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昨晚上…… 他不想往下想,侧过头,喉结上下滚动。 等到青枝离开后,他都难以平复。 林老夫人看在眼里,觉得无论如何都该选个儿媳了。 时间紧迫! 来到娘家后,青枝跟陈念一头扎在东厢房,再也没有出来。 二人讨论着把雀金线用在何处,怎么用,十方佛还需不需改动,不知不觉,一日时间都过去了。 周茹催青枝回裴家。 青枝不肯,说正待紧要之处,一定要跟陈念商量完,又说公爹婆母都知此事,不会怪责。 “那连瑛呢?你让他独守空房?” 青枝摸摸脖颈,更不想回去了:“就一晚有什么关系?他二十三年都这么过的。” 周茹:“……” 亥时。 翠儿小心翼翼来禀告裴连瑛:“少夫人跟陈姑娘有要事相商,说今晚不回了。” 青枝偶尔是会回来得晚,但他没料到,她竟会直接不回。 为一幅锦缎,至于吗? 裴连瑛放下书,沉默不语。 翠儿道:“要不要……奴婢去催催少夫人?”两家离得这么近,她真不知少夫人为何如此。 “不用。”裴连瑛果断拒绝。 就一个晚上而已,他说过要支持她织锦,万一去接,指不定被她指责出尔反尔。再说,他又不是离不开青枝。 次日,林老夫人去了一趟霍家。 她不敢把儿子喜欢裴少夫人的事告诉丈夫,怕丈夫痛骂儿子,她是去跟她的表妹霍老夫人商量。 霍老夫人惊讶不已:“云壑竟是这样痴情的孩子?” 林老夫人拍大腿,顾不上形象:“可把我急死了,本以为他懂事了,我还庆幸不用再等几年,谁想到如此糊涂。那可是别人的妻子,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总不会在等着人家和离,再把那陈青枝娶过来吧?可裴左少卿这样的条件,裴少夫人好端端为何和离?他难不成要等一辈子?”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霍老夫人忙安抚她,“只是一时的,他只是没再遇到合意的姑娘,一旦遇到,马上就把裴少夫人忘了。又不是青梅竹马,能有多深的感情?” “所以我来找你,你快帮我一起挑几个姑娘,分散他的心思。” “这容易。”霍老夫人道,“我找菊英帮着看看,菊英认识的闺秀最多。”菊英是纪夫人的小名,她跟霍家有点七弯八绕的亲戚关系,平日里也是有来往的。 “一定得快点!”林老夫人强调,“再拖下去,我怕他魂都没了。” 霍老夫人答应。 在回去的路上,林老夫人心想,若是这次不成的话,她得去求天子,让天子选个大家闺秀给儿子赐婚。 到时看他还如何胡闹。 不过,这是不得已的一步,一切都得看儿子怎么选择。 如果他能醒悟最好,不醒悟,也怪不得她这当娘的要给他一棒清醒清醒了。 午时的风从窗口吹入,将宗卷翻起。 一页页,上来,落下,好多次。 可坐在书案前的裴连瑛浑然不觉,单手撑着脸颊,眼眸微阖。 外面的小吏窃窃私语。 路过的高士则往里看一眼,露出惊讶之色,轻声问:“何时睡的?”他没有见过裴连瑛打瞌睡。 “就刚才,没一会功夫,”小吏低头道,“许是不舒服。”他是帮裴连瑛遮掩,这种情况太稀罕了。 看着不像身子不适,高士则没有追究一笑走开。 若是别的官员他可能会训斥两句,但裴连瑛太过勤奋了,他没有见过比他更勤奋的年轻官员,难得一次,他当做没看见。 小吏见午时都要过去,进去唤醒裴连瑛:“左少卿,您快去吃午饭吧。” 不小心竟睡着了,裴连瑛捏一捏眉心站起。 走出房门,他差点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不知不觉天这样热了。 他吃了一碗凉面。 想要回去大理寺,却又停下来。 昨晚上不知何故难以入眠,要说是因为青枝,他并不承认,他都没有想过她,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果继续看卷宗,可能撑不住,还是继续查案吧。 去年的那桩杀人灭口案一直没有找到凶手,上峰虽然让他暂时搁置,但有疑团一直盘旋在心里,他总觉得这案子不简单。 裴连瑛走去芭蕉巷。 林云壑在不远处瞧见他,打马过来。 “裴左少卿又在查什么案子?”他手里拿着马鞭,眸色灼灼似烈日。他窝了一肚子火,不知如何发泄。 “去年的案子。”裴连瑛挑眉,“怎么,林指挥又想插手?” “去年的就算了……”林云壑跳下马,“陈掌柜可跟你说了雀金线的事儿?你叫她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陈掌柜?一切有我? 林云壑真是蹬鼻子上眼,裴连瑛冷冷道:“锦缎罢了,就算是雀金线又如何?你林家拿了丝线让她织,不就是找不到人吗?她织不好你们也不能怪她,再说,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有事我会替她处理,她除了是掌柜,更是我妻子。” “妻子”二字咬得极重,林云壑妒火狂烧。 他看到吻痕后就像被扎了一刀的猛兽,难以平静。 青枝是裴连瑛的妻子,但他心里一直存有幻想,这事实便没那么清晰,然而青枝脖上有吻痕就不一样了。两个人的亲密,将这一事实表现得血淋淋的刺目,他一想到他们,就是一次折磨。 见林云壑双目喷火,裴连瑛又冷静下来:“林指挥,你这官职是天子赐的,天子对你寄予厚望,莫要忘记。” 这是在提醒他,林云壑握着马鞭,几乎要握出血来:“我知道她并不喜欢你,总有一日,她会离开你。” “是吗?”裴连瑛笑一笑,“真有那日,我一定会恭贺林指挥。” 林云壑:“……” 比起他的激动,对面的男子简直是波澜不惊。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他根本就不喜欢青枝吧? 不对,如果他不喜欢,他会在她脖子上弄这些东西吗?林云壑盯着裴连瑛,真想钻入他脑中看个清楚。 裴连瑛却告辞了:“林指挥可以继续等她,但请你记住她的身份,如果你不顾礼义廉耻,别怪我出手。” 大局为重,但他也是有底线的。 他转身离开。 林云壑心头郁气难消,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戌时,裴连瑛才到家。 但青枝仍然不在。 不知她到底是在织什么锦缎,要花费这样多的时间。 他手指停顿在书页上,半响没有翻动一下。 外面传来李韭儿的声音:“连瑛,你快去陈家把青枝接回来……”她走入书房,“怎么还看书呢?青枝一定是遇到麻烦事了,你帮她出出主意也好。” “我对织锦不了解。” “哎呀,管你了解不了解,快去!”李韭儿把他书合上。 他真的不想打搅青枝织锦,可母亲既然这般催促,他也只能前去了。 作者有话说: 裴连瑛:您应该昨天就来的。 李韭儿:???
第69章 “谁弄得?” 周茹听说裴连瑛来了, 又怪责女儿:“让你早点回去,你不动,这下好了, 劳烦连瑛过来, 他在外面多累啊,还操心你。” “就他累,我不累?”青枝不满。 “好好好, 你也累, 你俩快回去歇息。”周茹把她推出去。 裴连瑛站在月光下,穿一件湖色竹纹春袍,头戴玉簪,如芝兰玉树般俊雅。 “我本来也要回去了。”青枝道, “你怎么还来接?” “母亲等不得。”他牵住她的手, “不然你再忙几日也可以。” 他难道不想她吗?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青枝脚步顿了顿。 但她没有问。 “我听说林老夫人是要你们用雀金线织锦?” “是, 我跟姑姑都没见过雀金线,可难了。”坐在马车上, 她靠着车壁,“想了一天一夜, 我昨晚上也没睡多久。” 仔细看,她眼皮下有些青黑色。 “你可以不接的。” “不行,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 不能浪费。你知道吗?这雀金线是用了孔雀羽毛,孔雀原就稀少, 别说它的羽毛了, 光是制孔雀翎都很难, 还要同金丝糅杂, 寻常只要宫里才有,普通百姓看都看不到的。我在均州时也只听父亲提过,你说,我怎么能放弃呢?”说到兴奋处,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梭子,上面缠了雀金线,“你看,光这样就很漂亮了,若是用在锦缎上,难以想象。” 小梭子就在他面前,而青枝也靠近了他,借着月光,能看清她左脸颧骨上一粒淡淡的雀斑。她此时眉飞色舞,身上仿佛有光晕笼罩,别样的迷人。 裴连瑛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脸颊。 手指微热,停顿在那里。 青枝抬起眼,对上他目光,他眼里竟有种她从不曾见过的爱意。 不是装出来的…… 她的心忽地一悸。 他凑近了亲她。 唇舌交缠时,她的心跳得厉害,感觉这个吻好像也跟以前不同,她手里的梭子差点掉下来。 他又去亲她耳朵。 吻痕还在那里,但是比昨日浅了一点,像粉色的梅花。他想起青枝的不满,轻轻笑了笑,他确实是故意的,有点违背他平常的举动。 当时他也不知怎么了,想到她要去长兴侯府,他就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发泄在了她脖子上。 在看到林云壑的时候,他明白了,他就是做给林云壑看得。他想要林云壑明白,青枝是他的人,他的妻子。 这事儿做得谈不上沉稳,不过作为丈夫,有这样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吧?他是不可能把青枝让出去的,林云壑愿意等,他便等着。 林云壑是在做梦,有一日青枝会离开裴家。 想着,林云壑说得那句话忽然浮现在脑海,“青枝她并不喜欢你……” 他动作顿了顿。 背后又传来一阵刺痛,他整个都僵了下。 “是你的梭子吗?”他问。 青枝一怔:“刺到你了?” “嗯。” 她抬起手,把梭子放到一边。 但是那痛感仍在,黏在背上,裴连瑛皱一皱眉,他没看出来,这么小的梭子刺起人来竟如此疼痛。 “不会破了吧?”青枝想看一看。 手探入衣襟又停住。 “算了。”她脸色微红。 上次他洗浴,她也一样回避,不好意思看,裴连瑛嘴角翘了翘,觉得青枝可爱,她平时大大咧咧,这时候却那么羞怯。 马车在裴家门口停住。 他先下了车,等青枝要下时,他扶住她的腰,顺势用力,竟把她横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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