦郭安她受了实打实的内伤。”霍毕沉着声音说:“她虽竭力以妆容掩饰,可我听得出她气息仍是不稳。这般,她便不可能以内力抵抗,裴晏,你非习武之人,不知她会伤得多重!她……” 霍毕还想说,却猛地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裴晏抬眸看向了他。 目光中那一闪而过的凌厉与忍耐,让霍毕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再仔细看去,那眼中却只有幽深平淡了。 “霍毕,太子殿下都不曾说些什么。”裴晏微微勾起嘴角,反问道:“你今日又是以何立场此处找我兴师问罪?”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周三 下一章裴晏萧璃回忆杀?
第43章 东宫 萧璃像是个被压住了壳子的乌龟, 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一口一口喝着杨墨喂她的药。 这但凡换个人来喂她,她必然要掀药碗。 她是真的讨厌喝苦药! 萧璃此刻心情不好, 偏偏屏风外面太子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 萧煦声音中带着点儿好笑,对杨墨说:“还是你有办法, 这但凡换个人来喂药,此刻怕是药碗都要被掀翻了。” “我哪有!”虽说萧煦说的跟她心里想的分毫不差, 但萧璃还是要理直气壮的反驳,“我明明最乖了。”说完, 还看向杨墨, 讨好地说:“墨姐姐你别听阿兄瞎说。” “行了, 我还不知道你吗?”杨墨没好气地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在这里喂你?” 还不是太清楚你这狗脾气了。 * 裴府 面对裴晏的质问,霍毕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是啊,他为什么要替萧璃出这个头, 若说欠她人情, 那早在他救她时就算还清了吧? 不过马上,霍毕就想到了他此番反常的缘由。 “萧璃是我父亲亲收的弟子,你也说过, 她当年于北境也有救护之情,于情于理,我都当护她。”这一番话,霍毕说得心安理得。 “于情于理……”裴晏慢慢重复裴晏的话, 然后一笑。然后低下头, 拿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之后才说:“殿下挨了罚, 朝臣们才不会继续赶她去封地, 不然今日朝上说得怕就是要逐她出长安之事了。 可是萧璃自请戍守边关,若真的去了,这跟被驱逐有什么区别?霍毕在心里说。正想说话,却灵光一闪!除非,萧璃本就想去南境!所以才会前前后后搞出这么多事情! 终于想明白了的霍毕看向裴晏,不知他是否也猜到了萧璃的打算。但转念想想,若非有山崖下萧璃的坦诚直言,他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到萧璃又是坠崖又是受伤,竟会是故意所为。 所以,裴晏当是不知道的。 霍毕连忙肃了肃脸色,不想叫裴晏看出端倪,却见裴晏此刻全副心神似乎都在眼前的棋盘上。他落完黑子,又落白子,自己同自己对弈。 “我说,你既然是与自己对弈,也不必如此偏帮一边吧?”看了一会儿,霍毕开口道:“这黑子是得罪你了?” 裴晏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霍毕,语义不明的问:“你觉得,我在偏帮白子?” “不然呢?”霍毕指了指棋盘,这白子一直走得四平八稳,黑子却像是在胡搅蛮缠。 军师常说可以以棋观其人,他倒是没发现,裴晏这人心里还有两副面孔呢。 * 五年前,东宫,夏。 今年夏日太阳格外的酷烈,蝉在树上拼着命地嘶鸣,稍微动动,便要汗流浃背。 萧煦和杨墨说是去书楼拿书,却左等右等等不回来。 萧璃和裴晏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于是就坐在凉亭里,一边下棋一边等着他们。 萧璃握着黑子,落子极快。 裴晏指间夹着白子,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微微皱眉。 萧璃看裴晏那苦心思考的样子,觉得很有成就感,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晃悠。 半晌,裴晏终于开口:“如你这般横冲直撞,竟然真的叫你冲撞出一条生路。” “你只看到我横冲直撞,却没见到横冲直撞下的章法,又因此而轻视于我,自然就被我找到了机会。”萧璃得意洋洋地挑眉笑笑,在裴晏之后又落下一子,然后开始提子。 这局棋本是黑子落于下风,叫萧璃这通乱搞,竟然逐渐变成了势均力敌之势。 裴晏在心里复盘着,却仍没想到生机是在何时出现的。 “说好了要去东市买酥山吃的,阿兄到底还要磨蹭多久啊。”萧璃看着裴晏思索哪里落子,抱怨着。 “你又怎知不是杨墨耽误了时间?”裴晏落子,然后回道。 “肯定是阿兄啦!”好像想起了什么,萧璃对裴晏勾勾手,示意他凑近点儿。 裴晏上身前倾,彼时萧璃还是个小矮子,跪在座椅上,也倾身过去,凑近裴晏的耳边,小小声说:“我上次见阿兄拉着墨姐姐亲亲啦!” 所以肯定是阿兄在耽误时间!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侧,裴晏先是身子一僵,然后才反应过来萧璃在说什么! 裴晏猛地坐直了身子,瞪着萧璃。 “怎么啦?”萧璃奇怪,然后又指指裴晏,说:“你耳朵红了哎” 裴晏一阵热血涌上了头。扶额,裴晏闭闭眼睛,然后对萧璃说:“殿下,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我也不是故意要看的。”萧璃委屈,说:“我好好在树上摘我的梨子,谁知道他们要在树下亲亲啊。” “殿下!”听萧璃又提‘亲亲’两个字,裴晏觉得耳朵又热了,连忙喊停。 萧璃依言停下,不再说话了,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裴晏。 裴晏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要如何告诉太子和杨墨,要亲近就躲远点儿,不要带坏公主。冷不防又看到萧璃直勾勾的目光,面上一愣。 “殿下为何这样看我?” “你……”萧璃抬手,脸上带着忍也忍不住的笑意,见忍不住,索性也就不忍了,哈哈大笑道:“你的耳朵更红了啊,脸也红了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萧璃一边平复笑乱了的气息,一边说:“阿兄还总说你假正经,我看你倒是真正经,正经的很呐!” 裴晏:“……” 他觉得,太子会如此,完全是因为功课不够多的缘故。待今日回家要跟阿爹提一提此事。等太子功课多了,就不会有时间带坏殿下了吧。 这边裴晏兀自想着怎么让阿爹给萧煦加功课,萧璃捏着棋子,悄悄抬起眼睛去偷瞧裴晏的脸色,见他好像气得很了,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时口快坑了阿兄。 裴晏最阴险,一个不高兴就要给他们加功课。也就阿兄笨,墨姐姐性子直,才会以为都是裴太傅给加的。 萧璃所剩不多的良心此刻出现了,于是摆出了她最乖巧的表情,伸手去拉了拉裴晏的衣袖。 “阿晏哥哥~” 裴晏看着萧璃,还是板着脸,不说话。 “阿晏哥哥,要不我们自己去东市吧,我请你吃酥山,买最贵的,如何?”萧璃又拽了拽裴晏的袖子。 裴晏虽然仍在努力板着脸,但嘴角却不由得微微翘起,“先下完此局再说。” “噢!”萧璃看裴晏缓和了脸色,于是乖乖继续研究棋局,现在只是势均力敌,但她的目的是杀裴晏一个片甲不留! “过些日子南诏使团和质子进京,到时皇后娘娘怕是不会容你乱跑了。”又下了几子,裴晏开口说道,只是声音略微低沉了些。 萧璃正专注地看着棋局,手不经意间点着自己的下巴,闻言也没太在意,随意说道:“有书叁和酒陆跟着,我想出宫还是可以的。书叁哥一个人能打十个禁卫军。” “慎言。”裴晏提醒萧璃。 “知道啦。”萧璃撇撇嘴,当下闭嘴不言。 萧璃的七个护卫都是永淳帝还在世时给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萧家女儿少,每次得了女儿都宝贝的很,七个护卫也不是从她这一辈才有的,所以荣景帝登位后也没多过问,仍旧由着他们跟着萧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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