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军中想他时便登上高台朝着幽州的方向看一看,连除夕那晚的烟火,她都觉得是与他一起看了的。 可那个时候他早就不在幽州了。 她的思念可能在书院上空打了个圈就不知道该落向何处。 顾灼有些委屈。 按理说,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怪他。 可是,或许是因为爹娘回来后她就不想再那般严格地要求自己万事理智,也或许是傅司简总是纵着她惯着她—— 她想任性地感情用事,尤其是在傅司简的事情上。 她想埋怨他的不告而别,想怪他杳无音信让她方才找不见他时那般不安。 顾灼与钟嵘闲聊了几句,全了礼数才告辞离开了书院。 回府的路上,熙熙攘攘,屯街塞巷,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比先前还要热闹几分。 可是她没了来时猜灯谜的心思,东风夜放花千树在她眼中好像也没了差别。 只在瞧见一个四面的绘着雁飞的花灯时,她愣了下神,想起傅司简。 明明那天,他还在拿着白雁玉簪问她是否愿意与他成婚。 她都答应他了。 可如今,她想带着喜欢的人去给爹娘看看。 却找不到人了。 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好像是有人猜中了最难的灯谜,得了摊子上最好看的花灯。 一些人朝着这处张望,都想来凑热闹瞧瞧,顾灼被推了一下,差点没稳住身子。 她又想起傅司简。 他就是在这样的人潮拥挤中拥住她扶稳她,又可怜巴巴地在她耳边说:“夭夭,别离开我。” 可是现在,是他一句话不说地离开她了。 回府后,顾灼躺在床上,睁眼看着一片漆黑,打定主意等傅司简回来时要好好惩罚他。 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想到: 京城最大的要紧事必然是皇上昏迷,难道傅司简是因此才急着去京城的吗?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京城必定封锁了城门,那他进得去吗? …… 第二日醒来便被她抛在脑后,再没想起来。 这点小小的失落并没有影响爹娘回府给顾灼带来的好心情。 只是手上的烫伤看着有些碍眼、涂过药后不能沾水有些不方便罢了。 午间用饭时,她随口问道:“爹娘何时去军中啊,我与你们一起?” 没成想得到一句:“夭夭啊,我们在城中再待一段时间休息休息,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 她还以为爹娘最迟明日就要去军中呢。 不过他们从江南回来舟车劳顿,确实应该休息休息,那她便再劳累些时日好了。 不过,她觉得她爹娘奇奇怪怪的。 听去江南传信的侍卫说,爹娘听见皇上昏迷的消息,虽然紧张得很,却仍是在江南又待了十几天才启程,不知是在安排些什么事。 要不然哪至于这么晚才回来! 其实从爹娘的一些话里,她隐隐约约地猜出来,好像他们在江南这五年并不单单是在养伤,而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要办。 顾灼倒没有太过好奇,该说的时候,爹娘自会跟她说。 现在不说,肯定是有不说的理由。 _ 远在京城的傅司简得知他留给顾灼的那封信并没有被送出去,是在十天前。 彼时太医院终于琢磨出有效的法子,裴昭用了药,醒来的时辰一天比一天久。 世家们此次倒是没有什么别样的动静。 皇上昏迷、摄政王又不在京城,对他们而言其实是个绝好的揽政机会,完全可以借追查凶手之名搅混水,提拔臂膀,打压政敌。 皇权和士族权力本就是此消彼长,你强我弱。 可偏偏知晓皇上中毒后,没等他们有所动作,下毒之人就已经被抓—— 还是户部尚书长子。 京城世家皆以户部尚书为首,羽林军围了尚书府,他们想与刘尚书通气都没了办法。 摄政王回京后亲自去狱中处置了户部尚书长子和魏太医,半死不活浑身是血的两人被绑在菜市口,惨不忍睹。 世家生怕摄政王又像两年前对付卢氏一般借机发落世家,更为噤若寒蝉,小心谨慎。 没有他们搞幺蛾子,傅司简便腾出心思抓那个舞姬。 那天刚与裴昭商议完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计策,他回到王府瞧见鞍马劳倦风尘仆仆的小五时还有些意外。 小五汇报完查案的进展和乌奇从北戎传回来的信后,突然跪下,双手呈上来一张染血的纸,满脸愧色:“属下办事不力,没能将王爷的信交给顾姑娘,请王爷责罚。” 傅司简拿过那张纸看了看。 血色与墨色混成一片,只剩四角上的几个字还能看清,“夭夭……回京……等我……裴简留”。 这是他留给顾灼的那封信。 他眉头皱起,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6 16:03:58~2022-03-29 17:4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辣王子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想她(修) 这事还得从傅司简离开北疆后的第二日说起。 小五收拾好书房里的信件档案给了小九后, 便听从王爷吩咐去找钟先生,想托他将信送去将军府。 只是去到钟先生的院子后, 敲了敲书房的门却无人应答。 小五直觉出了事, 猛地推开门,瞬间就有暗器冲着他面门而来。 他闪身躲过,也看清屋中两个蒙着脸的不速之客。 钟先生倒在桌案后的椅子上,人事不省。 小五心中大骇, 没想到他只这一天没跟在钟先生身边保护, 便被人钻了空子, 当下便抽出匕首朝两人出手。 扔暗器的那人正站在书墙前, 显然方才是在翻找什么。 小五不确定他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只能想办法先把他弄死在这儿。 让他觉得庆幸的是,这人虽然暗器扔得准,身手却差了不少。 没过几招这人就受了伤, 冲着另外的黑衣人大喝了一声“你还不帮忙”,随即就被他踹在地上吐了血。 小五准备去对付另一个, 刚转过头就瞧见方才一直袖手旁观的人突然出手,银光闪过,两枚暗器掠过他身前。 铮得一声, 其中一枚与倒在地上那人扔出的暗器撞在一起,在黑暗中擦出的亮光格外明显, 随后皆掉落在地上。 轻微的割破皮肉的声音响起, 是另一枚划过地上那人的脖颈,一击毙命。 电光石火间,小五躲闪不及—— 一声轻不可闻的“噗”, 暗器没入他的肩膀。 原是方才地上那人同样扔出两枚暗器, 一枚在途中被拦住, 另一枚便如此见了血。 小五一时拿不准眼前这人的意思。 这人杀了地上的人,还能说是因为见自己的同伙确实逃不掉,索性灭了口。 可不久之前地上的人让他帮忙时,这人可丝毫没有要出手的迹象,眼见着自己的同伙逐渐落于下风,最后被踹倒。 更何况,这人拦下那枚暗器,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小五捂着肩上的伤口,怀疑地问道:“你是何人?” 这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那个,才开口道:“他们可能还会派人过来,你最好时时跟着钟嵘。他没死,被敲晕了。” 临走前又指着地上那个人对小五说:“把他脖子的伤处理一下,别让人看出来是我杀的。” 话音落下,便转身出了门,隐入夜色。 小五觉得,这人的身手可能与邵东不相上下。 他打不过。 房顶有瓦片被踩动的细微声响传来,这人该是飞檐走壁离开了书院。 小五没去追,他受着伤能不能追得上都是个问题,更何况他也不能把钟先生单独留在这儿。 “钟先生、钟先生。”他推了钟嵘几下,没推醒。 上下察看了一番,见钟嵘没有伤处没有流血,又抬手在钟嵘鼻下试了试,气息也正常,小五这才腾出心思去捡地上散落的暗器。 他起身走到死了的那个人身边,顺手用匕首改了一下这人脖子上的伤口,又在他身上搜了搜,从怀里找出一张纸。 那张纸被一分为二,还有一点点仍连在一起。 是方才打斗时他用匕首在这人胸前划了一刀所致。 整张纸被血染透,软塌塌的,不知道是从这间房里找到的,还是这人本身就带着。 小五端详了会儿看不出写的是什么,便也作罢,靠在角落里等着钟嵘醒来。 他随身带着伤药,想拿出来给自己止止血,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吓人的念头,伸手就向怀中摸去—— 摸出那封王爷留给顾姑娘的信。 信虽然没有像那张纸一样被划成两半,却也同样被血染了个遍。 他装着信的位置,离他肩上的伤处不远。 “完了。”两个大字砸在小五脑门上,他也顾不得这信他能不能看,只想着赶紧拆开拯救一下信封里头的东西。 抽出一看,他觉得自己的伤口更疼了。 信封里的纸没能幸免,只剩一个角干净着,鲜红的血正朝着那个角缓慢地爬过去。 小五连忙展开,可是信的中间已经被血迹晕得模模糊糊,看不清内容。 纵是他平日里再机灵,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让这封信恢复原状。 先前邵西来北疆时,与他们说过王爷派他去江南提亲,聘礼单子几乎要将王府搬空。 顾姑娘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王妃,是他们王爷心尖儿上的人。 他把王爷给王妃的信毁成这副样子,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信上仅剩的几个清晰的字只能推测出王爷大概是说了回京的事,小五托付钟先生时,便也只敢透露这些。 他得尽快回京亲自向王爷请罪。 本来,小五是打算养两天伤、与小九交接好北疆的事就动身的。可是乌奇与大裴通信的渠道突然有些试探的动静,小五回应过去,等了几日接到乌奇的信后,这才启程。 - 傅司简听完来龙去脉,脸色越来越沉,寒气逼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可知错在何处?” 小五的脑袋都恨不得垂到地上:“王爷安排属下暗中保护钟先生,属下因为其他任务离开却没有安排别人补上。” 这才导致钟先生的院子潜进刺客,才导致王爷的信被毁。 闻言,傅司简的面色略微好看了些。 他不会因为意料之外的横生枝节惩罚手下,却不会容忍马虎大意带来的失误。 “待会儿自己去领罚。” “是。” “查出刺杀钟先生的是什么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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