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昔杳院躲起了懒来,外院的丧事由齐王妃和姚姨妈一手操持着。 像是得了吩咐,一日过去了,也没人敢来打扰她。 晚间洗漱歇下,扶秋在外头说道:“小姐,世子想见你。” 沈观鱼翻了个身继续睡:“不见。” 翌日一早,沈观鱼梳洗过之后又去上香,总归她身染“恶疾”,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赵复安还在守灵,戴着孝的姚敏俞端了一碗汤给他喝,还小声同他说话。 自从听了齐王妃有意将她许配给表哥做正妻的话,她如今俨然以世子妃自居了。 堂前的下人见沈观鱼来了,捧着麻布请她束发,扶秋接过,小心地扎在了不显眼的位置。 “儿媳妇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能躲一辈子呢。” 沈观鱼躲在院子里还好,这一出来让齐王妃见到的,她就忍不住教训。 御医回宫和赵究说了荣善堂的前因后果,沈观鱼自然也是知道的,此刻正好往她心窝子上戳:“气死家公的都在这呢,我为何要躲?”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太尖锐,引来了许多人的侧目,齐王赶紧过来拉她,这对母子只会坏事! 齐王不得不维护发妻的名声:“你祖父向来身子不好,王妃虽然在场,但也实属无辜。” 赵复安还是忍不住,斥道:“沈氏,你对长辈这般无礼,可还有半分教养?” 沈观鱼装没听见,拢着耳朵皱眉:“你说什么,老鸨?” 齐王妃气得手不住发抖,要不是齐王拉着,就要扑上来了,沈观鱼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她一来就闹出争执,姚敏俞忍不住皱眉:“表嫂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初见就觉得她和表哥貌合神离,如今整个刁蛮模样全显露出来了,亏得王府的人好脾气,若在姚家,早该治家法了。 没有一人答她的话,沈观鱼一走,堂中人都沉下了脸,对着有来吊唁的人哭丧时倒是容易了很多。 “皇上驾到!” 午后突然听见这一声,让齐王府众人精神一凛,三人对视了一眼,乖乖立到侧旁迎候。 一身玄纹龙袍的赵究身形挺拔高大,墨发套在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五官是无可挑剔的俊美,整个人尊贵无匹,九五之尊的威仪甚重。 众人见皇帝已到,纷纷下跪,就连坐在轮椅上的赵复安,赵究不言免礼,就得被扶起来跪下。 赵究垂眸随意扫了一眼,也没漏下扶着他一道跪下的姚敏俞,看来齐王府已经帮他找好新夫人了。 天子容颜极盛,任谁见到都得恍惚一下,姚敏俞在他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 旁边的人纷纷跪下了,身边一空就显出姚敏俞来,她连忙回神,扶起赵复安跪了下去。 这样好看又尊贵的人,什么时候才开大选,充盈后宫?到时候是谁伺候谁也说不清呢。 若是选秀开了,这不就是她将来要侍奉的人吗……姚敏俞胡乱想着,唇瓣有些干。 皇帝亲临葬礼,在外人眼里,可谓是很给齐王府、给已逝的老齐王脸面的事了。 可惜死了的人什么都不知道,齐王等人受着众人的艳羡,面上哀戚更甚,十足孝子贤孙的模样。 赵复安再不服气,也只能压抑下来,乖乖跪在奸夫面前。 赵究慢条斯理地让他们起身,赵复安又在姚敏俞的搀扶下,姚敏俞扶他时一直低着头,等他起身后默然推到了后头去。 坐回轮椅上时无意对上了皇帝玩味的眼神,他狠狠攥紧了手。 这眼神,比说任何一句羞辱的话都让他恼怒,一对奸夫□□,还特意来齐王府作威作福! 赵究略说了几句遗憾的话,齐王不好让他在灵堂中久站,又隐隐猜到他来王府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忙将他请到了后一些的正堂中奉茶。 至于皇帝待会去哪儿,他只当自己眼瞎耳聋。 沈观鱼是最晚收到赵究来的消息,不知他会不会过来,到底不想在昔杳院里同他私会,她匆匆起身,要出去应酬来吊唁的宾客。 然而赵究的动作还是比她快些,转过一道水榭的时候就被拦住了。 “去哪?” 他忽然出现,张臂将人抱住。 突然撞进人的怀里,沈观鱼有些尴尬,等抬头看清来人竟是赵究,懊恼又着急地张望,看周围有没有人。 跟着的扶秋则被夏昀默默拉到一旁守着。 赵究问:“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做什么?” 沈观鱼被他抱着,有些不自在道:“我正要去前头招待来客。” “朕就是来客,外头这么热,留着让别人招呼去,这地阴凉安静,咱们在这儿待一会儿。”赵究扯着低沉悦耳的嗓音和她商量。 他昨夜原想去朱阁,才恍然想起沈观鱼离了宫,今日忙完了左右没事,就想来给齐王府一个“体面”。 沈观鱼才不爱领他情,说道:“陛下既热,就先松手。” 赵究和气得很,改拉她的手:“朕怕你热。” 风送荷香,这边避着日头,有屋檐又有许多树荫,确实凉快许多,两个人此刻手拉着手,倒像小儿女一般。 沈观鱼不得不说,赵究很容易蛊惑人,分明只是想要她的身子,却有耐心一直哄着她。 “可有人为难你?”他问。 “有。”沈观鱼干脆地点头,毫不客气地把齐王府人名都点了一遍。 赵究失笑:“那他们是如何惹你的?” “齐王妃和赵复安说我躲着,不守本分,齐王倒是好说话,要给我立个字据,以后咱们掰了,我还是齐王府的世子妃。” 说完她就有点恍惚,自己怎么像跟爹娘告状一样,踟蹰看了赵究一眼。 他不笑了,“你怎么答的?” “我自然是假意答应,先稳住他。”她答得理所当然。 他的心情并未轻松,转头望向满塘荷叶,拉着她的手收紧:“你且安心,做了朕的人,就不会有舍了你那一日的。” 这话听在沈观鱼耳里,却是别的意味。 他的意思是……就算另有喜欢的了,她在宫里也会有地方住,不必回齐王府吗? 可她本意并非如此,和赵究苟且之事不得已而为之,报了仇后,她更向往回江南过简朴自在的,而不是在深宫中顶着“不可说”的名号度过余生。 “昨夜涂药了不曾?”赵究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想说的话吞了下去,沈观鱼点头:“涂了。” “昨日睡得好不好?”赵究嗓音越来越低,人也渐渐挨近。 沈观鱼仰首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忙抬手阻拦他,小声说:“陛下,这儿不方便。” 可赵究想亲近她,想推开的手将将碰到他腰间的玉带,又被捉了下来,边亲边逗她:“那你说说,哪方便?” 沈观鱼臊得不知怎么答,嗔怪地瞪他,几次亲近将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她似乎开始习惯赵究对她的举动。 他不爱熏龙涎香,不知殿中用的什么,清冷莹洁,若有似无萦绕在鼻尖,让人想凑近再寻一寻。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沈观鱼偏头和他聊起闲事。 “玉蕤香。” 柔软的唇瓣离开,赵究同她头抵着头,呼吸比先前深沉了一些。 对赵究来说,先前的亲近温存,像几滴雨落在干涸的大地上,不足以浇熄他对她的渴望,对沈观鱼的念想反倒一日深过一日,只怕自己到时真的会吓着她。 才亲了一口,咯吱响起的轮椅声就往这边来了。 沈观鱼反应过来是赵复安的轮椅声,忙避开赵究的接下来的吻,慌忙地拉着他往扶秋和夏昀那一边避去。 赵究却强硬得很,拉着不准她躲,沈观鱼和他在一块就这么怕见人吗?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眉峰压下,声音有些冷硬。 齐王将赵究请到后边,却不在那边待客,赵复安心里就有些难受,赵究来是坐空堂的吗? 赵复安借口出来方便,也往昔杳院这边走。 他已经有些魔怔了,就算知道,也一定要亲眼看清楚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到底是不是与皇帝有私情。 拉拉扯扯的一幕直接映入他眼帘,赵复安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好你个沈观鱼,还真是能人所不能! 赵究将手臂一收,沈观鱼被拉着朝他靠近,被紧紧揽住。 猝不及防地被当场捉奸,沈观鱼就算理直气壮,脸上神色还是有些挂不住,咬牙扭开头去。 “观鱼,这是怎么回事?”赵复安阴寒的眼睛锁在沈观鱼身上。 她握紧了赵究的手,淡声道:“如你所见。” 她下意识挨紧了赵究,两人衣袖紧贴在一起,那样亲密,定是成了好事!赵复安看得眼睛充血发红。 俊俏奸夫的心态倒是好得很,语气凉薄:“怎么回事你没看到吗?朕同她如今情好,在此乘凉赏荷。” 沈观鱼听着他们说话,一动也不动,赵究也牵紧了她的手。 自己能这么理直气壮在齐王府横行,全靠赵究撑腰,她没资格跟他摆脸色,况且看到赵复安要气疯了,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也实在是痛快。 当日她被他兄弟淫言秽语欺负的时候,这人可想过会有今日? 她索性做得绝一点,就这么将额头抵在赵究的手臂,一副依赖的模样。 这当真是刺激到了赵复安,他面色狰狞地盯着郎情妾意的两人,咬着牙关强调道:“陛下,她是臣的妻子。” “齐王世子,哦不对,赵复安,”赵究心里早生了杀意,面上仍不疾不徐,“她是不是你的妻子是朕一道旨意的事,朕倒想问你,见朕为何不跪?” 他敢说沈观鱼是他的妻子,就不能这么简单死了,赵究要一点一点敲碎他的骨头,让他彻底烂在泥里,才能赔了沈观鱼的屈辱和伤心。 赵复安听出了不对劲,赵究对他的称呼为何改口,他努力抑制住起伏的胸膛:“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赵究不计较他无礼,反似有些疑惑:“齐王没说,他亲自求到朕面前,要摘去你的世子之位吗?” 父亲请旨要摘去他的世子头衔?这消息如一道惊雷劈得赵复安不知身在何地。 他怎么能信,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这不可能……” 齐王只有他一个嫡子,赵衣寒又死定了,他还能把位子传给谁。 “是与不是,赵公子自去问便是。”赵究懒得同这个沈观鱼名义上的丈夫多费口舌。 赵复安已经疯了,直接挑衅起赵究来:“陛下淫人妻子,不怕被天下人看不起吗?” 沈观鱼被刺中了心事,率先开口:“你将妻子送与庶弟……” 赵究捂住她的嘴,看向赵复安的眼中尽是寒霜:“齐王给你求一条命,好好珍惜着吧。”虽然很快就没了。 他不再理会杵在那的大活人,低头亲密地同沈观鱼耳语:“跟朕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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