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行已经反应过来,他后悔不迭,拥抱着苗璎璎,将她紧紧纳入怀中,低声下气柔情安慰,苗璎璎伏在他怀中似在战栗、抽泣,中间容不下旁人。 梨玉露已经过去为苗璎璎拿了一身干净的外裳,为她换上。 萧星流长长呼出口气,看向跟前一言不发薄唇紧抿的知己:“至臻,这已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虽然不中听,但作为朋友,不希望他误入歧途。 “兄弟之妻不可戏,事情已成定局。至臻,男儿重在横行,志于四野,你贵为殿下,何愁天涯无芳草。” 君至臻玄襟广袖下收紧的拳缓慢地松弛下来,收回了目光。 此时梨玉露已经为苗璎璎披上了外裳,带她前往葳蕤轩更衣,君知行懊恼地垂头丧气地跟在身后,三人前后离开了一捧香。 梨玉露一面走一面责怪君知行不谨慎,明知璎璎怕河里的水,还这么戏弄她。 君知行围着苗璎璎道歉,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倘若有下次,便让他下辈子蹲河里做一只四脚朝天的大鳖,逗得苗璎璎破涕为笑,只轻轻拿起,对这件事也没丝毫不高兴了。 “你也知道了。” 萧星流一愣,知晓君至臻说的是关于他偷恋璎璎一事,撞破他人私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萧星流汗颜道:“原本真不知道,还想着撮合璎璎和沈溯,后来知道了,谁曾想……兜兜转转,仍旧让老四捷足先登,说起来,怪我对你不起,迟钝了些,要是……” “不怪你。”君至臻睫羽微垂,茫然自失地扯了一下嘴角,“是我不说。” 萧星流点头:“嗯,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为什么不说呢?” 要是早些坦白心意,萧星流肯定全力相助,不说结果一定抱得美人归,至少也不必现在就鸣锣退场。 君至臻沉默了许久,久到萧星流以为他不会说了,耳中再度响起君至臻嘲弄的声音。 “没可能的。” 萧星流咂摸过意思,会意过来,紧皱眉峰:“这我得说你了,你若自己都不敢争取,旁人再怎么为你卖力,也不过赔本拽吆喝,你一向不是这么懦弱的人。” 不过转念想来,萧星流叹气:“这情之一字,委实太过磨人。” 他在君至臻肩头食指轻掸:“玉京若是待不下去,就出去走走吧。谁也不能强迫你,必须留下来喝这么一杯难以下咽的喜酒。” “……” 君至臻神情复杂地抬起眸,似乎想说话,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 萧星流道:“不过我倒好奇,你这闷葫芦是什么时候把我们家璎璎看对眼的?” 君至臻无言。 萧星流默契地领会精神:“很久了?” 君至臻没说话。 萧星流忽如醍醐灌顶,眉峰横了起来:“你不要告诉我,你一向杜门却扫息交绝游,之所以接近我,来我穗玉园做客,是为了看璎璎?” 君至臻还是没有回答。 好了,萧星流已经懂了。 真他娘的受伤。 作者有话说: 璎璎这个是心理疾病。 别人都化解不了,只有一个人能治。
第22章 贤妃卧在美人靠上小憩,宽阔的椅背身侧落地有一件沙胎琉璃釉透雕进士及第图插屏,高脚梨花木凳旁供奉檀案,一点静静燃烧的龙脑散发出幽香。 削冰为贤妃打扇时,身上也不可避免地席染了味道,罗衣翠鬓上到处都是。 今晨陛下来过,向贤妃报了一则消息。 凉州戍卫军正缺一个团练使的空缺,这几年屡有边患,加之民生艰难,凉州刺史苦心孤诣案牍劳形,终于因公殉职,原团练使顺理成章向上顶了他的职务,而现在却有了一个位置缺口,亟待填补人才。 明帝有意擢拔军中新秀,但挑来捡去都不满意,这些年苗子奇缺,尤其西北边防,年轻人锦衣享乐惯了不愿到边地吃沙子,应征入伍的府兵也太多循规蹈矩之流,庸碌平常,不够拔尖。与其如此,明帝心中琢磨,不妨让老四去凉州历练一两年。 贤妃听了明帝的话差点儿傻眼,忙道:“陛下还得深思熟虑,知行让臣妾宠着长大,确实缺了点骨气,但他一向是安分守己的孩子,样样都不算出格,在玉京待灌了,哪里扛得住西北的风沙?” 明帝深恨他目光短浅,沉声道:“妇人之见。能说出这话来,朕的老四真是让你娇惯坏了!” 驳斥得贤妃开不了口以后,明帝道:“朕尚在潜邸之时,就随大司马出征漠北,朕之太子,也在这个年纪,有了统领兵马司的能才,团练使一职虽苦,却是在磨砺他的性子。前些日子朕考校了老三老四的功课,你这母妃究竟是如何当的,君宪有熊韬豹略,君宜却成绣花枕头!” 贤妃自从冷宫里出来,虽然不再得宠爱,但也极少被明帝说过如此重的话,登时作声不得。 明帝道:“朕知道,给老四订了与苗家的婚事,你心中满意,只盼他今早成家,可未曾立业如何成家?苗太傅是朕的老师,他对老四一向颇有微词,朕定下婚约,人家心中尚且不满,如今婚事得到明年方才举行,朕让君宜去凉州任职,也是令他砥砺德行,收敛心性。否则以他现在的模样,朕怎么豁得出脸占了老师的嫡孙女来配他。” 贤妃当然不敢再反驳,连声称是。 但送走明帝之后,贤妃又满面忧愁,凉州团练使的职务倒是喷香,可她实在不想骨肉分离。 邱氏看出娘娘的心烦,也忙来劝解。 贤妃支起一双眼睑,错愕道:“你也觉得是好事?” 邱氏知道任是说得天花乱坠,贤妃也只沉溺于骨肉分割的苦楚,不如直接切入肯綮令她头脑清醒:“娘娘细想,陛下为四殿下花费的心思,可不必太子爷少了一星半点。” 话音刚落贤妃果然从美人靠上直起了身子,伸手叫邱氏来搀扶,邱氏将她扶正,贤妃一臂握住了邱氏的手:“你说得对啊,陛下刚指了这么好的婚事给老四,又让他去凉州戍卫军,你说这是什么态度?” 邱氏道:“老奴不敢说。” 她越不敢,贤妃越高兴。 贤妃把袖子一招:“你去把知行给本宫叫来,就说本宫今日脑热,要见他。” 邱氏“暧”一声答应,连忙去唤人。 过了午后,贤妃重新整装,在漱玉宫前的玲珑亭招待君知行,君知行以为母妃真的头疼脑热,直奔亭榭之中来,“母妃!” 贤妃霎时什么病痛都好了,起身一把钳住君知行的胳膊肉,掐得他呼哧喊疼,贤妃将他领到回廊前,着削冰和邱氏望风。 见母妃脸色神秘,似乎喜从天降,君知行虽然还不明白是什么,但也不禁被感染,心中欢快。 接着贤妃就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你父皇今早同我说了,因选拔不畅,凉州现空缺一个团练使的职位,你父皇想将你打磨一番,将来好有大用处,你过几日就收拾行囊,去凉州。” 君知行人傻了,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母妃,你说什么?” 去凉州? 那是多么贫瘠荒芜的地方,就在那寸草不生的广袤边疆,吃着塞北黄沙喝着特产西北风,用不了几年,他这身子骨就报废了。 贤妃也嫌弃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白眼道:“不过一两年,你也就是在军中供个菩萨职务,真以为是让你上阵杀敌不成?” 可就算是如此,这也不行! 君知行跳脚,结结巴巴地回绝:“母妃,我才刚和璎璎订了亲事,为什么现在就要去凉州那么远的地方?” 贤妃蹙眉道:“你这亲事稳固么!你别以为你父皇给你指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就可以高枕无忧,就拿你父皇的话说,现在你这出息,配得上苗璎璎?” 母妃向来不说如此重话,今天居然劈头盖脸一顿,将他鄙夷到了泥土里。 君知行何曾受得了这个,眼睛眨也不眨地拒绝:“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如今好容易与璎璎订了婚事,这几日,她们出双入对,彼此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爱情的甜蜜让他冲昏了头不可脱也,要这时抛下他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到西北去扎根两年,说什么他也不能干。 这玉京城中觊觎璎璎的可不止他一人,端他瞧见的,卫平侯沈溯就似乎图谋不轨,这实在太不安全。 再联想到,璎璎的表哥,还有她的古板爷爷,似乎都不怎么待见自己,君知行心里就更怄气了。 “没出息!” 贤妃勃然大怒,长身而起。 “你可知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你若不去,自然有人削尖了脑袋想上。” 君知行吭哧道:“谁爱上便上!反正我不去。” 贤妃怒气难遏,扬起手掌,劈手打了君知行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清脆至极。 君知行错愕地看向母亲,“母妃,你从来不打我。” 贤妃恨铁不成钢,虽然后悔,却也晚了,口中仍未半分妥协:“你父皇膝下,除了太子,适龄皇子不过就你们两个,你若是不去,不就白白将机会让给君至臻!” 君知行不明白:“那就让我哥去,又有什么不好,他不也是母妃的儿子么,有他在一样为母妃的脸上增光添彩。” 听他说话贤妃就来火,可没什么办法,谁让自己生了这么一个不上进的东西。 君知行捂着吃痛的面颊,一边牙疼一边懊恼。母妃为何如此心急,难道兄长前去不好么? 凉州是什么好地方不成?锦衣玉食养大的,他一向手无缚鸡之力,跟兄长那种练家子完全不能比,怎么看都是兄长去更合适,母妃何必把目光投放自己身上。 贤妃怒其不争,“我要是知晓你样样不如君至臻,早十年前就该将你如同太子一般丢进军营,那时你父皇提出让你们跟着你们太子二哥学,君至臻倒好,日日跟在太子屁股后头学本事,你却朝三暮四,成天跟着姓沈的到处打茶围。” 说起这事,君知行面皮一阵红:“母妃,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您提这茬儿作甚?” 早年他入学翠微书斋前干过的混蛋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约莫就因为这些传出花的风流名声,太傅对他比别人都严苛。 但他早就金盆洗手浪子回头了不是,那些荒唐账早就翻篇了,母妃突然提起打茶围这事儿做什么?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因为父皇的申斥母妃的怨怪,和先生的暗含指责,早就暗中翻篇了,连素来与他朋友相称的璎璎都不知晓。君知行唯恐母亲说漏嘴,报与璎璎,连忙就此打住。 儿子自己生的,一撅屁股便就知晓他拉的什么屎,贤妃白了一眼,心道掉进情爱旋涡里了,温柔乡即是英雄冢,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雄鹰壮志。 贤妃暗中忖度:此路不通,或许只能从苗璎璎处着手。她不是太傅嫡亲的孙女么,大事上应当不至于含糊,像个庸脂俗粉,只贪图眼前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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