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天性凉薄无情无义,活该一世孤寡没有人爱,干她何事? “晚晚。” 桑榆晚听到君知行唤自己,腼腆地回过身,向君知行福了福:“四表哥。” 向远之那大嘴巴登时嚷起来:“老四,这你表妹?” 君知行分外觉得有面子,眉梢一挑:“怎么,不像?” 君知行丰神秀逸,相貌自然更是俊美。向远之对这兄弟俩一向深感弗如,连忙讪讪道:“能,看得出来,嘿嘿。” 这么个美丽的表妹,却落入男人堆里,君知行自然要当护花使者,上前一步,握住了桑榆晚纤细的手腕,桑榆晚挣扎了一下,脸红挣脱不得,只好任由他去,愈发赧然地躲在君知行背后不敢抬起头来。 君知行挺身挡在她身前,在沈溯叹气巴掌盖住脸深感其好逞英雄无可救药之时,扬声道:“表妹晚晚,性情胆小,诸位若想同她说个什么话,最好先在心里掂量一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若有冒犯的,只管冲我说来就是。至于书斋中分组一事,她以后就跟着我君知行,晚晚诗书才华样样不弱,诸位大可放心。” 弟子们吃吃偷笑,明知四殿下开始散他的风流德行了,可也得卖他这个面子,一边笑一边点头。 萧泠仍在转角处抱臂远观,讽刺地嗤了声。 她这回算明白苗璎璎为什么这些年像根木头了,多半是大智若愚,一眼看穿了四殿下的本质,就像一缕春风,暖的绝不止花一朵,它爱看的,从来是春色满园。 …… 苗璎璎虽没入斋,但多年来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依然保留了,卯时起来梳洗后换了一身青绿色的及膝短打,乌泱泱的黑发利落地扎成高高的马尾,一根与衣衫同色的发带固定,在院中练了一套软鞭。 从头打尾打下来,已是汗流浃背。她的武功自觉在男人里也不露怯——要不是因为童年阴影,也省得习武保护自己了。不过她一向以轻捷灵活见长,所使用的武器也是软鞭,以前使使还算凑活,近期一定是过了发育关功法又更上一层,试图想找一点新鲜乐子了。 “要是有九节鞭就好了!” 苗璎璎暗暗地想。 “娘子,”恒娘突然从外边回来,苗璎璎正擦着汗,诧异地看了过来,恒娘行礼,又低声道,“郎主来了。” 苗璎璎擦汗的手顿住,绢布还停在脸上,脸色却细微地变了,“哦,让他进来。” 苗仁清快步穿庭过院,匆促地进入后宅,见到苗璎璎的瞬间,便加快了一些脚步,背手皱眉地责怪起来:“璎璎,你也太不识得一点体统,纵然是看不惯姨娘,不愿借她嫁妆,也不必当着众人的面,对你的姨娘大加羞辱!” 苗璎璎本来还以为父亲回来是为何事,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孤苦失依的小女孩儿了,她笑靥如花地说道:“这是柳姨娘同爹爹你告了状了?” 苗仁清嗓子口里的话一窒,苗璎璎打蛇随棍上,将脸颊上滚滚的热汗擦完,帕子递给恒娘拿着,她便朝父亲行了一礼,又笑道:“不过,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爹爹之前没有找过来,多半是忍着。不知怎的今日忍不住了?我猜,是苗宝宝和她的未婚夫要过纳征礼了对吗?到现在还没筹够嫁妆吗?不能吧,我记得爹爹虽然只是六品,但朝中的俸禄也算不少,加上当初分家时,带走了好些娘亲的陪嫁,怎么才没几年,竟连区区英国公府庶子的回礼都拿不出了,也不知怎的当的家,好生教人奇怪。” 湘郡主乃是长沙王独女,当年出嫁时何等显耀,长沙王直是十里红妆送嫁,可惜后来爹爹走了以后,苗璎璎想起清点嫁妆时,发觉账目有些对不上,细想想又无贼寇,那么多钱还能去哪了呢? 祖父一生清高不慕荣利,她那时又只是一个九岁小儿,使不动那么多银钱。剩下的,多半是被某些黑心贪财的给昧下了吧,想也知道是谁。 苗璎璎如此说,把他爹臊得老脸一阵红,可郡主的嫁妆,多多少少有他贪墨的份儿,那柳氏又不会当家,为了给她结交贵妇圈子,上上下下地打点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去了,他刚得知时也是震惊,怒气上头要发落柳织云,但柳织云却直说是为了给他谋前程,既是为了他,苗仁清干不出放下碗骂娘的事儿,也只得忍着,如今被女儿一通讥讽,他真真是脸面无光。 已经被识破了,苗仁清也不好再厚颜无耻继续掩盖,好声好气地卑微起来:“璎璎,你姨娘绝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这些年我同她相处,是比你更清楚她的为人的,璎璎,你对你姨娘有成见。” 单就贪墨母亲嫁妆一事,苗璎璎就无法放下芥蒂,她不咸不淡地道:“爹爹也不必拐弯抹角,直说就是,想为苗宝宝求嫁妆是吗?要多少?只是爹爹你莫忘了,祖父,曾祖父他们都是读书人,咱们是清流世家,家中本无多余的银钱。当初要不是母亲不远千里从长沙郡嫁过来,好歹撑起了门面,帮助苗家度过了最难的时日,家中如今只怕也揭不开锅了。若非如此,爷爷也不至于年纪一大把还出来应诏办学。何况你们走时,不是已经将大半的嫁妆都偷偷顺走了么?怎的还隔三差五过来要钱,爹这是要逼着璎璎与爷爷投河自尽!” 大梁仁孝治天下,苗仁清何敢逼迫年迈老父?这么一顶天大的罪帽扣下来,苗仁清是说什么也不敢认的。 他连忙摆手道:“不不不,璎璎,爹哪里要逼迫你和父亲,只是,只是——” 苗璎璎直勾勾地盯着他,恨他不干脆,目光催他还不从实招来。 父亲一生活在爷爷的阴影下,人也勤勉,可惜就欠缺天赋,屡试不第,诸事不就,养成这唯唯诺诺的性格,对母亲又时常自卑,所以才移情对他百依百顺的柳氏,苗璎璎理解这种心理,她讨厌这么负心没用的男人。 苗仁清觉得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哆嗦着道:“璎璎,你能不能,看在爹爹的面上,求一求你的爷爷,让他,接受宝宝?你放心,我和姨娘绝不会搬回苗家,就让宝宝,用苗家庶女的身份出嫁,你看行不行?” 果不其然,又是柳氏撺掇的。这次要是苗宝宝当了苗家的庶女,抬了门楣嫁入国公府,柳氏就能不得寸进尺了?若非苗璎璎早已失望透顶,听到这样的话还要两眼一黑气死过去。 她实在再懒得同自己软弱的父亲说一句话,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此事不可能,我不答应,爷爷更不会答应。” 她转身要走,苗仁清跟着上前还要继续努力,苗璎璎猛地顿步扭头,凶恶的目光刺激得苗仁清呆若木鸡头皮发麻,苗璎璎大声道:“你还不明白么,就算是同我也断绝了关系,爷爷都不可能认你,还有你们生的那个孽种!滚!” 苗仁清彻底被唬住了,伸出来要抓苗璎璎胳膊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老四中央空调,达咩!
第11章 人虽然送走了,苗璎璎却一整天气不顺,甚至觉得,就算是去书斋里坐着,哪怕不小心和君至臻大眼瞪小眼,也比留在府中受气强。 日暮黄昏时分,苗太傅归来,恒娘上前报了今日郎主回来的事,苗太傅的白眉皱起,道:“他没为难璎璎吧。” 恒娘摇头:“倒是有,可惜娘子强势,不吃郎主那一套,教人将他赶出去了。” 苗太傅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冷嘲:“哼,他倒想得美,让他的私生女入我苗家的族谱,做庶女出嫁,这定是受柳氏怂恿。否则,我就算借他八百胆子又何妨,他还敢上门来闹么?” 说完又问:“璎璎人呢?我看看她去。” 恒娘连忙引路:“您跟我来。” 祖父疼爱,深明事理,若不是他,当初要是真让爹爹将姨娘和她的女儿接回家里来,苗璎璎才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苗宝宝就比自己小五个月,这是她最恶心的地方。父亲母亲新婚燕尔不到一年,他就在外边置了外室,瞒着母亲,偷偷生下了苗宝宝。母亲一心为了苗家,她来了以后,撑起门面,祖父说他们家上上下下都好过了许多,祖父是心念旧恩的人,这才不忿爹爹行径。 璎璎知道祖父懊悔,深觉愧对娘亲,对她的宠爱里头,也包含了愧疚。但娘亲走了以后,也就爷爷和自己最亲了,他安慰了几句,苗璎璎就俨然重生,早将那些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本来趴在爷爷腿上的苗璎璎唰地跳了起来,欢喜道:“爷爷,我给你做烤鸭吃!” 苗太傅笑呵呵的,笑起来长长的花白胡须直抖:“是你自己馋嘴,倒来哄爷爷!” 苗璎璎被识破也不尴尬,高兴地去了,恒娘在旁看着合不拢嘴。 此日一早,苗璎璎收拾好心情,复学入斋。 她敏感地察觉到,书斋内的气氛较往日不同了,那些从前见了她便会殷殷问好的同窗,似乎变得有些懒散,甚至爱答不理,苗璎璎入洞门,走向书案。目光所见,最后一排热闹地围了一圈的男弟子。 议论的声音俏皮滑稽,好不热闹。 人群稍稍分开一些,像是从中剥出了一道清丽的身影,那女子肤白赛雪,眉如翠羽,齿如含贝,端是如雪里白梅般的美人,苗璎璎惊奇她是谁,那女子的目光也穿过人群,一眼瞥见了苗璎璎。 登时桑榆晚也是一诧,不禁多看了好几眼,才意会过来,这是太傅的嫡亲孙女,湘郡主之女,苗璎璎。 在看见苗璎璎之后,桑榆晚的目光又望向了身旁的四表哥,君知行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将向远之手里的一把金叶子抓了过来,塞到了桑榆晚手里,长眉上扬:“说了不是我们家晚表妹的敌手,你偏要自讨没趣玩什么对书。” 声音不偏不倚,正飘入苗璎璎耳朵里,她的心蓦然漏掉一拍,可是上前一步,仔细看了个清楚,那正守在美人身旁鞍前马后,笑里逢迎的人,不是君知行是谁? 刹那间,那个黄昏下青墙边撩动人心的蜻蜓点水的吻,再次上脑。 旖旎成了愠怒,暧昧成了可笑。 苗璎璎直直地盯着那身影,甚至反复确认了一遍又一遍,那人是君知行而不是君至臻。她忽然打从心里嘲了一下,君至臻怎么可能对一个女子这样,不是该死的冤家又是谁! 她扭头就走,快步出了书斋讲学的晦明院。 “慢着。” 讨人厌的嘈杂声音消失在耳后,苗璎璎又被萧泠唤住,纤细清丽的眉目弯了一撇儿,苗璎璎回过头,嘴唇却轻轻嘟起来。 萧泠锄花兴致正高,看也没看她,将怀里的包袱抖了出来,一大把花瓣深陷入泥里。苗璎璎就在旁静静看着,萧泠也不怕脏,挽起衣袖将花瓣扫入土坑,重新加土掩埋,这空档回了苗璎璎一句话:“有空擦亮眼睛。” 苗璎璎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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