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为了他的赐婚和无稽的找人, 自己何至于担惊受怕一整晚还丢了丑,自己实在是色令智昏。 白徽本臭着一张俊脸,见到长公主才换了面色, 下马迎了过来,往后用得上她的时候还多, 他得把人安抚住, “昨夜刺客袭营, 长公主可还安好?” 长公主压低了声音斥他:“安好不了!你是没看见皇帝那样子, 比先帝生气还要可怕,若真审问起来, 怀疑本宫故意拖延, 在这场刺杀中做了手脚, 你让本宫怎么说?” 白徽满不在乎地笑道:“能怎么说, 如实说殿下瞧上了臣,想求他撤了臣和文妙璃的亲事呗。” 难道赵究还能真撤了亲事,撮合他跟长公主不成。 这话引得长公主羞恼地捶了他一拳,才正色道:“说正经的,本宫在帐中可未见有什么女人。” 不过皇帝确实喜欢的女人,长公主想起昨夜的误会就尴尬不已。 一个两个,全是嫌她命长的,徐脂慧的账她也还没算呢。 白徽摇头装傻:“臣远远看着也没见到帐外藏着女人,看来陛下并未藏臣的故人在身边。” “本宫就说了嘛,皇帝何必将一个女人藏着掖着,真喜欢了封嫔封妃又有何难,你再是看重那个女人,也别觉得陛下就是个不爱挑拣的。”长公主含着酸味儿说道。 白徽不与她辩,反是笑着揶揄:“臣脑子不好,长公主昨日也是被臣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怎么,衣裳穿好就不认人了?” 这一句,长公主就算浸淫风月多年也忍不住脸红,这人真是找对了,男人就该这样,都听她吩咐说话做事那多没意思,还是野一点,拿捏不住才好。 “为了你这点用害本宫伤神至此,若是哪日用得不好,唯你是问。”气散了些,涂了蔻丹的指尖轻戳了下他的胸膛,长公主飘然离去。 文妙璃远远瞧着他们打情骂俏,其他人自然也没错过,瞧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可怜。 她一直盯着,更知道长公主昨日就到白徽的营帐里鸡鸣狗盗去了。 从太后到白徽,很好,好得很,人人皆不在意,人人皆可欺她。 正是薄雾冥冥的清晨,一路青草踏湿了马蹄,就见一野村在望,这处谷地温暖,入目青碧如夏,军队却如黑云一般,沉沉压向了这座小村庄。 不多久就下起了雨,手下有些不安道:“陛下,秋雨寒凉,不若先避一下雨。” 赵究摇头,下雨了才好,很多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会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他不再一味埋头往前了,而是吩咐道:“让暗卫散开去查。” 村中老妇喂完鸡鸭,就收拾起行李进城要找儿子去,她打算领着儿子去当铺当了那簪子,就能寻思儿媳妇的事了。 背着小包袱,簪子却好好地藏在怀里,她听了沈观鱼的话,谨慎得不行。 木门一关上,转头就见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军爷走进了村子。 那些人穿着黑色铁甲走在路上,跟一座座小山似的高壮、声势骇人,更何况他们还挨家挨户地敲门问话,虽未动兵刃,但阖村都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村民们胆子都要吓破了。 就见一个黑甲兵拉着一个村民问话,那个村民指了指老妇这边。 接着那群人就朝她家来了,老妇呆呆望着,领头的男人骑在骏马上,说不清如何,跟神仙似的,合该是住在云层上边的九重天宫里战神,不沾凡间事、一心斩鬼神的。 老妇人气都不敢喘,佝偻着身子不知道要不要跪下去,但见人是冲自己来的,这么多这么吓人,她腿脚渐渐就软了。 “老人家昨日可见着什么人?”那个神仙将军开口说话了。 老妇人哪懂这是什么人,只是害怕地磕头,结结巴巴回话:“苍天天爷明鉴,老妇昨夜家中确实来过一男一女,他们说,说自个是皇家围场出来的,让老妇收留他们一晚。” 竟是真有线索了,赵究收紧了缰绳,按捺住情绪,又打量到她的包袱,“老人家这是要往哪里去?” 老妇哪敢瞒着,赶忙把沈观鱼给的簪子从怀里拿出来:“这是那个姑娘给老妇的,说是谢礼,给老妇去城中当铺当个二百两银子……” 见到那枚海棠簪,赵究眼瞳震动了一瞬,是沈观鱼昨日戴在头上的簪子。 立刻有侍卫接过那枚金簪,呈到他的面前来,老妇虽有不舍,但也不敢说话。 赵究攥紧在手中,心绪纷乱难平,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滋味实在熬人心神。 随身之物在手,那积存一夜未曾发泄的情绪几要决堤,赵究怕沈观鱼一离了他身边,落到浩瀚的人世间去,再也捞不回来了,更怕她出点什么事,让他余生追悔。 他嗓音干涩地问道:“那女子可还安好,她都说了些什么?” “看着还好,就是脚崴了,”老妇也不敢再心疼簪子,还是命要紧,赶忙就将昨夜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临了又说:“就是那男子奇怪得很,看着跟姑娘就不是一路的,脸上有白色的花纹,进来了话都不说一句,今早的时候背着那姑娘往那边走了。” 听了老妇的话,赵究哪里还不明白,沈观鱼将簪子留下不止为谢礼,若是他没有找到这个村子里来,这妇人拿簪子去当铺当了,他一样可以找到这条线索。 不能再等了,赵究说道:“这簪子朕拿走了。” 随即让人给了这老妇二百两银子,便带人朝着沈观鱼离去的方向快马奔去。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报:“西南面发现脚印,还要新鲜被拗断的树枝。” 赵究哪里还等得及,骑马过去果然见小道上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而且不浅。 思及那老妇说沈观鱼崴了脚,被一个男子背着走来,这个脚印出现得便合理了,想到人就在前面不远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心潮,禁军如一张网,一路追了过去。 而背着沈观鱼埋头走的尤穹也意识到了。 在南疆的深山老林里,雨天是万物勃发的好时候,但对猎物来说,也最是危险的时候,猎人们会循着新鲜的足印找到它们。 沈观鱼见他忽然钻进了一旁的密林里,层层叠叠的树叶下身上刮过,眼前只有繁密的树枝,根本看不见前路,雨丝也落不下来,她索性把挡雨的树枝丢了。 尤穹声音冰冷:“别玩你的小动作,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沈观鱼想往地上丢珠子的手一顿,这是昨晚她借口去茅厕偷偷从骑装上拆下来的,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不尴不尬地收回了手,沈观鱼问道:“哥哥要带我去南疆,却连一句老实话都不肯说,就不准我使些小动作吗?” 尤穹想带她走,一定是有什么用处,沈观鱼笃定他现在不会杀自己。 “你废话太多了。” “咱们既是兄妹,你话少我话多……” 沈观鱼说着困意忽然涌来,眼皮变得十分沉重,倒伏在了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原来是一只虫子悄无声息爬上她的后颈,蜇了一口。 总算安静了下来,尤穹余光瞧见她浓密低垂的眼睫,暗自舒了一口气,往密林更深处从容走去。 他没有骗沈观鱼,为了防备附近有人,永远会有蛊虫以他为中心盘踞在一里之内,而母蛊就在他身上。 若是有人靠近了他一里内,尤穹马上就能发觉,并轻而易举地避开搜查山林的人。 而同一时间,赵究发现了落在密林边的树枝,和前头被折断的正是来自同一棵树,显然他们就在眼前了。 “将这座山围住,调人过来,把每一块地皮都给朕搜个干净。”说罢自己率先进了林子,任谁也劝不住。 尤穹的脚步越来越开,蛊虫活动的范围也已经扩大了,那些草木拂开的动静很快被蛊虫察觉,他知道赵究已经带人搜查起了这片山。 脚步越走越快,蛊虫很快将消息传给了他,尤穹脚步一顿,禁军竟然围得这么密,他有些失算了。 大靖皇帝为了找他的妹妹,实在是大张旗鼓。 尤穹将背上的沈观鱼横抱到面前,借着树隙透下的丝缕光线,打量起了她沉睡的脸。 沈观鱼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第一次见面尤穹就感觉到了,像春时百蝶破茧,那唯一一只拥有纯白色翅膀的蝴蝶。 尤穹只见过那个所谓的阿娘一面,和眼前的人并不相像,她大概是长得像爹吧。 如今南疆很乱,需要他回去平定,若这样的美人真的足以动摇大靖皇帝,那她到底是活着有用,还是血肉练成蛊有用呢? 可惜现在没有机会细想,再不走,他们就要被一起抓到了。 越往前走,越发觉所有路上都有人,尤穹想了想,将人绑在背后,带她攀上了一棵高树。 但他没发觉的是,沈观鱼装珠子的袖子垂下,那些细小的红色珠子,全都滑落掉了下去。 直到夜色降临,蛊虫告诉他那些搜查的人并未远走,大靖皇帝是已经笃定了他们就在林中,不找出来决不罢休。 到了树顶上,那些繁盛的枝叶遮掩住了他和沈观鱼的身形,即使抬头往上看,也不会有半点异样。 很快就有禁军找到脚下,尤穹抱着沈观鱼屏着气息,眼前的树梢上停了一只山雀,欢快地绕了一圈又落下,根本没有发觉他们。 树下的禁军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陛下!找到了!” 糟糕!尤穹去抓沈观鱼的袖子,还有其他能藏东西的地方,空空如也,因为她,这一路真是露了太多破绽了,他难得浮现懊恼的神色。 然而现在不是和她生气的时候,尤穹跃到另一棵树上去,可身形再是灵巧,带着一个人注定不可能毫无动静。 赵究也在附近,听到禁军说话第一时间就过来了,敏锐地听到头顶的动静,迅速往头顶望去。 尤穹撒下一群小虫,这玩意儿好炼,喜食活人血肉,初咬上不痛,但会钻进皮肉,知道把人吃成空荡荡的皮囊,拿来对付不懂蛊术的人再方便不过。 “陛下小心!” 知道带走沈观鱼的是南疆人,他自然也寻了楚十三过来,楚十三虽然不会蛊术,但游历南疆也算见多识广。 听到楚十三的提醒,赵究扬起斗篷,将那些寻常人肉眼难见的小虫全都抖到了一边去。 而在暗卫的钩爪之下,赵究也终于见到了带着沈观鱼在树与树之间飞踏的少年,暗卫们踩着勾爪飞跃上树,越来越多的人阻住了尤穹的去路,他想带沈观鱼离去,难如登天。 楚十三说道:“陛下小心些,苗疆蛊术玄奇,许多罕有人知,有时只怕侵入发肤都不能发觉。” 赵究寸步不让,扬声说道:“将她放下,朕让你离开。” 尤穹不会坐以待毙,他将沈观鱼安置在树上,他就守着那一棵树,掏出三掌大的一片薄刃,散着淡淡的幽蓝色月光,将敢上来的人全都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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