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儿看得出她对二哥的情意,又知她在孤注一掷,实在不忍心拒绝她。 云瑶借口透风离开,顾晴儿见她带着云棠一起离开,虽有些不解但认为云瑶会在半路支开云棠,所以没做多想。她按照计划在半刻钟后让婢女引顾少安去湖畔,假说自己有事与他商议。 顾少安还以为自己妹妹看中哪家公子,要他撮合,跟着婢女走到湖畔前,却看到云瑶落水那一幕。 “我甚至还为她遣散湖畔四处的下人,当时若有人在,也许不会……” 顾晴儿越想越恼,她恨云瑶狡诈,也怨自己蠢,竟信了这样的人。 她愧疚地看向顾少安,声音艰涩:“二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这么蠢……”顾晴儿一边说一边哭,她是真的怨自己,今日顾少安救了云瑶,两人衣衫尽湿,还让太子殿下瞧见,哪怕他们有意遮瞒,也遮瞒不住了。 她二哥如此被人算计,她如何不恨? 顾少安勉强从整件事中回神,他不忍妹妹哭泣,温声安慰她。 “母亲,此事该怎么办?”顾少英算是最平静的一个,他看向罗氏问道。 罗氏从刚刚就没有出声,这会儿才抬头看向顾少安,她在儿子眼中看到些希冀,心中叹了一声:“此事让太子殿下瞧见,无法遮瞒过去,但是……” 罗氏一顿,又语带讽刺地道:“此事并非少安之过,该急的也不是我们。” 说到底名誉受损的是云瑶,要急也是云家急,她倒想看看云家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 云棠回到冬院,府中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韩氏那边也没有动静,更没有要责罚她的意思。 但这只是表面的平静,云棠知道,云瑶的事情不可能轻飘飘地揭过。 就像那人说的,顾少安必须娶云瑶,至于这桩婚事如何顺利谈成,那就要看韩氏和国公夫人如何商议,这些事情不是她能掺和的。 那人…… 云棠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他,她摸着胸口,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玉扣的纹理,许是最近一直没戴,如今再戴上竟觉得有些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总会不由自主想到那人,想到她如何从他掌心取回这枚玉扣…… 云棠猛地摇头,将那些想法统统甩开,不经意间看到桌上的白玉棋盘,脑海中又浮现她和那人对弈的情形,耳边似还能听见那带着笑意的三个字。 “你赢了。” 云棠捂住耳朵,扬声唤道:“扶桑姐姐,扶桑姐姐……” 扶桑被她一迭声的呼唤吓到,急忙走进屋:“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有,”云棠捂着耳朵示意她看向那白玉棋,“将它收起来吧,要妥善保存。” 扶桑见她没事放下心来,闻言又有些困惑:“姑娘不是喜欢下棋吗?奴婢瞧着这棋很好,若是放起来岂不可惜了?” 云棠鼓着脸摇摇头,将视线移开:“收起来吧……看见它心烦。” 最后一句话细若蚊蝇,也不知在埋怨谁。 那套白玉棋收起来容易,母亲留给她的平安扣却不能丢,小姑娘歪倒在软榻上,捂着胸口嘟囔了几句“烦”,扶桑问她烦什么,她又不说了,整个人埋在毯子里,好像这样就能阻隔那些烦人的记忆。
第13章 责罚 午后时分,天未放晴,乌云密集压迫着天地,透不进一丝光亮,寒风冷肃中更显压抑,整座侯府像是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压得人透不过气。 坐在软榻上的少女不受外面的影响,她盘腿坐着,柔软的青丝披肩落至腰际,发尾微微晃动,身上着一件简单的素色衣裙,精致漂亮的眉眼蹙起,似乎遇到什么难题,瓷白的指尖捏着圆润的白子,久久没有落子。 扶桑轻声走进来,将热茶添满,只见棋盘上黑子围攻白子,胜负已分。 扶桑跟她久了,也能看懂棋局,有些困惑道:“姑娘这几日怎么都在下同一盘棋?瞧着像是只有几颗黑子的位置有改变。” 云棠轻抿下唇,将白子放回盒内:“我想试试能不能赢。” 她循着记忆摆出那日的棋局,改变几颗黑子的位置,试图看看在那人不让步的情形下能不能赢,但试了这么几日,也没什么成果。 云棠不多谈棋局,她端起茶盏浅喝一口,抬眸看见外面压抑昏沉的天色,小声问道:“那边如何了?” 扶桑明白她在问什么,低声回道:“闹了有好一阵,但侯爷派人守着,现在还跪着,一时半会怕是解不了禁。” 扶桑说的是云瑶,云瑶设计落水的事到底没能瞒住,如今不仅老夫人知道,连云易丰也知晓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韩氏也不愿将这件事说出去,她心里是盼着国公府那边主动提亲,但赏菊宴整整过去十日国公府那边也没有丝毫动静,甚至连一点音讯都不曾传过来,国公府表现得像是没有发生那件事,与寻常无二。 韩氏这才渐渐恐慌起来,她怕国公府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眼见云老夫人又提及云瑶的亲事,韩氏终于压不住恐慌,将赏菊宴那日的事说了,但她只说是云瑶意外落水被顾少安所救。 云老夫人见她情绪不对,又想若当真是意外,国公府那边不会这般行事,几番逼问下,韩氏不得不将事情和盘托出。 云老夫人险些被她气得昏过去,敲着拐杖怒声道:“你是疯了吗?教你女儿用这种下作手段!这桩婚事就算成了,你让她以后如何在国公府立足,国公夫人又会怎么看她?她嫁过去岂会好过?!” 韩氏不敢反驳,她心里埋怨顾少英坏事,更恨云棠当众反驳凝香的话,但这些想法不能说给老夫人听。 若非要请老夫人帮忙,也知道国公府那边不会替瑶儿遮瞒,她根本不愿意道出实情。 韩氏跪在那里,听着老夫人训斥,直到老夫人情绪渐缓,才带着哭腔道:“母亲,是我糊涂了,但事已至此,又让太子殿下瞧见,这件事总不能真的当做没有发生。母亲,求你帮帮瑶儿吧,我也是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母亲……” 韩氏何曾伏低做小到如此程度,但为了女儿她必须这么做。 云老夫人和国公府的老夫人有些交情,这件事由云老夫人出面去说,才有可能说成婚事。 云老夫人当然也不能真的不管这件事,她重重叹了口气,看向韩氏的目光有些复杂:“你也不要把事情想简单了,就算我去,国公府也未必会轻易松口答应,也许……”云老夫人想到些什么,但看着韩氏那副慌乱的样子,还是什么都没说。 云老夫人既已知晓,自然也不会让云易丰蒙在鼓里。 云易丰早朝回来得知这件事,也没听韩氏的辩驳,直接进了云瑶的院子,连训斥她都懒得训斥,挥手让人押住凝香,直接吩咐杖责二十大板,就在云瑶的院子里行刑,云瑶还被嬷嬷押着,在一旁看着自己心腹婢女被打得痛哭流涕,几番求情也没求来云易丰一个眼神。 云瑶哪里看过这样的场景,眼见凝香被打得气息奄奄,惊惧之下晕了过去,云易丰让人掐人中把她掐醒了,又赏了十个手板,打得她手心红肿,不等上药,直接送进祠堂罚跪,甚至连蒲团都不许用,还派了人守着,连什么时候将人放出来都没说。 祠堂地板冷硬,云瑶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双手疼得要命,跪着还在哭,直到发现哭也无用之后才渐渐安生起来。 云易丰这一番操作下来,连韩氏也不敢求情了,只是那些不知情的旁人看着,也实在是想不通这大姑娘到底做了什么,才惹得云易丰这么动怒。 扶桑其实是有些解气的,若是这件事轻飘飘地过去了,那她家姑娘受的委屈算什么?合该让她们受些教训,才会明白自己做错了事。 “父亲着人送了午膳吗?” “没有,整个祠堂守得密不透风,夫人也进不去,侯爷这是铁了心要教训大姑娘。” 云棠眸中闪过讶异,她一开始想过父亲知道这件事会作何反应,大概是训斥几句再有韩氏护着,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但没想到父亲当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罚得这般干脆利落。 云瑶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吗?怎么会一点也不心软? 是因为此事让太子看见了吗? 还是说云瑶陷害他,父亲也有为她做主的意思? 云棠垂眸思索着,她听见院门处传来些动静,脚步声由远及近,以为是丫鬟在院中走动,不曾注意,直到扶桑转身动作一顿,她听见扶桑惊讶唤道:“侯爷!” 云棠讶然转身,她看见云易丰走进来,眉梢不自觉带了些喜意,弯起眼角笑着唤道:“父亲。” 少女带着孺慕的目光望过来,云易丰脚下一顿。 在那般澄澈的目光中,云易丰心中难得生出一丝歉疚。
第14章 补偿 冬院是整个侯府最偏远也是最小的一处院落,正房三间,空间不大。 云易丰扫视屋中的陈设,屋中布置简单,偶尔可见一些雕刻有趣的小物件,并不值钱,若是长女屋中如此摆置,他可能还会嫌弃,但这一路走来,他一惯冷漠的态度也生出些改变,隐隐有怒火攀升。 冬院不仅小,连下人也不尽心得很。 他这一路走过来,竟没有看见一个人守在外面,更不必说提前通禀。 云易丰如今有二子三女,云瑶住的地方自不必说,她是嫡女,正屋比这里大上一半多,屋中不乏精巧华贵之物;再说庶女云晚的屋子,她如今只有十岁,也分得一处院子,那院子也比这里大,院中的下人更不敢仗着主子年纪小就肆无忌惮地偷懒,若是让莫姨娘发现,会把他们的皮都扒了。 云易丰知道韩氏不喜云棠,但没想到她会纵容下人至此,若是细究下来,这也和他的忽视有关——一个不受父母重视的庶女,下人们捧高踩低,自然不会尽心伺候。 那身处这般情境的姑娘,她会不会生出怨怼?怨嫡母的苛责?怨父亲的忽视? 云易丰这么想着,抬头看见女儿满是欣喜地望向他,澄澈的双眼中不见一丝怨责和不甘,她为父亲的到来感到高兴,甚至迫不及待地起身收拾好,朝他走过来。 那么干净清澈的眼眸,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歉疚。 云棠原本在榻上坐着,青丝随意挽着,转身看见父亲在外间站着,立刻起身整理衣摆,见仪容整齐才朝着外间走去。 云易丰没有进屋,他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目光有些冷看向外面空荡荡的庭院。 “父亲。” 云棠低身行礼,她的情绪收敛起来,不像刚刚那么喜意外露。 她光顾着看见父亲开心,险些忘了今日府中发生什么,想来父亲心情也不会有多好,正如他现在的面色,严肃又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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