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那位周御史的夫人孙氏确实有个女儿,唤作周芸凝,三年前嫁了正六品的百户,但一年后百户巡防轮职,调去了边境,周小姐是眷属,就也随军去了。” 祝苡苡恩了声,“可知此女相貌如何,何时才能返京?” 银丹闻言,窃窃一笑,“我就知道小姐会问这些,此女的相貌,听闻是极漂亮的,谈婚论嫁的时候,周大人的门槛都快被那些王公贵族踏破了,安国公世子还曾上门提亲呢,不过许的是妾室……” 说到这儿,银丹再也忍不住面上的笑意,“那位周大人,刚正不阿,说,自己女儿,即便出生不算高贵,也不能轻易为人妾室,安国公世子提亲当日,周大人就跪在了太和殿前,弹劾安国公教子无方,听说,圣上还真罚了安国公两月的俸禄,以儆效尤呢!” 这桩秘辛倒确实有些意思,不过从这话也能听出来,周夫人的这位女儿必然相貌不俗。 “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返京,这倒真不晓得……” 能打听到这些已经算不错了,祝苡苡满意的笑了笑。“不打紧,能打听到这些,银丹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由此祝苡苡也大致下了判断,那位御史夫人,或许真不是刻意亲近她。自己这番,有那么点草木皆兵了。 暮色四合,不少人家都在门前点起了灯笼。 祝苡苡坐在桌前,看着一道道自厨房端过来的菜肴,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算着时候,孟循也该下值归家,倘若这时候还不回来,约莫就得半夜来了,也就意味着,今日她又不能和孟循一起吃晚食了。 这段时候,孟循总格外忙碌。孟循虽然没和她说些什么,但她也清楚。转眼间,距孟循考中状元,就要过去三年,三年之后,究竟是留任京中,还是调去外头,也就是这段时候知晓了。 京察大计,官员升迁调动的时候,忙碌些,也是再正常不过。 面前的四菜一汤已经泛不起热气,祝苡苡凝望着面前的清蒸醋鱼,突然有些没有胃口。 “忍冬,收了碗筷,我……” 这话还未说完,她抬眸就瞧见了正缓步走来的孟循,话便卡在嘴边,再没说出来。 孟循才从衙署回来,身上还穿着青绿圆领官袍,腰间束着素银革带,不过才二十三岁的年纪,步调却透着沉稳持重,仿佛泰山,绷在眼前,也能临危不惧,丝毫不乱。 他将手中的官帽,递给一边的忍冬,面上漾着温和的笑意,缓缓走到祝苡苡身侧。 “我来晚了,害得苡苡好等。” 祝苡苡附上那双宽大的手,自圆凳上起来,轻轻靠在他怀里,“没有来晚,没等多久……” 这话实在经不起推敲,桌上的菜都泛着冷气,哪能是没等太久。孟循轻巧的扫了一眼桌面,一旁的两个丫鬟会意,旋即将桌上的菜一道道端进厨房弄热。 “其实,要是实在赶不及,不必这样匆忙回来吃饭,”她缓缓抬头,“我不想看你这样辛苦。” 他捏紧了那双软弱无骨的手,“苡苡昨日受委屈了,是我这个做夫君的失察,居然今日才晓得此事。” 她微微愕然。 孟循温声道:“我的同僚郑望城的内人,昨日在郭侍郎嫡次女及笄宴上,刁难你了。” 祝苡苡这会儿才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她扬起眉,缓缓摇头。“倒也算不上刁难,再说了她欺负我,我当场便还回去了,一点委屈都没受。” “郭侍郎的夫人是那李氏姑母,有她在,那李氏分外嚣张些,她刁难于你的事情,已经传入圣上耳中了。” 祝苡苡瞠目结舌,“怎么事情闹得这么样大……” 孟循笑着提醒她,“可记得周御史?及笄宴周御史的夫人也在其中,想来是她和周御史提起此事,如今朝堂上下,正端肃家风,那小李氏算是撞到了枪头上。” 她意外极了,“那……那后来如何了?” “圣上责令郑望城悉心打理内宅,清肃家风,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若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怎样?” “革职查办。”他语调轻巧,似乎在说这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郑望城和他是同榜进士,他为状元,戴望城为榜眼,在翰林院中,他本着情分,以礼相待,却不想他竟纵容内人刁难苡苡。既然如此,便是他当真革职,离了翰林院,那也是咎由自取。 看着孟循,祝苡苡有片刻的恍惚。 她好像从未见过孟循冷着脸的模样,尽管是因着旁人,可甫一看到,她心里却并不舒服。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她扯着唇角,“孟修撰从翰林院回来,连衣服也不换一件,这样吃饭,可不方便。” 说着,拉着孟循去了内间。 孟循早出晚归,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穿着官服的模样,这身青绿色的官服,很衬他的的气质。祝苡苡看得久了,有些不舍得脱下。 察觉到她的出神,孟循俯身下来,吻住她粉嫩柔软的双唇。祝苡苡身上带着清淡好闻的山茶花香,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独特的只属于她一人的味道,每每嗅到,孟循就觉得,那些纷繁扰乱的琐事变得无关紧要。 重要的,只有面前只属于他的妻子。 祝苡苡下意识搂紧了面前人的腰,稚拙的回应着,也与他一般,流连于唇齿间的温存。 她喜欢孟循,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两人还未定下婚约的时候,她便喜欢上孟循了。 那时候,祝苡苡十五岁刚刚及笄,带着幂篱出游时,就看见长桥另一边一身天青色儒衫,与友人谈笑风生的孟循。他眼角眉梢,满是风流蕴籍,出挑极了,叫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她对他,一见倾心。 好一会儿过去,孟循才松开了她的唇。 祝苡苡轻轻喘着气,脸色酡红,粉嫩的唇被他亲的有些肿,眼角带着几分水意,朦胧氤氲,像是妖娆灼灼的桃花,让人忍不住垂涎流连。 孟循修长的指节,附在她腰间,正要再一步动作,却被她拦住。 “别……还未吃晚食,等会儿。” 忍冬和银丹都在外头,她有些怕羞。 他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埋在她耳边轻喃,“好,听苡苡的。” 孟循换了一身月白细布道袍,和祝苡苡一同吃着晚食。 只是不知为何,祝苡苡没吃两口便忍不住蹙起眉头,手忍不住捂着胸口。 孟循随即放下碗筷,“苡苡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祝苡苡摇了摇头,拿起一边的青梅茶喝了一口。 “大人……您可得管管夫人,这小半月以来,夫人一直胃口不佳,都吃不了什么东西,加上这几日又十分忙碌,人都瘦了一圈……” “银丹!”祝苡苡扭头瞪了她一眼,“夫君别听银丹胡说,我也就是这几日吃的少了些,哪有那般夸张……” 说着,压下心头不舒服的感觉,吃了两口醋鱼,扬唇朝着孟循笑了笑。 她不想让孟循担心,这几日确实有些不舒服,但应该也是手上事情太多所致,不出意外休息几日就能好。 孟循眸色稍敛,“叫厨房煮些竹叶粥来,苡苡吃不下桌上的菜式不要勉强。” “今日时候有些晚,明日请大夫来看看。” 祝苡苡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孟循却先了她一步。“我晓得苡苡你不想让我担心,可你如今这样,却更是让我担心。” 孟循少有这般同她正色,她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 次日一早,孟循便着人去请了清辉堂的坐诊大夫来,眼看着祝苡苡将早食用完,才赶着时间去了翰林。 临走前,也忍不住担忧,对着祝苡苡叮嘱,“苡苡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和大夫说,不许瞒着,不许逞强。” 看着一向稳重的人这般忧心忡忡的模样,祝苡苡忍不住嗤笑,“晓得了孟大人,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只是还未等到清晖堂的坐诊大夫前来,倒是迎来了一位罕客。 祝苡苡的表妹,两年前丧夫新寡的郑芙。
第3章 (大修) 郑芙是祝苡苡的表妹。祝苡苡早逝的娘亲郑芷月,就是郑芙的姑母。 祝家门衰祚薄,姓祝的除了祝佑和祝苡苡以外,再没有旁人。她为数不多的亲戚,都是来自已经过世的母亲。 祝苡苡的娘亲郑芷月,因父母早逝,自小就寄人篱下,生活在伯父伯母,也就是郑表舅的家中,好在两位老人待郑芷月不差,并未看轻她一个孤女。 所以后来,郑芷月认识了祝佑,两人结为夫妻,她也没有忘记伯父伯母的厚待,对他们一家人都多有照顾。 以前郑家日子过得清苦拮据,但自从有了祝佑的帮扶,日子就好过了不少。祝苡苡的表舅也就是郑芙的爹爹,一直在帮着祝佑打理生意,在徽州府,也算是小有名气。 她和这位表妹,自小便玩在一处。彼时祝苡苡还在闺阁的时候,身边的玩伴并不多,年纪小一岁的郑芙,于祝苡苡而言,既是血亲,又是闺友。 她一直都把这位表妹看得很重。 只是两年前,因为一桩事情,两人生了不快。后来,郑芙即便和祝苡苡一样都在京城,也不愿意来找她,而祝苡苡登门拜访,也多次被她拒之门外。 久而久之,加上祝苡苡既要顾心爹爹给她准备的嫁妆产业,又要做好修撰夫人,便再无精力去顾及郑芙了。 不过祝苡苡不时的,还是会派人去打探郑芙的近况,知晓她在京城的日子还算富足,祝苡苡也就放心了。 如今,甫一听门房通传郑芙前来。既是意外又是惊喜,赶忙让忍冬备好茶点,亲自去了迎人。 看见自垂花门走来的郑芙,祝苡苡有片刻意外。算算日子,她有大半年,没见过郑芙了,郑芙变化很大,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暗淡了不少,一双灵动俏皮的眸子染上了不少沧桑,仔细看,她眼角眉梢还带着着淡淡愁容。 祝苡苡记得,郑芙还未出嫁的时候,是最爱美的。衣服首饰,都要徽州府最时兴的,可现在再看面前的人,荆钗布裙,容色憔悴,挽起的发髻上只孤零零的别了一朵木槿花。 祝苡苡眉头一拧,心头闪过一丝不忍。她只是半个月未曾去打探郑芙的消息,怎么芙儿就落魄至此了。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面前的郑芙,竟倏地落下泪来。两片娇靥上片刻就挂满了泪珠,纤长的睫羽上,晶莹的珠子不要钱似的滚落下来,落在祝苡苡的手上,几乎要把她烫伤。 “苡苡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才大半年,都不肯来见我……” “我……我没……” 郑芙凄凄楚楚的,语不成调,“从前都怪我,是我冤枉了苡苡姐姐,不知道姐姐待我好,胡乱将那些罪名安在姐姐头上,其实,就是我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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