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一听说林大小姐四个字,耳朵登时竖起,抑制住捂脸的冲动,双手抱在胸前警惕地四处张望。 逢月想都未想,笑着婉拒。 她与林玉瑶已经无话可说,况且在外面还有顺子从旁跟着,一旦进了房里,难保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只说自己想随处逛逛,带着顺子继续朝花园方向走。 客房门口,姜姃悄然探出半个头来,望着逢月远去的背影蹙眉沉思。 上次在衍王府阁楼里,她伙同林玉瑶哄骗逢月,想把她从楼上推下去未遂,气急败坏地将她锁在阁楼里。 顾及到逢月定远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她害怕事情败露,将一切都推给林玉瑶,自己溜之大吉,回府后提心吊胆了一整日,好在有惊无险。 吃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盘算好了要将林玉瑶推在最前面,以她的名义把逢月骗去厢房。 经历过衍王阁楼里那次的算计,逢月显然已有防备,身后还有苏景玉的小厮跟着,倒不如说服林玉瑶亲自出面将她带到厢房。 若今日的计划成功了,逢月身败名裂,定远侯府追究起来,也可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姜姃自鸣得意,团扇遮面,只露着一双似有火焰燃动的兴奋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小盆友们明天节日快乐,欧耶\(^o^)/
第72章 花园里的榕树像是一把把撑开的大伞,遮挡了大部分秋风,便不觉得有多冷,漫步在一片绿意当中,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情都跟着畅快起来。 逢月踩着树下二尺多宽的石子路向前走,尽头处,一座刷着红漆的木亭架在湖面上,被随风而荡的盈盈垂柳遮去了半边。 祁沐恩独自站在亭中望着湖面,身前的鱼形玉佩扯着下方的银色穗子在风中翻转,绕卷。 逢月不再继续向前,把脸转去一边。 回想那日在富隆西街的酒楼里,苏景玉撞见她与祁沐恩说话,醋意满满地吃了买给她的冰糖葫芦,还像个孩子一样闹别扭,让她喂饭给他吃,扑哧一声笑的眉眼弯弯,提起裙角,坐在石子路旁的树墩上摆弄掉落的榕树叶子。 预想中的“敌人”不知所踪,顺子跟着坐在地上,懒懒地揉着吃撑的肚子,靠在树干上直打哈欠。 只片刻功夫,微眯的眼睛向湖边一瞥,蓦然瞪的溜圆。 木亭里,祁沐恩正深情地向这边凝望着逢月,目光忧郁而迷惘,一身素白的袍子在浓云碧水之间越发显得孤寂清冷,浑身透着股说不出的感伤。 逢月只顾低头玩叶子,全无察觉,顺子鄙薄地朝亭子那边瞪了一眼,愤愤地小声嘀咕:“长的人模狗样的,竟然趁世子不在偷看少夫人,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出门在外不敢给主人惹事,刚要起身挪动脚步挡住祁沐恩的视线,就见苏景玉从榕树林中穿梭而来,大红色的轻纱外罩随风翩然而动,有如红蝶振翅一般。 他笑中带怒的双眸紧盯着远处的木亭,明显已经察觉到祁沐恩失了分寸的举动,唇边勾起一抹狡黠,远远地使了个眼色过来。 顺子得了令,从地上一窜而起,跑进榕树林朝木亭后方绕道而去。 顺子本来还静静地坐着,突然之间躁动地跑开,逢月坐在树墩上满心狐疑地转头看他,眼前被一片红艳艳的袍袖悄然挡住,惊喜地仰头道:“这么快就回来啦?” 苏景玉撩起锦袍后摆与她一同挤在树墩上,“把个脉而已,能用多久。” 他讨厌姜姃的为人,不愿与她家的亲朋寒暄,又挂心着逢月,给姜老太太开了个方子便匆匆赶来。 树墩还不及面盆大小,苏景玉虽看着清瘦,但身形颀长,肩宽背阔,一坐下来便占去了大半地方,挤的逢月身子向旁边一栽,被他揽住香肩,护在身前。 姜老太太寿诞,千秋苑的主宾聚在一起说笑玩闹,下人们也都围前围后地伺候,花园里鲜少有人,逢月大着胆子享受着他的陪伴和拥抱,惬意之余又不由替他担心,悄声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别院?” 苏景玉边悠闲地搓弄她手里的榕树叶子边应道: “不急,听说姜老太太为了图个好彩头,命人备了几百只鸿雁,未时三刻开始放生,申时一刻方才结束,这期间鸿雁满天飞,别院里戒备松懈,正好前去一探。” 寂静的树下空气清凉,草吐芬芳,身边的人胸有成竹,气定神闲,逢月安心了不少,绷着的身子也跟着柔软下来,弱柳般倚靠在苏景玉身上。 陡然间,湖边扑通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落了水。 逢月扭着身子望过去,苏景玉看也不看,手臂一抬,宽大的袍袖挡住她的视线,随之将她重新揽入怀里。 眼底分明闪过狡黠与得逞的笑意,嘴角却向下一撇,委屈巴巴道:“你夫君就要去冒险了,你还有心思看别的?” 逢月被他抱的太紧,脸颊紧贴着他胸前滑腻微凉的衣料,只看见一片耀眼的红。 忘了想湖边的事,小手挣扎着推开他,气恼又不敢高声,扬头闷闷道:“你知道要去冒险还穿的这么扎眼,大白天的,生怕人看不见你吗?” 苏景玉歪着头勉强与她平视,搂着她的肩背笑道:“我不穿的这么扎眼怕你看不见我。” “怎么看不见你?我又不眼盲!”逢月娇嗔着嚷他,手里的榕树叶子朝他身上一甩。 苏景玉蓦然想起什么,抓住她的小手,从衣襟里取出个一寸见方的黑丝绒药袋放在她手心里。 “这颗药丸你带着防身。” “药丸?做什么用的?”逢月抬眼看他,随即拉开药袋口的红色抽绳,里面装着颗弹珠大小的黑色药丸。 苏景玉应道:“解毒用的,寻常之毒都可解。” 逢月讶异地眨眨眼,寿宴已毕,她不会再吃什么东西了,根本不可能中毒的,苏景玉竟然谨慎到这种地步,不过有备无患倒是真的。 她安然一笑,把药袋收进袖中。 苏景玉满含深意地挑眉,低头靠近她耳边:“这药你之前吃过一颗,你忘了?” 逢月这才忆起那日她中了催情香,吃的解毒丸的确与这颗一模一样。 回想她烈火焚身,痛苦迷乱时抱着他亲吻,手指探入衣襟去摸他的身体,撕扯他腰带的一幕,羞臊的双颊滚烫。 气恼苏景玉将那些个龌龊东西带回家里来,正要抬手打他,被他笑着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榕树林外的假山石后,林玉瑶怔怔地望着树下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双眼无神,面色哀戚。 衍王府的阁楼下,她曾亲眼见过苏景玉抱着逢月动情地亲吻,心痛的像是扎了根尖刺。 眼前这一幕看似恬淡温馨,不及那次激情澎湃,却仿佛令她周身的血液凝住,冰冷的无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四目相对,浓情如蜜,难舍难分…… 她陶醉在苏景玉满目的柔情中,想象着当初若是自己嫁给了他,是不是也会被他抱在怀里保护着,与他花前月下,相守相依。 她把自己置入精心编织的梦境里不愿醒来,直到微凉的细雨滴打在脸上,击碎了她的美梦,一瞬间冷的几欲窒息。 未时三刻,南边的鸿雁从花园的榕树顶上一掠而过,顶着风雨振翅高飞,宾客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顺子一路跑回来,避开逢月的目光,满脸得意地冲着苏景玉咧嘴笑,苏景玉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拥着逢月起身,安抚道:“让顺子陪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逢月原想让他带着顺子同去,知道劝不住便不再多言,点点头,目送那片火红的身影飘然离去。 绵绵细雨打在茂密的榕树上发出轻柔的噼啪声,落在石子路上和树下的泥土里,化为斑驳的水痕。 南边欢声阵阵,衬得花园里越发静逸。 逢月不急着躲雨,捡起地上的榕树叶子慢步向前,无意间瞥见假山石后,林玉瑶满目凄然,正痴痴地望着苏景玉离去的方向。 她惊的脚下一滞,慌忙转身,那片扎眼的火红依旧在花园深处若隐若现。 众宾客齐聚在南边,苏景玉却突然急转向西而行,逢月生怕被林玉瑶看出什么端倪来,蓦地上前挡住她的视线,僵着脸笑道:“姐姐。” 身后的顺子还在为方才湖边的事低头偷笑,闻声抬眼,看见林玉瑶头皮倏地一阵发麻,怕她伤害到逢月,瞪着眼睛紧盯着她,丝毫不敢懈怠。 林玉瑶冷然与逢月对视,满腔的妒火和仇恨如海浪般汹涌澎湃。 泪水蓄积在眼底,被她强行压下,质问甚至辱骂的话在脑海里轰鸣: 她想干什么?满嘴谎言地欺骗她,抢走她的夫君,与她心爱的男人在花园里卿卿我我,这样还不够,还要故意跑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看她的笑话吗? 她凭什么!姜姃说的没错,养在家里十几年,就算是条狗也该知道感恩,可她呢?机关算尽,畜生不如! 属于自己的夫君,本就该夺回来! 雨水滴落在眼睫上,顺着眼角滑下,有如泪珠滚落。 林玉瑶眼底的嫉妒与怨愤疯狂滋长,攥着披帛的双手在风中颤抖,适才还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当下恨不能立刻看着逢月在众人面前面丑态百出,名声尽毁。 越来越密的雨点在静默对视的姐妹二人眼前落下,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彼此的心隔绝开来。 千秋苑的中心地带不方便施展轻功,逢月不确定苏景玉是否已经走的足够远,也不敢转头看,怕引得林玉瑶再次注意到他的去向,只得尴尬地没话找话。 “我听丫头说姐姐找我?” 姐姐二字此刻说出,早已不及当初来的自然,甚至有种说不出的生涩感,在林玉瑶听来亦是无比的讽刺,竭力压制着心底的怒火。 姜姃让放低姿态,就说要与逢月和解,将她独自骗去厢房,再想办法引苏景玉过来,但她才是林府嫡女,凭什么在一个养女面前低三下四的讨好求和? 她做不到! 好在这场雨下的及时,逢月又是独自一人,林玉瑶挺直了脊背,双手端在身前,傲视着她冷冷道:“下雨了,跟我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朝湖边的厢房走去,两条沁了雨水的轻纱披帛略显沉重地荡在风中。 逢月趁机朝苏景玉离去的方向张望,早已不见了人影。 鸿雁仍时不时顶着风雨凌空而起,三五成群地在半空中盘旋,宾客们丝毫未被雨水搅绕了好心情,笑闹声不止。 看样子苏景玉已经顺利出了千秋苑,没有被人察觉。 逢月松了口气,转回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林玉瑶雨中的背影,冰冷、陌生的让人不寒而栗。 以前的姐姐性子高傲却坦诚,当初让她替嫁,也曾亲自来找她,向她坦白一切,不肯低头表达歉意,可也不愿让她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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