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见邀雨不吃,便自己吃得不亦乐乎。见他就如同常人一般大嚼特嚼着砒霜,邀雨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想这祝融一直住在瘴气林,并不是单纯地能抗瘴气,而是以毒为食。邀雨抿嘴偷乐,她怕毒,老天爷就给她送了这么个奇人过来,简直是走路便遇金元宝! 她正想着,祝融手里的砒霜已经被他吃完了,可看他显然是没有吃饱,哀戚戚地望着邀雨。这下邀雨可犯愁了,以祝融的体格,没个十斤八斤的,估计喂不饱。可砒霜这种东西每家药铺医馆都不会存很多,自己若真像买白菜一样去买砒霜,估计不出一天就要被请去官府做客了。 “你先忍忍。”邀雨安慰地拍拍祝融的头,“等治好子墨,我便去为你想办法。” 两人绕出深巷,又从正门进入医馆,此时药铺的伙计和坐堂的大夫都还在后院忙活着,倒无人注意他们。 子墨见他二人回来,暗松了一口气。 “怎么去了这么久?”子墨低声问了句。他想跟去,又怕有事拖累邀雨,坐在原地等待,简直是片刻难安。 “过会再和你细说。先看病要紧。”邀雨说罢就去找大夫拿药方。 可是那大夫却无奈地连连摇头,“这其他几味药还好说,只是这山参……最近不知为何,药材出奇地难买,好不容易弄来的一些刚才也被毁了。方子你且拿着,再去城西的药铺问问吧!” 拿了方子,邀雨立刻去城西的药铺询问,也说没有山参。邀雨焦急之时,城西药铺的掌柜无意中瞧见了邀雨带着的梁翁玉佩,便指点她,出城再往西行三十里有一座崆山,崆山山脚下有个祝家村。村里的人都是靠上山采药维持生计的,城里的药材也有许多是从那儿买的,说不定到那儿还能找到山参。 邀雨赶忙详细地问了路,打算立刻前去问问。只要能治好子墨,莫说是去趟三十里外的崆山,刀山火海她都照样夷为平地。子墨虽不愿意邀雨独自前往,但也想早日恢复过来,矛盾之余,心知邀雨既然要去,自己定是拦不住的,只得随她。 为了能速去速回,邀雨把子墨安顿在客栈,自己又从城西的药铺偷光了砒霜给祝融,让他守着子墨。自己换了男装,这才安心准备上路。隔天城内大街小巷都在传一件怪事,说城西药铺里的砒霜一瞬间都变成了银子。 骑马疾驰,邀雨依旧嫌马跑的不够快。三十里之行,最快一日就可来回,子墨和祝融那里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 跑了一个时辰,邀雨突感腹中饥饿,于是便在路边的一个茶铺停了下来,打算休息下再走。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见一队官兵从旁边的官道上飞驰而过,邀雨忙压低了头,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待马队跑远了,邀雨才抬起头。却听见茶铺的老板忿忿地冲着马队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呸,就知道做样子,什么东西!” 邀雨听老板这么说,就知道必有缘由,于是好奇地问道,“敢问老丈何故如此生气啊?” 那老人家愤恨道,“小哥你有所不知,崆山最近出了一窝山贼,专门打劫路人和附近的村庄,官府每次就只派人去被抢的村子问问情况,却迟迟不见围剿山贼的动静。弄得这帮山贼胆子越来越大!前几日竟把祝家村洗劫了一空,抢了所有的草药,然后抬高了价格卖给城里的药铺。苦了祝家村的人啊,没了草药买,他们靠什么活……” 邀雨闻言不禁皱眉,祝家村被抢了,所以医馆的大夫才说最近药材不好买。看来自己就算赶到祝家村也买不到山参了。 “老丈可知那山贼在崆山何处?” 老人摇摇头,“老小子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啊?倒是听过路的客官说,他们常在西侧的山麓上打劫路人。小哥这是要过山吗?那你可要小心些了,要是不赶路,就绕山过去吧,搭上命可不值得!” “恩,多谢老丈提醒。”邀雨暗喜,又有银子赚了,山贼!肯定穷不了! 休息了片刻,邀雨又买了些干粮随身带着,继续上路,打马直奔崆山西麓。 ————小剧场————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邀雨身形如鬼魅般潜入城西的药铺。药铺此时早已打烊,只留个小伙计睡在铺子里看铺面。邀雨悄无声息地摸到药柜前,借着微弱的月光,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查看上面的药名。终于,她找到了砒霜!原本想拿了就走,可又觉得自己没钱时偷个馒头都感到羞耻,此时有钱了,便不能再做这昧良心的事儿了。于是她掏出钱袋,准备留些银钱抵药资,正不知道该放多少的时候,就听看铺的小伙计梦中呓语道,“七叶莲五文一钱……炙甘草十八文一钱……嗯……砒霜……”小伙计似乎睡得不安稳地翻了个身,“砒霜……三十文一钱……” 邀雨一听杏眼圆瞪!三十文一钱!你怎么不去抢呢!你个臭小子是醒着的吧!你绝对是醒着的吧! 等邀雨如霜打的茄子般从药铺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大包砒霜,还有空空如洗的钱袋…… 好了,这下去崆山,不怕被山贼抢了。
第十九章 、狐面先生(一) 等邀雨到达崆山西麓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沉沉。月光冷森森地照着,山路上人影也不见一个。崆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想搜遍全山,找出山寨,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事。为今之计,只好引蛇出洞。 邀雨巴巴在原地溜达了半天,眼看月上中天,也不见有山贼来劫,气得邀雨暗骂,这帮混蛋也太能躲懒了吧,不好好打劫,到哪儿厮混去了! 邀雨起得死劲一跺脚,偏巧踩到了块尖石子上,疼得她直呲牙!这才低头瞧见自己的破草鞋,灰布麻衣,再瞅瞅自己身无长物的样子,恍然大悟。就她如今的穷酸样儿,山贼傻了才会费这个力来劫她。 既然无财,只好用色了。 邀雨索性走到路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佯作等乏了休息的样子,又捶腿又揉肩的,接着从羊皮囊里弄了点水擦干净脸,随后又解了头上的汗巾,散下一头乌黑的长发,脸上露出不谙世事地笑容。 这招果然有效,不出半响,邀雨就被一群山贼给围住了。 “呦,这是哪家的女郎大半夜的和情哥哥私奔啊?怎么,你的情哥哥没来吗?要不跟爷们走?咱们那啥都缺,就不缺男人。你看怎么样啊?”一个山贼说着就伸手来摸邀雨的脸。 邀雨装出惊恐地样子向后拼命躲闪,声音微颤道,“你们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让哥哥们好好疼你呗!”几个山贼开始毛手毛脚地往邀雨身边儿蹭。 邀雨犹豫不决了,是杀光他们留一个活口带路,还是先全都打残再说。正想着,就被一声呵斥打断了思路。 “都给老子躲远点!这种货色多久未见了,大哥还没碰过你们就敢动手了?滚、滚、滚!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邀雨看看这个讲话的山贼,长得平头平脸,毫无特别之处。不过他显然是个小头目,这让邀雨突然觉得,不管一个人有多窝囊,他能做到一个位子上必然是有原因的。哪怕只是“好女人都该先给老大玩”这一点原因,也足以让他从山贼里鹤立鸡群了。 邀雨极其顺从地跟着他们回到了山寨。一路上众山贼都很奇怪,怎么一个私奔出来的女郎身上居然什么都没带。邀雨想了想,除了没有情哥哥,她也算个出逃的女郎吧,虽然也没钱。 见到山贼的头领时,邀雨不受控制地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 这人与自己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没有一条大伤疤在脸上,体型也不是什么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壮汉,反倒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而那长相,让邀雨突然想起了一种叫做狐狸的动物。尖鼓嘴,细挑眼,高颧骨配个尖鼻子。一身蓝色长衫极其素雅,明明是文弱书生的扮相,脸上却写尽了“阴险狡诈”四个字。这幅长相真可谓是竭尽其能地,为这位头领在邀雨心里,留下了令人生厌的第一印象。 那头领围着邀雨转了一圈,不禁啧啧赞叹,“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不管是卖出去,还是献出去都会是个好筹码呢。某的兄弟们说女郎是与人私奔,来这等情郎的?某看未必。女郎看上去虽然不谙世事,不过观您的气质和手指上的茧,倒也不像什么纤弱女流。况且这附近但凡有些身份的,某还都略知一二,没听说哪家丢了您这位女郎……”他目光突然触及那块梁翁玉佩,脸上肌肉一抽道,“女郎不如说说,此番是为何而来啊?” 邀雨见此人三言两语道破天机,也不慌张。从他话里,邀雨大约猜到为何官府迟迟不肯出兵剿匪。莽夫何惧?偏是此种算尽心机的恶人最是可怕。估计这头领正盘算着把自己献给他们官府的靠山。只是邀雨奇怪,这人心机颇深,怎么看也不该是个盘踞山中做大王的角色。 邀雨没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莞尔一笑,轻声道,“倒还没请教这位秦头领同青越派是何关系?”她说完,双眸落到了那头领腰间形状奇特的牛皮袋子上。 那袋子两头同宽,中间细窄,像个被拉长了的花生。她要是没猜错,里面放的应该是青越秦家的独门兵器阴阳双钩。这双钩造型奇特,一钩内刃,一钩外刃,阴阳两体,却又可以合二为一。 邀雨话音未落,一旁的山贼们便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没人知道首领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是不久前来到崆山的,这群山贼原本也都是市井之徒,后来被首领召集到这崆山上落草为寇。 秦首领显然有些吃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狐眼微眯,“女郎在说什么?某,听不太明白。” 邀雨噗呲一笑,看来这些山贼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头领到底是何人物。这秦首领显然是想掩饰,倒是有趣得紧。邀雨原想再追问,可又想到子墨的身体容不得她在这里费时间好奇,只好速战速决。 身上仅有的几个铜钱早被山贼搜了去,邀雨无奈之下,只好拿出腰上的羊皮囊,用手拍了下囊底,几滴水珠“啵”地从囊中溅了出来,她玉手向外一拂,水滴便顷刻间凝成锋利无比的冰刺,嗖嗖几声向那首领的眉心直射而去。秦首领一惊,马上运功跳开。冰刺擦着他的脸射入了后面的墙壁,滋地化成几道白气,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墙壁上让人心惊的洞孔。 如若那秦首领方才有片刻迟疑,被这冰刺正面打中,肯定是小命不保! 秦首领摸着脸上被冰刺划出的几道血痕,心中惊涛骇浪,他自问闯荡天下十数载,各个氏族道门的高手也见过不少,却从未听说过有谁能瞬间在手中将水凝成冰刺的? 邀雨哪容他多想,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秦首领跃身躲避冰刺的之时,邀雨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取下墙上挂的宝剑,紧接着一个鹞子翻身,直取秦首领腰后的命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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