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是远阳县的大户,拥有着多处田地与铺子,算是县内排的上号的人物。魏家田地众多,其中一部分租给了附近的乡民,靠田地收成分成为租金,自个儿也留了部分田地,雇佣了不少乡民来耕种。 既然顺藤摸着了瓜,那自然要去看看这瓜长什么样。 碎尸案告破在即,知县劲头不小,立马着人去安排车马,领着许仲阳一行人就要去魏家。魏家本家宅子在县内东边,不远。 进魏府没有他们预想的那么不顺,一路很是畅通。魏家的管家小心翼翼又满是疑惑的将认请进了府内,客客气气的上了茶水后,赶忙去请家主。 只是后续就不能那顺利了。魏家当家家主叫魏显,已过不惑之年。待听闻他们的来意后,显得很不解。 魏家的每一处庄院都有十几的劳佣,魏显自然是没空也不会亲自打理这些的,故而每处庄院都有管事,月末的时候,管事自会将账目送进魏家。如今官府来人问佣工的事,他哪里知道? 只好把各处的管事叫过来,至于已经身亡的那处庄院,叫来了另一个管事人。 回复说,那些人确实不在庄院,都是告了假的。 又问,好些日子没回来,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况且近日碎尸案频发,他们离奇失踪,你们都没有一丁点儿怀疑? 庄院的几个管事互相对视一眼,有一人站出来喊冤,“官爷,您这可就冤枉我们了!这些佣工都是庄院临近乡里的村民,平日里谁家里有个急事儿,只要田地里不忙,告假之后便放行了,怎能叫离奇失踪?” 另一个管事也道,“是啊,官爷,您有所不知,咱们田地里有忙时和闲时,现下不在农忙季节,他们告假回家也是常情,难不成咱们还拦着不让?再者,人从庄子里走的时候好好的,谁能料想后边?” 那问题就出在这了。 这些佣工恰好都从庄院里告了假回去,但却并未归家。以至于两边都以为人在对方那儿,自然没有怀疑。 如此一来,线索又断了。 经此一番折腾,天已大黑,几人坐在马车上,只觉身心疲惫。 宋扬生率先打破了寂静的场面,“你们不觉得,方才庄院管事说话时,魏显的脸色紧绷着吗?” “怎么说?” 宋扬生道,“他眯着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管事,仿佛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可能他自己都未在意,他面部表情极不自然,甚至无意识的咬着下唇。明显有问题。” 知县极为上道,马屁拍的又快又好,“宋大人洞若观火心思缜密,叫下官打心底敬佩,下官这就让人去查查魏家,哦不,今夜我亲自去查,明日一定给大人个满意的回复。” 宋扬生黑了黑脸,吭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转头却瞥见许仲阳捂着嘴似在偷笑,暗暗瞪了他一眼, 唯有温佑棠端坐在一旁,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仿佛入定一般,不为周遭事物影响。 “温兄可有何发现?” 温佑棠默了片刻才开口,“既然这些佣工是在离开庄院,归家的途中遇害的,即方才管事所阐述的,两方人皆以为人在对方那儿。那此事不就了结了?正好方便凶手作案,那他为何又要去主动招惹受害者家属告知佣工已经身亡?且之后又恐吓他们不许去报官!告知后又恐吓,这两者的行为岂不是自相矛盾?” “退一步来说,倘若他真想让佣工家眷闭嘴,还不如也将他们杀害,之后的那些小动作与碎尸这一行为来说,反差太大。如果是因为杀害十几人的家眷,数量上太过庞大,行动起来麻烦,那可以理解。那如此一说,便又回到了方才第一个疑问上,为何要将佣工身亡的消息告诉家眷,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知县听温佑棠一连串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惊都惊呆了,人也被他带的绕了进去,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又听温佑棠继续道,“所以,此处是否产生一个新的疑问。杀害佣工的,与前来送银两报信的是否为同一人?假设不是同一人,那么是否表明碎尸案是两人以上凶手联手作案?送银两之人即便不是同伙,那也表明他是知情的。那么,他又是谁?” “……”宋扬生没说话。心中暗道,这一个谜团还未解开,他倒好,又一连串抛来了许多。早知道是如此情景,就不该让他开口了! 话虽长,但也不无道理。许仲阳花费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掉,道,“温兄言之有理,但如今咱们也无其他的线索,晚些时候再来细想,或者等魏府这边看有什么线索能够用的上。” 知县大人不敢接温佑棠的话茬,许仲阳的话他还是能接上的,于是再次表决心,“许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不辱所托。” 许仲阳点点头,又转向温佑棠,“温兄,不知其他方面,你可有察觉到什么?” 他问话时,其他两个字的音微微扬了扬,意有所指。 温佑棠道,“有是有,不过还需在考证一番。”也不知是不是碍于知县在场的缘故,他话说了一半儿,也未详细解释。 马蹄磕在路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车轱辘在路面上翻滚着也不安宁,唯有车厢内静下来。 ※※※※※※※※※※※※※※※※※※※※ 宋扬生:天黑请闭眼,温兄请闭麦!
第1章 人非人(七) 不知是否有着将功补过的心理,知县大人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便将魏家的事查了个七七八八。 第二日来同许仲阳他们回禀时,下巴都冒出了胡茬,脸色也苍白,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光。溜须拍马的样子倒是一点儿没变,张口就来,“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明察秋毫。昨夜下官带人查访了整宿,去了商会各家,也询问了魏家家仆,多处探查,总算不辱大人的嘱托……” 许妩在一旁看着好笑,觉得这知县拍马屁是假,邀功才是真。 远阳多山林田地,因此因地制宜注重农商结合发展,县内有将近七成的田地都归属几位大户所有,魏显便是其中之一。除了魏显,远阳还有五个大户,分贝是徐家,孙家,刘家,王家和杨家。 本来田地归属于他人,人想种什么便种什么,想租借给谁转卖给谁,又或者雇佣谁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只要税能交的上来便行了。但倘若无人干预,秩序便会凌乱,极有可能出现有人无田种,有田没人种。偏偏远阳最多的便是田,如此一来,多有食不果腹的百姓,于远阳的发展也极为不利。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同时也为了鼓励及制衡,远阳县每三年举办一次农商大会,即通过对几位大户田地的收成收益,以及其他多种因素的综合考量来恒定每届的农商大会胜者。胜者可任农商大会的会长。 说白了,作为会长,对内,可以在担任期间,可以打着为大家好的名头光明正大的偏私。对外,与官府或者其他,有这更多的发言权,走哪儿都会有人给你三分薄面。 不论这个会长算不算个官儿,可不都是个叫起来听的到响的名头吗?再退一步说,这些人他们不缺银子了,面子这些可要裹得紧紧的。我不在乎可以,但却不能落到旁人那儿! 今年恰逢第三年,农商大会举办在即,六家蠢蠢欲动。经知县多方打听探查,叫他查出来,魏家在半年前因田地与孙家起了争执。 本来也就是个无关痛痒的小矛盾,两家的劳佣在田里劳作时起了一些口舌之争,倘若一人退一步这事儿也就完了。 但偏生农商大会在即,或许是都堵着一口气,大家互不相让。时日一久,心里就有了疙瘩。之后的日子里,两家互相较着劲儿对对方使绊子。久而久之,这一粒灰也滚成了拳头大的石头,免不了惊动了两家的当家人。 这时候,就不是退一步的问题了。是谁先让步的问题。在两家当家人的默许下,两家人明争暗斗着。 总而言之,就那么一丁点儿的小事儿,硬生生熬成了心结。知县回禀说,大概两个月前,孙家当家人的一个随从无意间在大街上冲撞了魏显。结果被魏显的心腹揪着不放,狠狠教育了一番。听说那人被送回去时,只剩下了半条命,出气多进气少。 “后来呢?”宋扬生问。 “后来孙家给那人家中送去了不少银子。估摸着,那随从多半是不在了。” “他在不在,家里人不知晓?” 知县答,“那随从姓李,是打小就卖进了孙府的。是家中长子,身后还有一弟一妹,妹妹早就出嫁了,李大的弟弟弟媳前些年得病相继过世了,现下家中唯有高龄两老和一个小孙子,过的也很是艰难,因此李大平日里也回来看看。但毕竟是签了卖身契的,便是孙家人了。” “孙家派人送钱来时,倒也没说其他,只说李大跟着二爷北上了,往后便不方便回家中探望双亲了。李大被卖入孙府,就是孙府的家奴了,他有那份孝心回来探望家人,主人家也应允已经很宽厚了,如今孙家有这些安排,他们也不敢多说其他。” 许仲阳问,“那指不定是正跟着北上了呢?” 知县讪讪一笑,“大人,您有所不知,孙家二爷生性不羁,爱好游山玩水,落不得一点儿消停。及冠后便离了远阳,四处游荡,这些年也就寄几封家书,都不曾回来过,那随从怎么跟着他北上。而且,下官昨夜差人去问了,孙府里已经没了这个人。” 之后便没人再追问了。唯有傅宝云沉默了一会儿,感叹,“如此看来,那孙家也是很有心肠的。不仅给那随从家人送去了银子,也瞒下了死讯。” 许仲阳想了片刻问道,“那知县大人昨夜探查的便是如此么?” 知县慌忙摆手,“大人,下官还查到了其他。” 本来是吵吵闹闹的矛盾,如今牵出了人命,自然就不一般了。这孙家有一随从叫周忠,之前因为田地之事和魏家家仆起过争执,但对方仗着人多,落了个下风。而被魏家打死的李大,则是周忠的好友。新仇旧恨一道来,憋得人脸色通红,周忠一时没忍住,便去找人算账了。 据孙家门房所说,有一日傍晚,天已经蒙蒙黑了,周忠却急匆匆的要出门,门房顺口便问了句他去作甚,周忠答,去报仇。门房只当他说玩笑话,也并未当真。但一直到第二日天亮,再也未回来过。之后在孙府,也未见过周忠了。 “之后呢?没人起疑吗?少了一个人,孙家也没人发现?” 知县又是讪笑,“那门房确实好奇,但见主家无人发话,以为有其他安排,便也未多问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句话还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宋扬生咂了一声儿,“你们这远阳人可真是奇怪,人失踪了为何都不报官?还有那李大,白白被人打死,活活一条人命,都未上报官府,敢情这是你们这儿的风土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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