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世子, 小的是遵殿下的命令惩罚于你,你竟想要还手, 你这是想犯上啊?”田七将膝盖压在了李泓的背上,口中狠厉着声音道。 李泓听得“犯上”二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不再挣扎,只吃力地抬起头看着李熙道:“殿下,我今日纵是有错,殿下您训斥我,叫人打我耳光也就罢了, 可这会儿怎么能任由这阉人这般羞辱于我?” 李泓说着话, 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许琳琅见了眼前情形, 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依她的内心,这会儿李泓被打个半死也是活该的。可细想一下,李泓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 李熙他再怎么生气, 也最多是训斥他一顿,让内侍直接上手打他耳光属实算不得妥当之举。 若是李泓就此怀恨在心, 回去之后在淳亲王跟前言说李熙仗着太子威仪辱骂责打于他,依着淳亲王护短的性子,必然会去皇帝跟前闹将起来。而如今李熙根基未稳,又有周国公虎视眈眈,若是此事闹大,必是会对李熙有所影响。 许琳琅想到此处,抬眼看向李熙,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与李泓一般见识,就此放过他也就是了。李熙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迎着她的目光,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片刻后,李熙朝田七摆了下手,田七会意,伸开了压在李泓背上的腿,李泓挣扎着起了身,手捂着胸口,看着李熙的眼神畏惧里带着丝不甘。 李熙慢慢踱步过去,在李泓跟前停住了,弯了一点腰,附在李泓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话,李泓听得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口中喏喏应了一声,起身后又朝许琳琅的方向深深作了揖,然后踉跄着脚步飞奔离开了花园。 许琳琅看着李泓的背影,心里面不由得生了担忧来,自晚上后,李泓与李熙之间,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不过,她心里也有些好奇,好奇李熙刚才对李泓说了什么话,竟让他脸色大变,似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你放心好了,他说的混账话,是不可能成真的。”李熙似是看出了许琳琅的心思,走到她身边轻着声音安慰起了她。 许琳琅听得也只得轻笑了下,这时,又一阵夜风吹过,她忍不住用胳膊抱住了自己。李熙看在了眼内,抬手脱了身上的氅衣,然后走近一步,将氅衣往许琳琅的肩头上披了过来。 “殿下,不,不必了,我这就要回去了。”许琳琅摇头想要婉拒,可李熙却没有说话,坚持要将氅衣披了她的肩上。 许琳琅本能的伸手扯了氅衣想要还给他,李熙看着她的却作,脸上闪过一丝哀伤来,顿了下才道:“囡囡,你我之间,一定要生疏到如此地步吗?” 听这声久违的“囡囡”,许琳琅只觉心里生过一阵隐隐的酸楚,从前两人间的点滴也一起涌起心头,可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低了头默默不语。见她这样,李熙面上的失落之色越发多了。 “娘子,娘子,你在哪儿?” 这时花园入口处响起了有些急切的呼喊声。 许琳琅听出是晓荷的声音,她赶紧伸手解下了身上的氅衣,然后一边递给李熙一边道:“殿下,夜深了,外面寒凉,你也早点回去吧。” 李熙只得伸手接过了氅衣,许琳琅朝他福身一礼,然后就转身往晓荷的方向走了过去。 李熙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心里头一阵阵的酸涩难受。刚才他在李泓耳旁说的话又在脑子中闪过,这让他立即又生了一丝勇气和希望来。 他刚才说的是,“李泓,你记住了,我,李熙的太子妃只会是许琳琅,不会是别的人。你若是再敢造次,我必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 次日,许琳琅本打算和母亲一道出宫回家的,可许皇后因近日有些劳累,身体有些抱恙。许夫人有些不放心,于是嘱咐许琳琅留下来陪皇后几天,许琳琅答应了下来。 待到第三天的时候,许皇后的风寒便有了好转,许琳琅也松了口气。这天清早起来,眼见得外面阳光颇好,便打算陪着母后去御花园中游览一圈,可想不到才刚要出门,就见得皇帝身边的袁公公进门来了。 袁公公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说是有事让皇后前去崇真宫相商。许皇后听了面上露了微微惊讶之色,皇帝已有一段时日未见她了,不知今天为何突然要召见。皇后略顿了下,还是绮兰陪着许琳琅出门,自己则跟着袁公公匆匆往崇真宫去了。 许琳琅随着绮兰在御花园逗留一个多时辰,估摸着姑母也该从崇真宫出来了,她也就回了清宁宫。可回去之后才发现许皇后还没有回来,她心里便觉得有些意外,寻常皇后去崇真宫不过半个时辰就会回来,今日是有什么要事吗? 许琳琅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可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许皇后仍是没有回来。这下不止许琳琅着急,连绮兰也觉得事情有些不正常,于是打发了个机灵的小宫女去崇真宫看一眼。 小宫女很快就回来了,却是带来了一个令人大为吃惊的消息。说的是帝后不知为了什么事竟是起了言语上的冲突,皇帝动了怒,这会儿皇后娘娘在崇真宫大殿之外长跪不起。 什么?许琳琅听得大惊失色,究竟是什么事,竟让姑母一向娴静温婉的姑母,竟然顶撞起了皇帝?姑母的病才刚才好转,如今外面日头正大,她就那样硬生生地跪在地上,若是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许琳琅心中生了慌乱,也来不及多想,抬起脚步就出了门,绮兰则也带着几个宫女赶紧跟在了她身后。 两人急匆匆赶到了崇真宫大门外,可守门的内侍根本就不给她们进去。许琳琅紧急之下,只得褪了腕上的一只白玉镯,塞到那领头内侍的手中。 “劳烦公公了,请受累进去寻一下袁公公,就说清宁宫的许娘子求见。”许琳琅对着那内侍轻着声音道,如今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心里只盼着袁公公能看在李玄的面上,出来见她一面,她好打听姑母与皇帝之间究竟发了什么事。 那内侍的指头在玉镯上摩挲了几下,心中便知其价值不菲,当即眉开眼笑道:“许娘子稍候,小人这就进去禀知袁公公一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门再次开了。许琳琅和绮兰赶紧上前向内探望。片刻后,便见得袁公公扶着许皇后慢慢往外走来了。许皇后脸色惨白,脚下的步伐也是虚浮着的。 “姑母……”许琳琅心疼地唤了一声,凌乱着脚步奔了过去,一把扶了许皇后的胳膊,手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许娘子勿要着急,娘娘她只是有些头晕气虚,赶紧回去清宁宫歇息一会儿就好了。”袁公公宽慰许琳琅道。 “快,快回去将娘娘的肩舆抬过来。”绮兰已是朝着身后的宫女吩咐了起来,宫女们赶紧答应一声飞起脚步奔了回去。 袁公公和许琳琅一道将许皇后搀扶至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绮兰忙也坐了下来,让许皇后靠在了她的肩头。 “袁公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圣上为何突然要迁怒于姑母?”许琳琅看着袁公公道。 袁公公听得这话,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明显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许皇后这里却是突然抬起头,看着袁公公轻轻摇了摇头。袁公公见了,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 “娘娘,圣上如今正在气头上,自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娘娘不必太过着急上火,待圣上缓过这一阵,说不定就会听一听娘娘的意见了。”袁公公劝说着许皇后道。 许皇后听得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意。许琳琅看着她的神色,心里面突然掠过一阵不祥的预感。她能感觉到,姑母这次定是要拼命阻止着什么事情发生,并且这件事一定不止牵扯到姑母,定还和姑娘母身边的人,甚至整个许家都有关系。 袁公公说完之后对着许皇后躬身一礼,起身后对看了眼许琳琅,口中低缓着声音道:“许娘子,且请放宽心,好好照顾皇后娘娘。待一觉睡醒,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了。” “多谢袁公公。”许琳琅点点头道。 片刻后,袁公公转身离去,不消片刻,清宁宫内侍抬着肩舆也过来了,许琳琅和绮兰扶着许皇后上了肩舆。 往回去的路上,许琳琅回过头朝外看了一眼,却见袁公公身影正入了崇真宫的大门。许琳琅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她感觉袁公公刚才对她说的话,似是意有所指。可她一时也想不出到底指的是什么。 许皇后回去清宁宫之后,仍然不肯告诉许琳琅究竟发生什么事。只说她有点累了,要去内室歇息去,让许琳琅先回霑香居去。 “囡囡……”临出门之前,许皇后突然叫了许琳琅一声。 许琳琅赶紧答应一声,又转身过问许皇后有什么话要和她说。 “囡囡,你不要担心,没什么大事,姑母会想到办法解决的。”许皇后轻软着声音,唇边还含着一丝笑意。 许琳琅听得点了点头,又朝许皇后笑了笑,福了一礼之后,才转身离开了。 …… 半下午的时候,宫外雾池山上,一道身着深色斗蓬的身影,突然悄悄出现在李玄的书房内。 屋内没有旁人,只有李玄一个人在临窗的书案后坐着,他的手里正在翻着一本厚重的医书。见了来人,他没有一丝意外,只抬起头轻笑着道:“秋伯来得正好,我正有些疑问要想问你呢。” 来人正是袁公公,他快步走到案前,躬身行了一礼。李玄自案后忙起了身,手里还拿着那本摊开的医典,一副想要请教的架势。 袁公公却是伸手没过看李玄手中的医典,只退后半步一脸凝重地道:“郎君,老奴有要事要禀。” 李玄听得这话,脸上的笑意立即顿了下,抬起头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啊袁公公。 “郎君,今日皇帝突然召见了许皇后,他告之许皇后,他打算纳许娘子进宫为妃。” 什么?李玄先是愣了下,待反应过来时,他神色骤变,手上的医典也“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李玄后退一步,手扶着书案,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然后紧盯着袁公公问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 袁公公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才道:“那妖道邱羽光又进了谗言,说需有一八字与五行皆与陛下契合的处子,与皇帝行双修之法,次举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还可以大增修为。皇帝听信了他的话,令人在后宫查找合适的女子,合宫上下女官及宫女都寻遍了都没有查到,后经人提醒,将许娘子的生辰八及五行找了出来,竟是一丝无误的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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