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令他措手不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萧绪桓没料到她会这样大胆的提起来,想起那晚回去后血热难眠,颇为煎熬,忍不住避开她的目光,含糊其辞道,“不会。” 嘴上说着不会,崔茵却看到他眼神闪躲,有些慌乱。 她忽然想摸一摸他的耳朵,怎么这人不会脸红呢,耳朵也不会红,但她觉得他的耳朵一定热热的。 可是不能,她抬手捻了捻自己耳边的红玛瑙耳坠,眼波流转,继续逗他。 “妾闲来无事,看到书上前人所记载,有解梦验凶吉之说,妾才疏学浅,略通一二,想请萧郎君帮个忙。” 她起身,坐到他身旁,双眸澄澈,认真道,“萧郎君这几日可梦见过什么?妾可以给您占卜凶吉,看看书上所说,是否为真。” 崔茵眼睛一眨不眨,忍笑盯着他,见他神色立刻变得极为不自在,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萧郎君——” 话未说完,她一声惊呼,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相隔极近的英毅面孔。 萧绪桓一臂将她揽入怀中,才发现这盈盈一握的腰肢,根本不需要用手臂,他一只手就可以环住。 他倾首,在她耳边低语。 “夫人觉得,萧某该梦见什么?” 崔茵紧张地住着他袖口的衣襟,心隆隆地跳动,耳边是他压抑的喘息和滚烫的声音。 完了,他耳朵红没红崔茵不知道,但是她的耳朵,这下肯定比玛瑙耳坠还红了。 她平复了一会儿心跳和呼吸,微微挣扎向后,腰间的手却加重了力量,不让她逃离。 崔茵红着脸抬眸瞪了他一眼,“妾不明白,为何这几两日萧郎君对妾有些不耐烦,是因为妾行事轻佻,惹您厌烦了吗?” 眼下轻佻的可不是她,萧绪桓微微一滞,想起什么,否认道,“萧某从不曾认为夫人轻佻,也从未厌烦。” “那是为何?”她气鼓鼓的,杏眸圆瞪,赌气似的用力揪了一下他的领口,“自从妾跟您提起那两口箱子,您就不开心……” “萧郎君,您以为,箱子里是什么?”
第34章 她泠泠的声音出口, 杏眸逐渐从逼问时的锐利染上了戏谑的笑意。 萧绪桓闻言,箍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放开, 双眉微蹙, 移开目光,也与她拉开些距离。 再也没有什么伪装出来的从容和大度,他承认, 一想到崔茵心心念念拿回与李承璟有关的东西,他内心便有压抑不住的嫉妒。 是的,嫉妒, 想不到有朝一日, 他也会有这种不理智的情绪。 崔茵见他只是松开了自己,沉默不语,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寒气。 她不再逼迫他回答,而是直接起身, 向外唤人, “春草,将东西带进来。” 书房门被打开,春草领着几个下人,将两口熟悉的箱子搬来进来,向二人行了个礼, 立刻退了下去, 带好了房门。 萧绪桓不解地看了箱子一眼, 又重新看向崔茵,眉眼间, 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沉声问道, “夫人这是何意?” 崔茵这是第二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上一次,还是自己送青团的那次,他因公事烦忧,自己无意又添了一把火。 不过这两次的生气本质上是一样,他气在哪里呢? 崔茵笑笑,将一口箱子推到他面前。 “萧郎君,如果下一瞬,妾将它打开,您会怎样?” 萧绪桓冷冷地看着她的眼睛,唇角微捺,会怎样? 会生气,会愤怒,会有滔天的嫉妒之情,但又会对她怎样呢?她三番两次撩拨自己,难道就没有想过,凭她的力气,对自己而言比折柳撷花还要来的轻松,但凡他有心想对她做些什么,都轻而易举。 相比丹阳城外重新遇到她的那一次,雪夜里眉间隐忧的纤弱美人,和面前胆敢对自己调笑激将的崔茵,他还是更乐意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萧绪桓认命似的闭了闭眼睛,摇头道,“我说过,夫人永远不会有错,萧某自然不会对夫人怎样。” 只是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崔茵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那一句话,有沉沉的叹息。 无奈,还有……几分纵容。 她愣了愣,见他闭着双眸,悄悄伸手,指腹在他手心轻轻挠了几下,在他耳边低语,“妾知道,萧郎君很是在意一个人。” “上次妾将亡夫的喜好记混,萧郎君就生气了,这次萧郎君见妾将亡夫遗物带回,便又生气了……” 她说着,在他掌心作乱的手指被萧绪桓一把握住,只见他蓦然睁开了眼,抓住她的那只手的手背,青筋凸起,微微颤抖。 他凝眉盯着崔茵。 自己已经再三避让,她怎么还不依不饶,非得惹怒自己。 崔茵也察觉到,空气似乎都被他压抑的怒火点燃,他眸色幽深,有漩涡似的危险气息。 可她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手腕,挣脱不开,玉容顿时委屈下来,眼尾微红,泫然欲泣道,"可这难道不是萧郎君自己猜测的吗?妾可从未说过,箱子里是亡夫遗物。" 说着,另一只手解开未上锁的锁扣,将箱笼的木盖打开。 一箱卷轶,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萧绪桓眼前。 猝不及防,他甚至没反应过来,目光落到最上层的几本书之上,上面赫然写着《观涛轩主人文集》《小幽山史编》等字样。 “这两箱文稿,皆是亡父的手稿和藏书,可不是什么亡夫遗物,”他怔愣片刻,才听到耳边之人小声哀怨,“萧郎君误会了妾的心意,还说不会对妾怎样呢——嘶……” 崔茵重新挣脱了一下他的手,冷吸一口凉气。 萧绪桓回过神来,立即松开手,却为时已晚,他一开始并未用力攥紧她的手,只是刚才失神间没掌控好力道,在她手腕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印。 他懊恼万分,看着箱子里的书册,惊诧不已,见崔茵幽怨地看着自己,顿时羞愧难当。 不过片刻,他便回味过来。 怪不得方才崔茵一定要不依不饶惹怒自己,原来是知道自己误会所在,定要看自己的好戏。 却也怪不了旁人,是他误会在先,迁怒于她。 正欲同她赔不是,手臂却被她缠了上来,崔茵杏眸亮亮地望着自己,好整以暇轻轻绽开了一个得逞的笑。 萧绪桓觉得自己嗓间干涩,将方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崔茵吐气如兰,鼻尖几乎触碰到他的下巴,声音里带着调笑的意味,将他曾经说给自己的话原封不动送还回去。 “萧郎君这是吃醋了。” * 那两箱书册最终崔茵也不曾带走,萧绪桓忙了几日,这日夜里重新赶制徐州城的城防图纸。 抬眼,便看见烛光下那两口箱子摆在书架旁边,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书册只剩寥寥几本,剩余的被整齐放在书架原先空缺的一角,像是白日里有人来整理过的样子。 他匆忙别开视线,看见这两口箱子,就能想起那日自己的窘迫和失态。 懊恼又悔恨。 娄复已经从军营领罚回来了,敲了敲书房的门,进来回禀。 “将军,夫人白日里过来整理书架,问我可否在书房添一张书案,夫人说,想在这里抄录整理典籍。” 萧绪桓闻言,手中的笔顿了顿,“依她的意思便好。” 娄复回禀完,想起还有件事,小心翼翼道,“还有一事——” “是阿姐,她又找你做什么了?”萧绪桓神色淡淡的,仿佛并不意外。 娄复如实道,“郡主问小的这几日为何被罚去军营操练,小的按照您说的,搪塞了过去,郡主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虽没有继续问,却又重新跟小的打探,确认夫人本家和夫家的姓氏名号。” 萧绪桓笑了笑,“随她去吧。” 并不是他非要瞒着阿姐,而是崔茵的身份与外人而言实在是个麻烦,李承璟的结发妻,崔家的女郎,样样都是阿姐的忌讳。 就连最亲近的阿姐都不可能接受崔茵这样的来历,遑论沈汲程改之他们这些部下。 当初谁不曾被崔家赶尽杀绝死里逃生过。 崔茵何其无辜,但一时半会儿,无法跟人解释,能瞒一时算一时,总要等崔茵与他有些进展了再说。 眼下,二人的关系应当是向好之态了。 他只等崔茵肯放下戒备,对他再信任几分,肯自己坦白身份,届时,他也定然坦诚相待。 娄复疑惑,“将军,夫人夫家的别院就在钟山,万一郡主查到了那里,该怎么办?” 萧绪桓微微一笑,“不妨,这原本便都是假的。” 娄复以为自己听错了,假的?陈夫人的身份是假的?那她都是在骗大司马不成? 他瞪大了眼睛,却见萧绪桓没有半分气恼之意。 娄复不敢多问,告退出去,翻来覆去想了半日,忽然明白过来。 这么说,大司马一开始就知道夫人的身份是假的,是在骗他,所以才如此从容?那这样的话,他和郡主发出的同样的那个疑惑也有了答案。 大司马先前便认识夫人,并且夫人似乎不记得他了。 ** 戌时刚到,崔茵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抿了抿涂好的口脂,起身挽上披帛,轻盈地转了个圈。 “春草,好看吗?” 春草连连点头,“娘子穿什么都好看。” 她想了想,用了一个十分贴切的词语,“艳光动人!” 崔茵抿唇笑笑,出门,沿着长廊往前堂书房走去。 娄复来与她说,书房里的书案已经安置好了,大司马今晚在里面忙公务。 崔茵今晚虽精心妆扮,却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侧的书案旁抄录阿爹留下的卷轶,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望向旁边的人。 萧绪桓的余光里,见她垂眸,支腕认真誊抄,鬓间的珠钗偶尔折射出璀璨的光影,似乎没有要同自己说话的样子。 纸页轻翻,静的只有沙漏之音。 半个时辰过去,方见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将笔搁在一旁。 萧绪桓喉间微动,忍不住先开口。 “这几日阿姐有事要忙,暂且不能来与夫人作伴了。” 崔茵头也未抬,轻轻哦了一声。 萧绪桓一愣,见她也不搭话,沉吟片刻,又道,“再过几日,是陛下生辰,宫里下旨,在建康庆贺三日,举办灯节和赏花会,到时候街上热闹,夫人可想出去走走?” 崔茵想了想,有些犹豫,出去万一遇见李承璟和崔家的人怎么办。 “妾不知道,似乎还是不出去为好。” “赏灯在晚上,夫人戴着幕离,不会被人发现。”萧绪桓自然知晓她担心遇见谁,早就想好了对策。 崔茵不好再三推辞,怕引他生疑,只好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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