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精简的吃食,反倒让祝苡苡容易下咽。这是其他人,就未必会有她这般想法了。 有不少人看着她夹菜,甚至隐隐有些低微的议论声。 但她并不在意周遭那些肆意打量的目光,自顾自吃着。 曾经,为了让自己行为举止都挑不出差错,她也有好好的学过礼仪姿态,直至今日,那刻在骨子里的规矩也未曾随时间而忘却。 任人再看,她也不会有曾经那样如坐针毡的感觉。 于她而言,今日进宫只不过是一项任务,完成了她便能回去。 她没有旁的目的,不想借此机会结交什么身份高重的贵妇,也没有需要刻意讨好的人,这样一想,心里反倒是轻松。 席间,几位皇子公主纷纷献礼,底下的命妇又是一通夸赞。但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祝苡苡以为,宴席就要这样平静无波的结束,却突然又生出了一些细小变故。 皇后最小的女儿福康公主献上了一副百福图,这是由公主亲手所写,百个福字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福字。心思用的极为巧妙,且这一百个福字,每一个单拎出来,都很好看,每一行的福字,用的都是不同的字体。 这样一副百福图,别说是福康公主亲手所书,就是没甚名气的人写出来,也足以令人耳目一新,连连咋舌。 “这幅百福图,是儿臣亲手写的,儿臣希望母后相信这世上一切福瑞,岁岁安康。”说罢,这位年轻的公主矮下身子,朝正中坐着的皇后行了一个大礼。 坐在前头的命妇,都是人精般的人物,察言观色当然不在话下,又更何况福康公主这份贺礼,确实值得称赞。 一时间,命妇齐齐应和,“愿娘娘岁岁安康。” 祝苡苡坐在后面不晓得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着身边的人,都齐齐跪拜,她自然也随着一起。 皇后眉目一片喜色,抬手将面前人扶了起来,“福康又有心了。” 福康笑着站了起来,“母后喜欢就好,这些时候,父皇为国事忧心,母后也憔悴了不少,福康虽帮不了父皇母后,但也希望父皇母后,能开心一些。” 皇后眸光微动,轻轻拭了拭眼角,随后又牵紧了福康的手。 “河南连年大旱,百姓民不聊生,本宫也甚是忧心,偏偏这段时候,皇宫内外,为本宫操办寿辰,又费了不少心力,本宫实在愧疚……”说到这里,皇后轻叹一声,“这次的寿辰,一切从简,也是本宫的意思。” “国事上本宫尽不了什么力,只能借着这次寿辰宴,替河南受灾的百姓,向诸位夫人讨一份人情。” 皇后扯着唇笑着笑,她微微昂首,一旁的女官得到示意端着一只描金朱漆托盘上前。 “这是去年寿辰,陛下赠予本宫的一套头面,今日,本宫以陛下的名义转送给河南受灾的百姓,也算是全了陛下的忧民之心。” “想必这些时候,朝廷百官都在忧心何难,我们能为夫君做的,不过也就是这些了。” 这话一出,底下的命妇怎么会不懂皇后的意思。 事情到这里,皇后又带了头,底下的人也不得不有所表示。 命妇身上又没有带银两,也就只能取下随身携带的玉石首饰。 一时间,朱翠碰撞的声音四起。 那些为了参加皇后寿辰打扮的显赫些的妇人,心中就算不愿,也不得不取下一些首饰来。 端着朱漆托盘的女官,走到祝苡苡跟前。祝苡苡扯着唇笑了笑,取下一只梅花累丝发簪。 联想起方才那般皇后与福康公主母女情深,祝苡苡算是明白了那两位的用意。 余光瞥了一眼那些琳琅满目的饰品,祝苡苡面色暗了几分。 早知会发生今日这桩事,她不如多带些首饰出来,一并送了。河南连年大旱,她也算有所耳闻,蝗灾肆虐,百姓易子而食,民不聊生,她光是听着,也是于心不忍的。 半个时辰过去,寿辰宴总算告一段落。 似乎是为了慰藉这些失了财物的命妇,皇后还特地请了些人,去御花园一同赏花。 年纪大些的,以身子不适告辞了。 祝苡苡原本也想借口推辞,但看着绝大部分的人都留下了,她又多了些犹豫。 能有资格参加皇后寿辰的官员亲眷并不算太多,她这样以三品诰命之身参加的,更是少之又少,皇后卖了她这样一份面子,她还刻意告辞,实在不妥。 除此之外,那些告辞的,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像她这般年纪的,是没有的。她若真开了这个口,必然是引人注目的。她不怎么愿意成为众人的焦点,以此,便按捺下来,也跟着那些命妇一起去了。 祝苡苡想得很简单,就算是要一同去后花园赏花,总归也不会闹得太晚,反正只是浑水摸鱼,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趟赏花,皇宫里的那几位公主也在其中。 祝苡苡尽力放低自己的存在,站的离那几位公主尤其远,尽力不参与到她们的嬉笑言谈之中。 她几乎站在了最后头,加上今日穿的衣裳颜色也偏暗淡些,十分默默无闻,也因此,并没有什么人与她说话。 花园的花开得很好,祝苡苡也是喜欢花的,自然懂得欣赏。 一片白山茶引起了她的注意,花瓣清透,犹如白玉一般,即便离这远,也能闻到那淡淡的芬香,她不自觉弯了唇角。 “孟夫人很喜欢白山茶?” 一到声音乍然入,寻声望去,祝苡苡看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人。 礼部侍郎薛京之女薛莹雪。
第89章 祝苡苡曾与这位礼部侍郎之女, 有过一面之缘。她记得,那时候她还在江宁府,与穆延一起,遇上了泛舟同游一片暖湖的韩子章与薛莹雪。 只是那一面之缘, 两人也仅仅是相互见过, 甚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韩子章便拉着薛莹雪匆匆离去。 祝苡苡朝她微微晗首,也喊了声夫人。 薛莹雪挽的是妇人发髻, 想来是已经成婚了。只是他并不知晓薛莹雪的丈夫是何人,也就只能这般称呼。 在离开京城的这两年里, 她对京城这边所发生的事情,近乎一无所知,兴许就是这两年内,薛莹雪与人成亲了,自然而然, 她是不晓得的。 以前, 祝苡苡有心思去了解这些, 那是因为孟循需要,她也有意结交, 希望自己能在身份之外的地方, 帮到孟循。 而现在, 先不说孟循,已经身处高位, 无需再去认识那些人,她, 就已经早早歇了这份心思。 正三品的诰命夫人, 确实要比从前轻松了太多。 她没什么要和薛莹雪说的, 招呼过后,她就打算离开。 以皇后为首的一行命妇已经离她有些远,她不想和薛莹雪再做纠缠,也就只能跟上那一行人。 只是还未等她迈步过去,薛莹雪就先一步开口:“孟夫人还未回答我刚才说的话呢,若是夫人没听清,我便再问一声,夫人可是喜欢白山茶?” 薛莹雪面上还带着笑,语气却算不得和善,隐隐夹杂着几分士气凌人的傲,着实让人不太舒服。 面前这位礼部侍郎的嫡女,大概是习惯了周围人对她阿谀奉承。分明两人身份相差不大,她却偏要显现出几分高人一等的气魄来。 离得越近,祝苡苡越发察觉出来她对自己的不客气。 她不晓得自己是何时得罪了薛莹雪,但至少在她记忆中,应当是没有刻意与薛莹雪为难的。若非顾忌,这是在皇宫内院,加之皇后就在不远,祝苡苡当真是不会搭理她的。 勾唇笑了笑,祝苡苡回答:“不瞒夫人,我确实喜欢白山茶,雅致纯洁,气味清幽,即便颜色不算显眼,也有独到之处。” “颜色不算显眼,也有独到之处……”薛莹雪上前一步,一双眼颇有深意的打量着祝苡苡,“孟夫人到真如传言的那样,对着花草有些研究。” 祝苡苡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尽力克制着自己想要离开的冲动。 “夫人谬赞,还有些事,不便于夫人多言,告辞。”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加快脚步,跟上了那一行命妇。 望着祝苡苡离去的背影,薛莹雪面上挂着的笑意渐渐褪去。 余光瞥到不远处的白山茶,她不由得冷哼一声。 当初在江宁府头一回碰上这商户出生的祝苡苡,她就觉得没那样简单。 她喜欢了韩子章那样久,还从来没有见过韩子章主动与哪个姑娘说话。京卫指挥司使同知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的韩子章,竟然会对那商户女高看几分。 原以为,这商户女只是空有一副皮囊,却不想,竟也是个心思深沉的。 勾的那位孟侍郎替她请封诰命就算了,还和韩世子瓜葛不清…… 越想着,薛莹雪面色越发冷了。 要不是这个商户女使了手段,韩世子怎么会几次三番的拒绝于她。 除了祝苡苡,薛莹雪想不出和韩子章还有牵扯的其他女子。 她下意识捻起面前的一撮花茎,稍稍用了几分力,枝干摩的手有些疼,她也全然不在意。 兴许是注意全放在前面的人身上,一边轻快的脚步声被薛莹雪忽略。 那人出声喊她,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侧过身来看见面前人的模样,她赶忙行礼,“郡主。” 清和扶她起来,面上笑意吟吟的,“没事的,这里也没人看见薛姐姐,我之间不必这样拘礼。” 薛莹雪与清和曾经就认识,在清和还没有随父亲一道去封地的时候,她与薛侍郎算得上是邻居,住在一条胡同里。那时候,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孩子没有几个薛莹雪,算是年长她一些,又与她挺合的来的了。 小时候,薛莹雪便很照顾着她,即便这么多年没见,她也仍旧对薛莹雪一见如故。前些时候,她从封地来京城,她还邀请薛莹雪进宫玩,只不过宫里还是没什么好玩的,两人也就是说了说话。 但清和已经想好了,赶明出宫的时候,一定要请薛莹雪与她一道去长安街逛逛。 在她看来薛莹雪虽然已经成婚了,但性子模样却和她记忆中的没什么变化。 见清和过来,薛莹雪只得收回目光,又扯着唇笑了笑,“郡主当真是和曾经一样,没有半分变化。” “姐姐也是啊,都过去五年了,姐姐还是那样好看,只可惜姐姐成婚的时候,我还在封地,没有陛下的准许,不能过来京城。” 薛莹雪熟练的牵起清和的手,轻轻拍了拍,“但郡主不是也送了我一份贺礼吗?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 清和笑着恩了声,又顺着薛莹雪方才的视线朝前看去,看见前头的人,她面上有了几分意外。 她随即侧过头来,“莹雪姐姐刚才是在和那位夫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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