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虽然逃过此番劫难,但不论对两个当家人还会名下的各商铺,都深有影响,没了往日的风光体面,元气大伤。 傅宝云也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孙老爷与陈老头年轻时那点儿事,虽有感慨但还是有些好奇,“难道就因为这事儿,陈老头便记恨了孙老爷二十多年吗?可若非要论的话,也是他有违道德在先,最后……怎么能将怨气发在孙老爷身上?还设下如此阴狠的局。” 许仲阳仔细想了想,道,“可能也不止怨气吧!” “怎么说?” 温佑棠也接过话,“更多的是恼羞吧!当年一事,要论起来,确实是陈生将路子走窄了。当年孙振学收到了陈生的来信后,即刻回了一封信将好友骂了一通,指责他猪油蒙心。” “陈生被那封信骂清醒了头脑,但同时也骂出了他的羞愧感。此事他做的不体面,愧对叶娘子,倘若是旁人来骂他也就算了,偏偏是同样爱慕叶娘子的孙振学写了信斥责他。他和孙振学不仅是好友,也是情敌。两厢一对比,愧疚的同时,还有羞愧与耻辱。” “对于叶娘子的愧,对孙振学的恼羞,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叶娘子得知了他寄给孙振学的信的内容,她难以相信自己深爱的丈夫竟然会说出这种龌龊话,因此得了心病郁郁而终。” “而信件的内容只有写信与收信两人知晓。故此,这个时候,陈生对孙振学就不止是恼羞了,是恨。恨他将此事告知了叶娘子,使得他家破人亡。” “或许当初那封信是陈生初入京城一时糊涂犯了错,或许孙振学只是无意间不慎说漏了嘴,才让叶娘子得知了信的内容。但错已酿成,无法更改。而陈生在叶娘子死后,更加郁郁偏执,这才有了长达二十年的不相往来与杀人栽赃。” 这么一解释,好像也能说的通了。 落第的不得志,对妻子的羞愧,被好友指责的辱与恨,多种情感交织的因,使得陈生最终走向了更加极端的一条路,才有了今日的果。 一行人花了两天时间便到了江州,继而乘船北上。 两个姑娘家都是第一次乘运河上的大船,兴奋与好奇在第一天的时候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船上环境与物资受限。虽是上房,但屋子里仍然一股霉尘味儿,夜里也睡不安稳,总有种脚未踏实地的飘摇感。 三个男人稍好一些,两个小姑娘晕船症状明显,第二日时,连床榻都起不来,直呼头晕目眩,身体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 许仲阳去问厨房要了些白米粥,宋扬生贡献了上船前临时买的晕船药,温佑棠则给两人点了安神香。 也不知是真的有效,还是不好拂人面子,那两姑娘虽面色依然惨白,但却异口同声道好多了。 许妩说,“好多了是好多了,但依旧有些晕船,这船上又无趣的很,不如温先生给我们讲些你曾经遇到过的奇闻怪谈,来解解乏。听了故事引开注意力,倒也不那么难受了。” 不知何时,她对温佑棠的称呼,已经从毫不客气的‘姓温的’,转变为直呼姓名,再到如今的‘温先生’。 宋扬生也附和道,“是啊,温兄,你便讲讲吧。从前我是不信鬼神的,但这一趟出行,倒觉得收获颇多。” 温佑棠沉眸想了想,“那就说个来京城途中遇到的吧。” 那是在一个叫善水的地方,一个并不大但是很热闹的小村庄。 温佑棠和阿成在日落后才赶到此处,一路行来少见人烟,直到天黑才走到这个村庄,于是厚着脸皮去一户人家那儿讨了顿饭,借宿了一宿,老乡也热情接待了他们。 第二日两人留了些银钱给老乡表达感谢,于是便准备继续赶路。 临走时,却看见许多村民围在隔壁屋舍,正冲那儿指指点点碎言碎语。而屋舍内则站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她对面是一个年轻小伙儿。 不赶时间的温佑棠和阿成,便去凑了个热闹,从周围村民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那个大肚子的女人叫翠娘,已过及笄的年纪,却因长相平庸且家贫等种种原因,一直待字闺中,至今尚未出嫁。家中老父早逝,唯有体弱老母与她两人相依为命。 而翠娘对面的年轻小伙儿叫吴岩,读过几年书,人长得也周正,是以村中不少同龄姑娘都心悦他。 一个尚未出嫁的黄花姑娘突然有了身孕,实在是件不雅观的事儿。可翠娘不仅不觉得羞耻,反而还说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吴岩的。 吴岩此时正脸红脖子粗的怒骂翠娘,说对方诬陷他。他和翠娘无冤无仇,竟然想让自己当冤大头。又说,“你肯定是在哪儿被人污了身子,自觉羞耻但肚子遮掩不住了,这才想赖上我!” 而翠娘却红着眼说自己说的句句属实,她就是四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她还当是自己做了个荒唐梦,谁知道醒来发现并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儿。 围观的村民有人笑话她,“大姑娘在家想男人,这种事儿说出来也不害臊!” 翠娘站在那儿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脸色通红眼泪直流,但仍然辩解,说自己没说谎:当天晚上慌乱之中,她扯下了对方身上的东西,醒来后发现手里握着一枚玉佩。而那枚玉佩正是吴岩经常佩戴在脖子上的。说着,便拿出了玉佩。 众人又让吴岩拿自己的玉佩来证清白。 吴岩拿不出来,“那玉佩之前被我不小心遗失了,这事儿同村好友皆可为我作证!如今在你手中,肯定是你捡到了玉佩,故而以此来诬陷我!” 翠娘说,我没说谎!又指着肚子说,如今怀孕是真,若是不信,那便等数月之后,瓜熟落地来滴血认亲! 吴岩却不同意,认为这是咬定了要赖上自己。 两人站在院中你来我往,争锋相对。周围人看个热闹还要不嫌事儿大的闲言碎语指点两句。翠娘一个大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种辱,渐渐地反驳不出话来,只能站在那里流眼泪。 人群之中,不知谁说了句,“莫不是鬼胎吧!” “翠娘是在梦中被人玷污的,还怀了孩子!这八成是引了色鬼上床,怀了个鬼胎啊!” 此言一出,其他村民纷纷觉得有道理。也不叱责翠娘了,甚至有些同情她,最后又说起她肚子里的鬼胎,“既然是个鬼胎,倒不如趁现在给打了!” “我听说啊,鬼胎都是吸收母体精元来养胎的,指不定等几个月后这孩子生下来,那翠娘也没命了!” 之后,便是一场混乱的劝堕胎的舌战。 温佑棠几人实在甲板之上讲述的这故事,引的其他人也纷纷过来凑热闹。故事讲了一半儿,惹得众人心痒痒,催促温佑棠赶紧讲下去。温佑棠却神秘兮兮的卖了个关子,让大家先猜猜。 阿成不知何时也化了人形,在一旁跟着乐。“光猜没意思,倒不如来下个注,咱们赌一场岂不是更乐?就赌这孩子是不是吴岩的,或者,翠娘肚子里的这胎是不是鬼胎,怎样?” “赌什么?赌银子吗?” 本以为温佑棠会阻止,谁知他竟然答应了,“倒不如你们先猜猜?我做庄,你们赢了我出银子,若是猜输了……”他想了一会儿,道,“正好,这船上最缺的是上好的晕船药,治晕船的法子也可,有效就行!” 这个主意好!不是亏本的买卖!有药的当场拿了药压下去,有常年居于船上的老水手也拍着胸脯说自己有偏方。于是赌资定好,便剩下注了。 有人问,“众人都说要打胎,那个小伙子可同意了?” 温佑棠答,“他也同意。” “翠娘在家那晚,房门可关好?可有人看见吴岩进出?” “房门一切如常,院中还有狼狗。无人看见吴岩进出。” “那当日吴岩在何处?他家与翠娘家相隔多远?” “当日吴岩与好友约了喝酒,两家相隔半个村落。” 许妩也问道,“翠娘是不是喜欢吴岩?” 温佑棠想了一会儿,回道,“应该是的。” 阿成嚷嚷着不让问了,催他们快下注。 许仲阳率先出手,“我赌不是鬼胎!” 围观的人问他,“为何?” 许仲阳信誓旦旦,“温兄方才所言,句句话语证据皆指向翠娘是怀了鬼胎,所以,我觉得有诈!是不是吴岩的我现在不敢确定,但我赌不是鬼胎!” 宋扬生也道,“说不定温兄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想,所以才下了个套呢。也有可能就是鬼上身,毕竟这几日我也见识了。那我就赌鬼胎吧!” 围观的人一下热闹起来,一部分人说,这世上哪有鬼啊怪的,都是骗人的。肯定是翠娘被人骗了身子,又正好捡了心上人的玉佩,这才赖上他! 另一部分则说,反正不论怎么说,这孩子肯定不是吴岩的,就看是他人的还是鬼胎了!不过既然院落有狼狗守着,旁人肯定进不来,还是有可能是招惹了色鬼的! 吵吵闹闹一番争议,这注算是下完了。 不过一看,争议点都在鬼胎之上。温佑棠提醒他们,“没人猜这孩子是吴岩的吗?” “这明显不是他的,不然村民都说打胎了,他怎么不反对?” 还有人笑着调侃,“庄家这是在下套,大家千万别信!” 唯有许妩摸了摸全身,只得从手腕上取下一个手镯压在桌上,“既然如此,那我便压吴岩吧!这孩子就是他的!” 那镯子成色不错,有人看着既羡慕又惋惜,劝许妩,“小姑娘,你这镯子八成拿不回来了!赶紧收回来吧!” 许妩却道,“拿不回来也正好!” “好了好了,买定离手,不准反悔了!”阿成跳出来打断他们,“少爷,那接下来就让我来解密吧!” 一提起鬼胎,村民都有些害怕,那鬼胎伤了翠娘事小,万一生下来毁了村庄怎么办?于是村民步步上前,颇有逼迫翠娘就范的意味儿。而翠娘的娘因为卧病在床,身体孱弱根本阻止不了年轻力壮的众村民,翠娘则边哭边喊,她肚子里的不是鬼胎,又拉住吴岩,让吴岩帮帮忙,却被对方挣开了。 眼看一场人命就要发生,温佑棠及时的拦住众人,将翠娘从拦在身后。 结果却被村民质问,“你这人看着面生,莫非你就是翠娘的姘头?” 就连温佑棠借住的那家老乡上来解释都无用,被鬼胎冲昏了头脑的村民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最后还是温佑棠朝空中扔了一道符,那符无火自燃,燃后无尘,怪异的很,这才让众人静下来。 温佑棠说,自己略微懂些小法术,方才的符不过是道寻常的驱鬼符,对人并无害处大可放心。 又说,既然大家怀疑翠娘肚子里的是鬼胎,他有法子来治。“你们打了鬼胎简单,但治标不治本,鬼胎是没了,但那色鬼还在,万一那色鬼又来伤害其他姑娘怎么办?所以最关键的是要将那色鬼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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