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晓葵被他的话自过去伤心往事中拉扯回来,他问的话有些荒诞,却让她心里美滋滋的,她倒希望那人是她的情郎,可裴晓葵十分有自知之明,那样好的一个人,哪里是她配得上的。 “少爷说谁便是谁吧!”她将脸给她擦好,而后将帕子丢回水盆中端起出了门去。 再回来时,碰见卫元一路小跑着回来,“少爷!少爷!” 裴晓葵见卫元脸上欣喜的样子,猜测大概是钱富那头有了好消息,她忙跟着卫元进了屋,只听卫元连气也未喘匀便同梁舟迟讲,“少爷大喜,钱富醒了!” “他醒了怎么成了我大喜,”梁舟迟趴在床上冷笑一声,嘴里仍旧没有一句好话,“他怎么还没死!” 卫元自然知道他说的气话,接着又道:“贱人贱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钱富且能跟王八似的活个天长地久呢!” “少爷,他虽没死成,可钱老爷已经跑去官府使银子了,听说这回动静闹得不小,说什么也要将你抓进去。” “笑话,”梁舟迟毫不在意,“抓我也成,且将那调戏良家妇女的钱富也抓了,他祸害了多少姑娘家,那条街上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卫元道:“少爷说是,不必怕他们。” “你再出去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回来告诉我!”梁舟迟抬了抬下巴说道。 卫元得令,又奔了出去。 虽然方才听梁舟迟讲的信心满满,可是裴晓葵仍旧觉着心里不踏实,她提了裙角朝他走来,“少爷,当真没事吗?” “这天下就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更何况还是面对这种恶人!” …… 梁舟迟整整在床上趴了三日伤口才略见好些,虽然能下地了,但仍旧不敢躺着睡觉或是大幅度动作,梁夫人整日过来看他,偶尔梁老爷也过来瞧瞧,只是两父子没什么话好说,这次梁老爷知道惩罚的略重了些,也不忍心再同他讲重话。 钱富的事府衙判了个“各打五十大板”,意思双方都有不妥之处,且各自罚了些银子这件事便过去了。 梁府赔了些药钱给钱富,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梁舟迟最不在意的便是银子,他宁可再多掏些银子去暴打钱富一顿。 见着梁舟迟一日好过一起,裴晓葵的心也一天比一天安然下来。只不过时不时的便会想起表少爷,自打上次一别,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这天,终于盼到了赵舒恒回府的日子,裴晓葵原本开心了一早晨,谁知待赵舒恒真的回来,梁府里也同时传出了一个消息。 ——赵舒恒议亲了。 对方姑娘是陈学究的外甥女,因为在陈学究府上读书二人才相识。加上陈学究十分看好赵舒恒,虽然现在尚未获得功名,可陈学究觉着他来日必成大器,因此多方撮合下,才促成了这门亲事。 虽然还没彻底定下来,不过十成已经满了八成,赵舒恒已经往凉州寄了家书,只待和家中父母商榷。 梁夫人一闻这门亲事都连连称赞,想着凉州那头也定然不会犹豫,陈学究可是当朝顶尖的文人名士,,即便是赵舒恒这样的家世亦算是高攀了。 府里这个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与此相关的每个人都欢喜的不行,唯有裴晓葵知晓此事的时候杵在院子里发愣了大半天。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表少爷那么好的一个人,被人喜欢被人急急定去一点都不奇怪。 她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一会儿觉着发堵一会儿觉着空落落的,总之不痛快极了。 明明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垂着眼,瞧着阳光打在地上的影子,一股自惭形秽之感漫布全身。 她是什么东西?还敢痴心妄想?她不过是乡下来的一个野丫头,怎能同那的小姐比得。 她吃的是糠谷喝的是稀粥,人家吃的是山珍戴的是金银,无论哪一点,她都比不得。 “你想什么呢!”忽然身后有一只手掌轻拍了裴晓葵的肩膀一下,是梁舟迟的声音传来,“死丫头我在后面叫了你半天,又跟我装聋作哑是不是?” 裴晓葵一下子回过神来,忙回过身垂下头,“少爷有什么吩咐?” 是啊,她不过是一个任人差遣的丫头罢了,她每日需要考虑的,一是如何不惹主家生气,二是如何填饱肚子。那些风花雪月那种谦谦君子哪里是她这种人肖想的! “你怎么回事儿?”梁舟迟头略底下,盯着裴晓的脸瞧,“哭了?”
第18章 不如我娶你如何 “没有,”裴晓葵急急否认,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试图让方才险些落下的泪晕回去,“风沙太大,一时迷了眼。” “呵,你骗鬼呢!”梁舟迟轻笑一声,抬眼望了天,“万里晴空,院子里的青砖地扫的比你脸都干净,哪里来的风沙!” 裴晓葵退无可退,亦没有旁的借口可搪塞,只觉着这会儿糟糕极了,心情已然跌落到了谷底,这会儿还要应付他! “该不会是......”梁舟迟眯了眼瞧了她片刻,“该不会是赵舒恒要议亲了,你心里不舒服吧?” “少爷别胡说,没有的事。”裴晓葵双手在身侧用力捏着裙角,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忍了,可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只得梗着脖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若是一旦在他面前承认了,就凭这个大嘴巴,怕是所有人都晓得了,到了那时,她就真的没有脸面再见表少爷了。 好在梁舟迟没有在此事上纠缠太久,话峰一转道:“别在这杵着了,去给我沏壶茶去!” “是。”裴晓葵终是松了一口气,急急的奔了出去。 竹园中的小厨房灶上常坐着水,这会儿厨下无人,裴晓葵瞧了一眼灶上的铜壶,尚未有热气自壶嘴冒出,她干脆扯了竹凳坐在灶前等着水开。 一时恍神,心思又飘到梅园去,她不知道这会儿表少爷在做什么,心想着,议亲这么大的喜事,他定然也很欢喜吧。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拾起干柴又往灶间添了一把,火苗燃的正旺,没多一会儿壶里的水便开了。 裴晓葵备好茶在紫砂壶中,才拎起铜壶将水注入茶壶中,便听院中两个小婢女说着话朝这边来。 “表少爷可真有福气,才来墨州多久啊,就被陈学究给看上了。” “还是那家小姐更有福气些,表少爷可是万里挑一的青年才俊。” “这件事一落定,府里不知有多少小婢女要伤心了。” “可不是嘛,这些人哪里同那高门大户的小姐比得,痴心妄想罢了。” 最后那句“痴心妄想”好似一根根针,直直刺入裴晓葵的心。 “晓葵,你做什么呢!”小婢女齐齐入了门,正见着在灶前愣神的裴晓葵,沸腾的热水已自那紫砂壶口溢了出来,顺着灶案流了大半。 经这一唤,她才回过神来,忙低头看去,心里顿时一惊,手忙脚乱间就像是缺了心智,伸手要将那紫砂壶拿开,谁知被热水烫了一下,她手一下子弹开,热水壶亦被她丢到了脚下。 两个小婢女惊住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许多,裴晓葵都没有听进去,这会儿只觉着手指刺痛,是方才被烫的。 “你傻了啊,手都红了,还不去上药!”其中一个小婢女推了她一把,她好像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 这一壶茶让梁舟迟好等,等的他心烦意乱已经开始骂街的时候裴晓葵才端着茶出现在他的面前。 “死丫头,沏壶茶怎么还让我等这么长时间?”他坐于窗下仰着下巴质问道。 裴晓葵一脸的菜色,也不说话,只默默将茶壶放下,梁舟迟瞥见她左手拾指和中指竟各自包着纱布。 “问你话呢!”见她不答,梁舟迟又问。 “方才在灶间烫了一下。”她垂眼瞧着自己包起的两根手指,嗓子里发出颤音,眼前却是一片明朗,心想着,这回若是哭,也算是有借口了吧。 这借口当真算是不错,话音一落,大滴大滴的泪珠子顺着脸颊流下来,不多时便在脸上汇成两道河。 “哭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这眼泪掉的让梁舟迟觉着有些懵。 “疼.....”她一边哭着,一边举起那两根无辜的手指,“疼的......” 梁舟迟本来还想再骂她两句,可是一见她举着手指,难听的话竟也咽了回去,实在是见不得女人落泪,他拧着眉头摆了摆手,“算了,出去吧,别在我面前碍眼!” 她抬起手背蹭了下眼泪,转身欲出门去,一只脚才踏出门槛,只听后面梁舟迟的声音又起,“一会儿去找卫元,他那里有上好的烫伤膏。” ...... 到底裴晓葵也没去卫元那里要烫伤膏,只是坐在房间的门槛上任凭手指上钻心的疼痛一浪接着一浪的袭来,似是唯有这样的疼,才能分了心上的疼。 她眼瞧着日头自中到西,再由西落入她看不见的地方,天边红色的晚霞一落地,便又是墨色的黑夜上了房。 她的头倚在门框上,一声接一声的叹,哭了一下午,这会儿眼睛肿的像是烂桃,这会儿哭够了,手上的烫伤疼的她坐立不安。 又是一声叹息过后,裴晓葵听见前方似是有脚步声传来,因她一直坐在这里,檐下或是屋里都没掌灯,随着那脚步声同来的,还有一抹朦胧的光亮,被人提着渐行渐近。 待人行至跟前,裴晓葵才发现竟是梁舟迟。 他能来这小偏院,让裴晓葵感到万分的意外,裴晓葵忙坐门槛上起身,有些不敢置信道了一句:“少爷,您怎么来这了?” 梁舟迟垂着眸子看着她烂桃似的一双眼,没好气道:“这里一草一木都姓梁,我哪里不能去!” 他说话好像总是带着刺,就没有一句好话是从他嘴里讲出来的,裴晓葵一阵无语,也不再接话,凭他说什么。 “死丫头,我倒是没瞧出来啊,你还是个多情的种子!”他带着几分嘲弄说道。 裴晓葵就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似的,心虚的低下头,假装听不懂。 “不就是他赵舒恒要成亲了吗,至于难受成这样,你哭成这样,他可知道?”他歪着头,似笑非笑,还特意将手里的灯笼照在裴晓葵脸上。 “少爷,您说笑了,我这是疼的,跟表少爷没关系。”裴晓葵心跳的厉害,那种谎言被拆穿的心虚感遍布全身,怎的就让眼前这个杀千刀的梁舟迟给说中了! “得了吧,那你在这一声又一声没完没了的叹气也是为着烫的?”他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见着卫元之后还特意问了一句裴晓葵有没有同他去要烫伤膏,听卫元说没见着她人,他竟动了过来瞧瞧的心思,谁知才到了这偏院,便听着她自己在这里一声接着一声的叹。 “真是疼的。”这会儿裴晓葵觉着自己的狡辩都变得十分苍白且无力。 “好好好,疼的,”他一笑,自怀中掏出个小瓷瓶来塞到她的手上,“本少爷大发善心,亲自来给你这死丫头送烫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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