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船的女人一惊,望着越来越近的百姓,又看向还在挣扎着上船的玉生烟。 她猛地抬起船桨,狠狠地砸在了玉生烟头上,玉生烟只觉得头顶一痛,便晕了过去,拉着船上女人的手也松了开来。 那女人呵斥了划船的女人一声,又要继续拉玉生烟,却被划船的女人拿着船桨狠狠地敲在手上,女人吃痛,一时不察,松开了玉生烟的手。 玉生烟立时沉入了水中,消失不见,只有偶尔浮上江面的泡泡昭示着她的存在。 那划船的女人飞快地划起船桨,向远方划去,边走边骂道:“要死你去死,可别拉着我们,我儿子可不能死,他还要给我们家传承香火呢,呸。” 刚刚拉着玉生烟的女人望着水面愣了许久,过了半晌,突然站起身来,哭喊着骂道:“你有没有良心?她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救了我们的孩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会遭天谴的你!” 划船的女人两眼一横,蛮横道:“你要死就跟着她下去,死了就死了,她要不死,我们整船的人都得给她陪葬!她哪有我儿子重要!” 愤愤不平的女人望了一眼她的孩子,她蹲在船角,怯生生地望着她,眼角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泪水,女人抿了抿唇,沉默地蹲了下去,只是还不忘嘴里唾骂道:“就你儿子重要,传承个屁的香火,香火从你儿子断掉。” 玉生烟感觉胸口弥漫着的窒息感,她张开口想要呼吸,冰凉腥膻的江水立时呛入了她的肺里,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向上游去。 她不能死,她还没找那个打她的女人算账,她还没有给池谨生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儿,她不能死。 可是她已经无法呼吸,身上也没有了力气,无论她怎么挣扎,她都还会向下落去。 她抬眸望向望向江面,她期待了已久的太阳迟迟升起,在江面上洒下金色的的光辉,她抬起手,却依旧无法握住那抹倾在水中的阳光。 她恋恋不舍得望着那抹暖阳,沉入水底。 第二日,池谨便得到了玉生烟落入水中,生死不知的消息。 他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他抬头看向来传递消息的士兵,失神道:“去找,去找,都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怎么可能会死呢,她答应好他的,如果遇到危险,不要管他们,自己先离开。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万一,她真的听了他的话,只是逃跑了呢…… 可是,士兵还是传回了在江边找到了她的尸体的消息。 他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随着士兵去了江边,她好像睡着了下班,躺在岸边,静静地等他归来,就像曾经他疲于奔命而晚归的夜晚,她总是会留下一盏昏黄的灯,等着他回来。 大多数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睡颜静谧,没有白日的吵闹,安静又甜蜜。 他走上前去,跪坐在她面前,轻轻地为她整理凌乱的发丝。 她在水里漂了许久,才到这里来,想要再见他一面,她的皮肤已经被水泡得肿起,呈现出灰白的颜色。 池谨眼里含着泪,却又努力地架起一抹笑容来,像是与以往一样,开玩笑道:“你变丑了。” 可是,玉生烟却没有回应,若是在以前他若说她丑,她早跳起来打他了。 他虚弱地笑着,多么希望眼前的只是一场梦,只是假象,“你不是最讨厌我说你丑了吗?你快起来打我啊?哪怕骂我一句也好啊。” 说着说着,他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你答应了我,要生一个如你一般好看的女儿,你丢下我一个人,你让我怎么活啊。” “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虚名的,他们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不在乎,我只想让你回来,哪怕做个胆小鬼,莺莺,求求你了……你看看我……” 可是,无论怎样,玉生烟都不会再给他回应了。 他脱下外衣,将玉生烟包裹起来,他将她大横抱起,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刚刚是骗你的,我的莺莺,是世间最好看的姑娘,我们回家,好吗?” …… 因为献祭童男童女之事被阻止,百姓们又将矛头指向晋安帝与白皇后。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他们又认定,是皇帝不仁才引起的天罚,他们要求他们承担自己的罪过。 晋安帝被逼得焦头烂额,他屏退众人,找来星渊道人,星渊道人便是他在宫外带来的赤脚医生,这个封号,是他特地赐予他的。 两人相对而坐,晋安帝惴惴不安地看向星渊道人,征询他的意见道:“道人,朕要如何做?现在天下人都在逼朕!” 他的脑子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不灵光,以至于事事都要过问星渊道人。 星渊道人神色一戾,阴狠道:“如今的办法只有将皇后推出去了,把您摘出去,现在百姓都觉得此次洪水是因为鬼神之事所致。” “把皇后推出去,若是皇后去了,瘟疫还没有停止,那便可以昭告天下,此事与您无关。” 晋安帝有些迟疑道:“可是,皇后与朕情深义重,一路相互扶持……” “陛下,此时怎么可以沉沦于儿女情长?您是天子!”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雄厚的男声。 太监还没来得及通传,男人便破门而入,正是白皇后的父亲,白浦和。 他身着官袍,郑重地走到晋安帝面前,撩起衣袍便跪了下来,他叩首道:“陛下,儿女情长不可取,如此关乎社稷,小女为江山社稷付出生命也是应该的,是她的荣幸。” 白皇后来到御书房外时,便听到了这句话,这些时日的风声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真的没想到,如今全天下都想让她去死,而她的父亲正跪在地上,请求她的丈夫将她舍弃,推她出去送死。 她感到无力,心中弥漫上崩溃地窒息感,她捂住嘴,悄悄躲到一边,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晋安帝走上前去,扶起白浦和,连忙道:“白爱卿快快请起。” 白浦和借力起身,被晋安帝扶着坐下。 他出声道:“陛下三思。” 晋安帝回到书案之后,皱眉道:“可谁都知道,这件事都是个阴谋,瘟疫,洪水都不是因为朕和皇后,朕不想皇后白白送死。” “陛下,如今这种情况,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星渊道人与白浦和异口同声地劝道。 “可是,若是池爱卿他们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朕如此做的……”晋安帝道。 “那还不好办……”白浦和开始为晋安帝出主意。 白皇后闻言讽刺一笑,她果然没有猜错,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她转身毫不留恋地跑回寝宫。 池简到来时,便看到了白皇后一闪而过的身影,他没有在意,抬脚便要去御书房,却被太监拦下。 太监声音尖利,“陛下正在议事,您不能进去。” 池简的神色沉了下来,望向御书房,扬声道:“怎么?如今陛下与臣生疏至此,宁愿说假话也不愿意见臣了?”
第84章 美酒 御书房里的声音一顿, 晋安帝手足无措地看向两人,惴惴不安地道:“怎么办,池简来了。” 星渊道人摸了摸胡子, 安慰道:“陛下不必慌张,您先看看他要做些什么, 不一定是为了此事来的, 贫道与白发人先躲到屏风之后。” 晋安帝点了点头,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还有些不舍, 见两人躲到屏风之后, 他高声对外面道:“池爱卿进来吧,朕并未有意躲你。” 池简闻言看向拦住他的太监,冷哼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池简行了礼,自顾自地寻了个椅子坐下, 想晋安帝简要地说明了来意, 他描述了池鱼信上的所有内容。 他收到信时, 一开始还在生气于池鱼的自作主张,擅自接下了如此危险的事,并且私兵之事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经不可控, 而且顺着事件的脉络看下来, 这件事情从来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从一开始, 北今的人便在寻找私兵, 暗中设局,引诱池鱼入局, 利用她, 来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 可以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不可控的,也是注定了会发展成如今的样子。 晋安帝闻言神色沉了下来,“说到这事,朕倒是想起来,郎城郡主曾经与朕打了个赌,她说愿意用她所有的东西,换那两万私兵,可是如今看来,这私兵落入他手,还带来了如此危险,不知道这账要如何算。” 池简冷笑一声,看向晋安帝,他如今真的变了许多,以前他贤明,开明,如今的他斤斤计较,喜怒无常,皮笑肉不笑道:“陛下也是一开始就跟着此事的,也应该知道,私兵之事,一开始便是不可控的,发展到如今的局面,也怪不得我女儿。” “陛下只需要说,这兵到底出不出?” 晋安帝回以意味深长的一笑,“既然池爱卿如此说了,那便出兵吧,毕竟这京城的兵权也不在朕的手上。” “既然陛下如此说,那臣便出兵了。”池简起身行礼,转身告辞离开。 晋安帝望着池简离开的人影,神色立时扭曲了起来。 他低声唾骂道:“呸,废物。” 白皇后回到寝宫,失神落魄地坐在美人榻上,迎丝看出来白皇后的不对劲,担忧地走上前去,她关切地问道:“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去请御医来?” 白皇后摆摆手,轻叹一声道:“本宫无事。” 她无力地躺在美人榻上,抬手扶着额头。 迎丝见白皇后出了薄汗,她拿来团扇,轻轻地煽动着。 过了半晌儿,白皇后突然道:“本宫有些饿了,你随本宫去御膳房拿着糕点吧。” “奴婢一个人去就好了。”迎丝道。 “本宫顺便出去散散心,顺便为陛下做点桂花糖蒸栗粉糕,本宫未出嫁时,也是常常下厨房的,那时的陛下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我们初遇时,是在狩猎会上,他在山上走失了,但是先帝却没有去找他的打算,后来他花了一夜,在山中摸了出来,正好遇到与家人出游的我。” “当时他灰头土脸的,饿得前胸贴后背,趴在地上拽住我的衣角,问我有没有吃的,我便将我带来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分给了他一点。” “后来他便总是给我送东西,那时他还没有什么钱,送得都是集市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虽然便宜,但是有趣,每当我问他想要些什么,他便说想要我亲手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 “后来,我成为了他的王妃,再后来,他成为天子,在诸多臣子的阻拦下立我为后,我以为我们会相守到老。或许这么多年来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吧……” “娘娘。”迎丝满眼心疼,低声呼唤着,她安慰道:“陛下只是被小人迷惑了,他还是爱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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