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身苍青色衣衫,面容沉着,她温声道:“他们兴许一会儿就聊完了,就算他曾是小赵的夫君,两人也已和离,你不必太担心。” 顾瑾望着院中绚丽的杜鹃花,出神了片刻,方道:“娘,孩儿不止一次地听她哭泣过,这些年,她定然过得很苦,过年时,许是觉得逃不开,才那般绝望,我早该查一下,若是有所防备,也不会让她轻易被寻到。” 徐氏叹口气,“你勿要自责,这事并非你的错。” 暗卫悄无声息返回了室内,低声汇报道:“殿下,他将赵小姐打晕带走了,此刻刚离开客栈。” 顾瑾瞳孔不由一缩,万没料到,他竟如此胆大包天,“她身边的护卫呢?不是有十几人?没有出手?” 他身上不自觉散发出一股平日没有的杀意。 暗卫手臂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紧张道:“那些暗卫,他好像也认识,他们并未反抗,直接随着抱着赵小姐的女儿,跟了上去。” 顾瑾星眸泛凉,眸中闪过一丝凛然的杀气,“你带人跟上,先探一下他身边有多少人,若是今日动手抢人,胜算是多少。” 暗卫躬身退了下去。 徐氏眸中泛起一丝担忧,想到陆莹瞧见沈翌时,惨白的小脸,她低念了一声,“作孽。” 半晌叹口气,轻声道:“也不知圆圆那丫头有没有被吓到。” 顾瑾不自觉攥紧了拳,这三年,他是一点点看着圆圆长大的,待她视如己出,也最了解这小丫头,她笑起来甜美可爱,倔起来却好似一头小狼,若是亲眼瞧见陆莹被打晕,她不定怎么哭。 这时,卫江急匆匆跑了过来,他鼻尖满是汗,白皙的面孔也因剧烈跑动,透着一丝红,进来后,他大口喘息了一下,才道:“顾大哥!不好了!小赵被人掳走了!” 卫江曾试图去追,却被侍卫拦了下来,他急得不行,眼睁睁看着沈翌将陆莹抱上了马车,无奈之下,只好前来搬救兵! 虽然他不肯承认,心中却也清楚,顾瑾比他厉害得多,单靠他,想救回小赵不啻于痴人说梦。 顾瑾站在窗前没有动,俊美的侧脸,在阳光下,让人瞧不清情绪。 卫江心中打了个突,眼皮直跳,再张口时,声音都有些结巴,“你、你已经知道了?” 他猛地站直了身体,大声道:“既然知道,你为何不上去阻拦,你不是自幼习过武吗?圆圆那般喜欢你,俨然将你当成了亲爹!你倒好,不会看对方来头不小就退缩了吧?” 徐氏眼皮一跳,拉住了卫江的手臂,柔声劝道:“你就别火上浇油了,他正想法子呢,鲁莽冲上去于事无补,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卫江是急性子,忍不住道:“再从长计议,都跑出扬州了,也不知那人会将她带到哪里,如果不是她的兄长,万一伤害小赵怎么办?” 他又有些泄气,心中很是不安。 徐氏刚刚好不容易才将李大娘劝回去,又花了一些功夫,将他劝回了家。 过了近一个时辰,暗卫才返回来,禀告道:“不算赵小姐身边的护卫,保守估计有二十多人,这只是属下能感应到的,在院中那些暗卫出手时,有好几人武功皆在属下之上,他们若隐藏起来,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顾瑾身边仅剩八人,有一部分被他派去了大周,就算以最快速度将他们召回,也需要七八日。 他薄唇紧抿,手攥成了拳,手面上青筋都暴了出来,道:“将冥凡他们全部召回来。” 太阳已高高升起,初春的阳光,本该温暖,窗台上的鸟儿却无端打了个寒颤,扑闪着翅膀颤巍巍飞向了南方。 镇国公府。 裴夫人几乎要愁白头,自打裴渊那晚入宫后,就没再归来,只派了个小厮收拾了一下他的衣服,说陛下给他派了个任务,让他去港城一趟。 他整日放荡不羁,没个正型,陛下能派给他什么任务?一想到他兴许一直待在皇宫,裴夫人就愁得吃不好睡不好。 可怜她日日承受煎熬,却不敢找任何人倾诉,短短一个月,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她偏偏不敢去乾清宫要人。 她思忖再三,再次往慈宁宫递了拜帖,得到的消息仍旧是太皇太后身体不适,正在养病,无法见客,半个月前,她就往慈宁宫递了一次拜帖,得到的便是拒绝。 难不成太皇太后知晓她为何入宫,才不敢见她? 她竭力压下了心中的荒谬感,下定决心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对丫鬟道:“帮我研墨,一会儿往宫里递个帖子,我要求见陛下。” 此刻的裴渊正懒洋洋坐在龙床上,带安安和宁宁玩猜谜语的游戏,谁猜错了就往谁脸上画个小乌龟,不仅宁宁脸上被画了三个小乌龟,连安安白嫩的小脸上,也画了三个。 安安颇有些不服气,很想赢裴渊一次,偏偏赢不了,再次输掉后,他嘟了下小嘴,“伯伯胜之不武。” 裴渊笑得痞里痞气的,“怎么胜之不武?我一向不学无术,上学时从不好好学习,一个人挑战你们俩,分明是我吃亏。” 他兴致勃勃地拿起毛笔,对安安笑得活似个大尾巴狼,“来来来,左边脸上再画一个就对称了。” 安安委屈地不行,这一刻,无比想念父皇和母后。 裴渊啧了一声,戳了一下他的小脸,“玩不起就算了。” 安安不服输,哼了一声,将小脸凑了上去,“谁说玩不起,画吧。” 宁宁小心翼翼拉了拉安安的衣袖,小脸凑了过去,小声打着商量,“皇兄,先在我脸上画吧,我可以的。” 安安却将他护在了身后,板着小脸道:“自然是兄长先来。” 裴渊难得良心发现,他各撸一把两人的小脑袋,下了龙床,“成了,洗掉吧,等会儿带你们去御花园玩。” 两个小孩的眼睛这才亮了亮。 裴渊摸了摸下巴,觉得当爹貌似还挺容易?他刚从寝室走出来,宋公公就恭恭敬敬将帖子递给了他,“世子爷,裴夫人欲要求见皇上。” 裴渊挑了挑眉,不明白他娘有何事要求见圣上,他能糊弄住大臣,是因为在朝堂上时,龙椅高高在上,大臣们又不敢直视天颜,他又一贯擅长模仿。 他娘若来了一准儿能发现不对,他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不见不见,若得知我在皇宫,一准又要逼我相看,难得清静两个月。” 这一个月,大臣的觐见,宋公公能拒都拒了,他是怕裴夫人有事,才前来禀告了一下。 等两个小家伙洗完脸,裴渊才懒洋洋牵着他们去御花园,二月份的京城尚有些冷,御花园的花不如三四月份多,两个小崽子甚少出来,就连御花园也是第二次过来,两人手牵着手,都喜滋滋的,很是满足。 来到凉亭附近时,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也不知陛下在想什么,不肯选秀也就罢了,竟也不肯立后。” “陛下念旧情,定是为了皇后娘娘。” 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嗤笑了一声,“皇后娘娘甘愿丢下太子,葬身于火海,都不肯留在他身边,能有何旧情让他念?不过是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 安安小脸煞白,不由攥紧了拳头。 裴渊眸色一冷,牵着两个小孩,径直走了过去,道:“胆子还挺肥!” 刘太妃吓了一跳,本以为是皇上来了,想到皇上从不来御花园,她才仔细看了一眼,这才认出是裴渊。 她涨红了脸,“原、原来是裴世子。” 裴渊轻嗤一声,似笑非笑道:“处在皇宫,还敢背后妄议圣上和皇后娘娘,我当是谁,原来是刘太妃,就你长了一张嘴是不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若是活腻歪了,就吱一声,我手下养了不少猛兽,就喜欢整日瞎叨叨的,一咬一个准。” 刘太妃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怒道:“裴渊,就算陛下来了,也会给我两分薄面,你不过镇国公府一个小世子,竟如此对我不敬,我倒想问问谁给你的胆子。” 裴渊冷笑道:“乱嚼舌根,还不悔改!你真当自己成了太妃,就能为老不尊?陛下往日肯敬你,也是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不是让你在这儿大放厥词,连他和皇后都能编排,你算什么东西,来人,将她给我关到西六宫,永不得出宫。” “你敢!” 裴渊狭长的眉,显得有些冷冽,“你看我敢不敢!” 他说完,扫了一眼一旁的侍卫,“傻愣着作甚?” 侍卫连忙点头,比起刘太妃,自然是裴渊更不能得罪,何况,他还是在给太子出气,他们赶忙走到了刘太妃身后,终究还是给她留了一分面子,没动手拖她,“太妃请回宫吧。” 刘太妃气得手都是抖的,偏偏裴渊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她根本不敢对他怎样,当着旁的妃嫔的面,她终究还是要脸,一拂袖就要离开,谁料裴渊又喊住了她。 他声调懒散,尾音拖得有些长,“等一下,圣上和皇后虽不在,太子却在,刘太妃不道歉,就想走?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赵公公原本还觉得裴渊罚得有些重,他毕竟不是陛下,这般惩罚太妃,难免会落人口舌,瞧见安安煞白的小脸时,又觉得他做得对。 刘太妃两眼一翻,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裴渊拿舌尖抵了一下后槽牙,伸手拉走了安安和宁宁,还不忘点评道:“晕得还挺是时候。” 安安一向聪慧,自然明白裴渊是为了他,才惩罚这位太妃。他垂着小脑袋,小嘴紧紧抿着,越想越难受,走出一截儿后,才带着一丝哭腔道:“母后没有抛弃我对不对?” 裴渊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自然没,老巫婆的话,你也信?” 安安抿唇,半晌才闷闷摇头。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高山,近处是碧蓝如洗的大海,白浪掀天,大船飞速向前行驶着,圆圆还在哭,落茗费了不少功夫,才将哭累的小人哄睡。 睡着后,圆圆仍委屈地皱着小眉头,她与陆莹很像,皮肤白嫩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五官也无一不精致。 沈翌站在她跟前,盯着她瓷白的小脸看了很久,他数次想伸手触碰一下她的小脸,扫见她脸上的泪痕时,心中又一阵抽疼,她醒着时,他一靠近,她就喊坏人,喊得嗓子都哑了。 他终于还是没有碰她。 陆莹醒来时,太阳恰落入西边,大片的火烧云洒在海面上,将碧蓝的海水都染成了橙色。 她怔了一下,才坐起来,瞧见船舱时,她粉嫩的唇紧紧抿起,眸中添了一丝怒火。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沈翌才朝她走来,“醒了?先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也该饿了。” 他说完,递给她一杯漱口的温水,是刚刚他让人提前备好的,陆莹满心怒火,恼他不由分说弄晕她,她一把打翻了他手中的杯子,俏脸冷若冰霜,“用不着你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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